黎占的琥珀眸追随着甄珠，直到看着她打开四楼那户的房门走进去，关上门。


    这才扯了扯嘴角，低低骂出一个“操”。


    他转身也上了楼。


    ……


    不得不说，魏明办事效率极高，租房子的事不到一天就办妥了。


    租下的这套位于四楼，室内装修风格很老，好在房东为招租重新粉刷过墙面。


    屋里摆着几件简易家具，都是崭新的，就连床上用品也是魏明备好的全新套装，可以直接拎包入住。


    甄珠到家后，便拨通了王妈的视频电话。屏幕一亮，就露出丽丽挤在前面的小脸。


    “妈妈！你怎么还没到家？”


    丽丽的声音糯叽叽的，还透着委屈，“你去哪里了呀？什么时候回来？是不是因为我去找爸爸，生我的气了？”


    甄珠柔声安抚道：“妈妈没有生气，妈妈是有点事情要忙，暂时不能回家。只要你乖乖听王阿姨的话，过两天妈妈就接你过来玩，好不好？”


    “真的吗？”丽丽的眼睛瞬间亮了，“拉钩！”


    “好，拉钩。”


    好不容易安抚好了丽丽。


    小姑娘突然兴奋地切换了摄像头，画面对准了一个鸟笼子。


    “妈妈妈妈！你看！我今天在花园里抓到一只小鸡！”


    王妈的声音在背景里响起：


    “哎哟，啥子小鸡哦，是只鹦鹉！飞丢了，找不到主人，说话好搞笑的。”


    丽丽赶紧纠正：“是鹦鹉！鹦鹉好厉害的，它会说话哦！”


    笼子里站着一只漂亮的灰鹦鹉，全身覆盖着灰色羽毛，唯独尾巴是一抹鲜艳的红色，十分醒目。


    甄珠在网上见过，这是非洲灰鹦鹉，有着极高的智商和强大的语言模仿能力。


    那只灰鹦鹉似乎被镜头吸引，歪着头看了看，突然清了清嗓子（至少听起来像），然后摇头晃脑地说了起来：


    “我滴热情嘿！好像一把豁——”


    “转过来转过来，转过来转过来”


    “小灰唱一点，扎西德内，嘿！一把豁——”


    “小灰灰——妈妈爱你，亲一个大嘴巴子”


    “打倒张成福儿——”


    念到最后一句，它还故意拖长了腔调。


    甄珠被逗得笑出了声。


    连屏幕那头的王妈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丽丽更是得意得手舞足蹈：“妈妈你看！它是不是好聪明！”


    甄珠心想，丽丽刚离开福利院，一下子少了那么多小伙伴，一定很孤独。


    便同意了让她养鹦鹉。


    挂了电话，甄珠点了一份外卖，又给家里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卫生。


    忙完这些，她走到了阳台上。


    她恐高。


    平日里，连走廊外侧的栏杆，或是阳台边缘，她都是不敢靠近的。


    此刻，她只敢站在阳台内侧，往对面望过去。


    很好。


    黎占家在三楼，她在四楼。


    居高临下，让她有了天然的地理优势。


    即便没站在阳台边缘，也能看清黎占家的客厅。


    甄珠又走去主卧，站在窗边仔细打量。这个位置更妙，居然能清晰地看到黎占卧室的窗户。


    天色尚未完全暗透。


    黎占家一片漆黑寂静，窗口不见半点光亮。


    这时，外卖到了。


    甄珠慢条斯理地用完餐，旋即投入下一步准备。


    她打开随身背包，取出一套专业的三脚架和一架高倍望远镜，这些都是她特意准备的。


    又将望远镜架设在三脚架上，调整好角度，连上了电脑，望远镜拍到的画面，直接投射到了电脑屏幕上。


    一切准备就绪，现在只等对面亮起灯光。


    今夜，她必须要确认，黎占的后背上，到底有没有疤痕。


    时间悄然流逝。


    又一个多小时过去，窗外已彻底被夜色笼罩。


    甄珠先去洗了个澡，水很热，配合室内充足的暖气，让她感觉到一种松弛感。


    白天的工作其实不算轻松，若在平时，要是没什么事，她肯定会躺在床上早早休息了。


    但今夜不同。


    她盘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凝视着电脑中的画面。


    漫长的等待中，黎占家始终不见亮灯。


    甄珠看了眼手机屏幕，时间已临近晚上八点。


    她心中疑惑。


    难道黎占习惯晚上不开灯？


    还是说...他已经睡下了？


    ……


    对面。


    黎占静坐在客厅沙发上，冬日虽紧闭窗扉，他仍能透过玻璃清楚看到外面。


    甄珠突然搬进相邻的楼栋，很难不让他怀疑她的动机。


    不管她说的多动听，表现得与照片中男子如何感情至深。


    作为警察，他始终坚信一个原则：


    判断一个人，不能只听其言，更要观其行。


    此刻她搬来住在与他咫尺之遥的地方，这本身就已经说明了某些问题。


    说不定她抱着什么心思呢。


    因此他特意保持屋内黑暗，既是为防范窥视，也是想静观其变，看看甄珠会做什么。


    ……


    甄珠家同样没开灯。


    两人在黑暗中无声地对峙了许久。


    窗外的夜色愈发浓重，甄珠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心想这样干等下去不是办法。她忽然想起，这款专业望远镜配有夜视功能，不如打开看看。


    这个念头一起，她便不再犹豫。


    就在她按下夜视开关的瞬间，电脑的显示器上，呈现出的所有的画面，全都被覆上一层幽绿的光晕。


    原本漆黑一团的视野瞬间清晰起来。家具轮廓、物品摆放，都隐约可见。


    另一端，拥有多年刑侦经验的黎占，立刻察觉到某种异样。


    那是一种长期在危险环境中磨砺出的直觉，仿佛暗处有双眼睛骤然睁开。


    他倏然起身，悄无声息地隐入房间深处。


    ……


    甄珠调整着望远镜角度，夜视模式下视野泛着幽绿的光晕，跟人肉眼所见，有所差别，好几秒后她才适应。


    她调整着望远镜的角度，在客厅区域内仔细搜寻，然而视野里空无一人，根本不见黎占的踪影。


    难道他出门了？


    不可能！她一直守着，并未看到他离开。


    正当她心生疑惑之际，画面边缘突然捕捉到一团模糊的绿色人影——


    找到了!


    甄珠心头一紧，急忙微调望远镜的角度和焦距。


    当画面终于清晰定格时，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黎占就站在客厅窗前。


    而他手中，赫然也举着一台望远镜。


    镜筒正直直地、精准地对着她所在的方向。


    幽绿的视野里，他隔着数十米的距离，直直望进了她的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