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蓉吸了吸鼻子，用纸巾胡乱擦掉眼泪。


    陈默也不好说什么，轻轻叹了口气，任她抽泣。


    一会儿，赵鹏回来了。


    眼眶和鼻尖依旧泛着明显的红晕，显然是用水狠狠冲洗过，却怎么也洗不掉那份刚刚经历巨大悲痛的痕迹。


    “咱们干一杯！”


    陈默给三人杯中都倒上饮料。


    今晚担心喝酒引起陈默伤感，赵鹏点的都是饮料。


    陈默举起饮料杯，三人遥遥相碰。


    赵鹏猛地灌了一大口，把杯子重重蹾在桌上，声音沙哑：“妈的······这叫什么事！”


    他想骂天骂地骂空气，却发现所有的愤怒在残酷的现实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最终只能化为一句无力的抱怨。


    苏婉蓉微微抿了一口，轻轻将杯子放下，想说什么，张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陈默喝了一口，看了看眼前这两个因他而悲伤无措的人，心中那层独自面对一切的坚硬外壳，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他放下杯子，拿起公筷，给赵鹏和苏婉蓉各夹了些羊肉，微微一笑道：“羊肉煮老就不好吃了······”


    苏婉蓉小心翼翼地瞥了陈默一眼，见他碗里空着，迟疑一下，用公筷试探性地夹了一些羊肉，轻轻放到他碗里，细弱蚊蝇道：“默哥哥，你······你多吃点，这个对胃好······”


    说罢又觉得戳了陈默伤疤，夹起一片肉细细咀嚼，口中都是苦涩。


    这个简单的动作像是一个开关，稍稍打破了凝滞的气氛。


    赵鹏抬起头，看着陈默，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痛苦：“默子，就真的······彻底放弃治疗了？咱再试试，行不？算哥求你了。”


    陈默迎着他的目光，缓缓地、坚定地摇了摇头：“胖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我按照我的心意活到最后。对我来说，在医院折腾不是治病，是催命。而现在······”


    他顿了顿，眼神里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近乎温柔的光彩，仿佛看向了某个遥远而美好的存在。


    他顿了顿，微微一笑道：“······现在，我找到了人生当中最有意义的事。就是做好‘默观沧海’这个账号，把我想象中的那个世界，完美地呈现出来。这让我觉得······充实，甚至快乐。”


    苏婉蓉立刻抓住了这句话，仿佛找到了一个能让她靠近、能让她弥补的突破口，她急忙说：“默哥哥，你的视频真的做得太好了！那个微缩世界，简直像真的一样。如果你需要帮忙，我会倾力而为，我的账号、资源，都可以帮你！”


    她此刻的承诺，不再是为了流量，而是真真切切地，想为他做点什么。


    赵鹏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对！对！做视频，我帮你推广，砸钱推，让你火遍全球！你想拍什么，哥们儿给你拉团队！”


    看着两人急切地想要为他做点什么的样子，陈默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真正的暖意。


    “团队倒不用，我还是喜欢自己静静地琢磨。”


    他看向苏婉蓉，语气变得认真起来，“苏小姐，如果你真的想帮忙······之前胖子提的那个提议，咱们或许可以试试。”


    苏婉蓉一时没反应过来：“提议？”


    “默婉卿城。”


    陈默平静地说出这几个字，“我们可以合作。你需要热度，我需要安静地做完我想做的事。我们可以对外营造一个CP的意向，为你也为我引流。”


    苏婉蓉愣住了，随即脸上涌起一阵复杂的神色。有惊喜，有羞愧，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


    “默哥哥，我······我当时不是······我不是只想利用······”


    “我明白。”


    陈默摆摆手打断她，“现在，就当是互帮互助吧。不过，我有个条件。”


    他看向两人，目光清澈而坚定：“我们的合作，仅限于网络上的互动和必要的合体拍摄。除此之外，我希望我的生活能尽量保持平静。我不喜欢被打扰，尤其是我工作的时候。我只想安安静静地，把我想做的视频做完。”


    他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那是清晰预见了自己终点后，对如何度过最后时光的绝对主权。


    赵鹏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重重点了下头，举起杯子：“行！哥们儿都听你的，你高兴就行！”


    他说完，仰头一饮而尽，仿佛咽下所有不甘和苦涩。


    苏婉蓉也连忙点头，眼中甚至有泪光闪动：“好！我一定不会打扰到你的。默哥哥，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这顿压抑的饭，终于在此刻找到一种带着悲伤底色的平衡与和谐。


    陈默达成了他的目的：安抚了好友，安排了“身后事”，并为守护箱子的秘密争取到了最大的安静空间。


    他看着窗外城市的万家灯火，心中一片平静。


    对他而言，外界的一切喧嚣与合作，都不过是维持那方寸世界安稳的手段。


    他余生所有的意义和目光，都已聚焦于箱中，那个正在石壁前悟剑的少女身上。


    ······


    回到家里，陈默第一时间爬在箱子旁。


    视野中，林月瑶仍在不知疲倦地挥剑，身随剑走，在那面石壁前反复穿梭、试探、印证着她心中的感悟。


    陈默见她很安全，便将沙发推到箱子前，打坐吐纳。


    依照《春阳诀》的法门运转气息。


    少顷，便物我两忘，沉浸在那片恬淡虚无的意境之中。


    “前辈，我的剑技和身法第一式已到巅峰，第二式精通······”


    陈默被惊醒，他恭喜林月瑶后，就见林月瑶盯着石壁发呆。


    少顷，她眼中精光一闪，并指如剑，对着那面石壁猛地一划。


    一道清冷如月、缥缈如烟的剑气自她指尖迸发，虽微弱，却精准地击中了石壁上所有剑痕交汇的一个不起眼的节点。


    嗡！


    整面石壁光芒大放，随即缓缓沉入地下，露出了最后的洞府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