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晚擦完脸，犹豫着要不要把帕子还给他。


    见慕容真在发呆，她歪头凑近：“六爷？”


    慕容真回过神来，见她一张俏脸就在自己眼前，嘴角还残留着没有擦干净的点心屑，不由鬼使神差，伸出手指在她嘴角轻轻抹了一把。


    “……”


    李晚猛然往后一仰，只听“哐”的一声，脑袋不慎磕在了车窗上。


    她吃痛捂着脑袋，问慕容真：“六爷这是做什么？”


    “……”慕容真手指在她袖子上一抹，“你脸没擦干净，有碍观瞻。”


    李晚揉着后脑勺，一手拿着帕子在嘴边狠擦了一遍。


    慕容真睨着她：“不是说我是好人？好人能把你吓成这样？”


    李晚不敢直视他，好半晌才吭吭哧哧道：“六爷自恃貌美，便不顾他人死活……”


    顶着张帅脸做什么不好，偏要撩拨小姑娘。


    那一瞬间，她的心险些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恃靓行凶，不讲武德。


    慕容真听见“貌美”二字，又是一愣。


    “你……”他绷着一张脸，不知该做何表情，“放肆。”


    李晚理直气壮道：“六爷不是说，奴婢从前怎样，往后还怎么样？”


    早知她是个没规矩的，还同她计较什么呢。


    慕容真轻叹一声：“罢了，我说不过你。”


    李晚手里攥着那条擦脏了的手帕，想了想，还是不动声色地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太埋汰了，还是洗干净再还他吧。


    “六爷，”她心里藏不住事，开口问道，“你说，承芳公主为什么要设计五爷去买那块假长寿石？”


    这情节发展并不在她的大纲里，且她设定里的承芳公主唯一拥有的戏份，就是为了不去和亲假意看上慕容真，最终迫使慕容真火速与余秋音定下婚事。


    说到底，就是个促进男女主角情感发展的工具人罢了。


    因为着墨不多，所以李晚对这位承芳公主总感觉有些陌生。


    “你借过贷么？”慕容真问她。


    李晚下意识摇头。


    慕容真便跟她解释道：“普通人一旦借贷，若不能及时还清欠款，免不了要拆东墙补西墙，而这种权宜之法只是饮鸩止渴，到最后会发现要填的窟窿越来越多，最终落得个倾家荡产的下场。”


    “承芳公主惯于算计人心，知道那所谓的‘长寿石’不能开价太高，否则慕容瑾支付不起只能望而却步，二百两银子不多也不少，是他拿不出但却凑得起的程度，加上‘长寿石’和‘镇店之宝’的名头，便刚好能引得他动心。”


    “这个时候，若他身边正好有人愿意借钱给他，虽不够凑齐二百两，但却让他离二百两更近了一步，长寿石在望，你说他会不会更加心急也更加执着于凑够银钱？”


    李晚恍然：“所以，他选择学别人放贷？”说着，她又面露不解，“可他是放贷，又不借贷，如何会出事？”


    “你忘了，”慕容真点她，“他放贷的钱正是旁人借予他的，利息想必不低，而他放出去的钱，却要赶在祖母寿辰之前收回来。”


    “时限太短，他想要连本带息收回来应当很难。”李晚有点想通了。


    慕容真点头道：“届时，他被逼急了，会做出什么事来，谁也无法预料。承芳公主要的，便是他冲动之下的不可预料。”


    或是寻衅伤人，或是利滚利四处拆借，传出去名声都不会好听，更何况，这件事也够他糟心许久。


    “若他因此误入歧途，沾了赌……”李晚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个局，竟能设计至此，这位公主的心思和手段当真十分了得。”


    慕容真不置可否：“宫闱之中多勾心斗角，想必公主……”


    他话未说完，马车猛然一个急刹，两人瞬间往前栽倒。


    慕容真反应极快，一手撑住车壁，一手捞住李晚。


    待马车停稳，李晚抱着首饰盒子狼狈坐起，慕容真低头问她：“可有伤到哪里？”


    她正要摇头，哪知车外突然响起一声暴喝。


    “贱婢！安敢冲撞我家六爷的车架——”


    李晚顿住，听这声音，像是慕容真今日带出门的那个小厮。


    这人面相看着老实，不曾想竟是这般恶霸的作风。


    外面的人像是被他吓住，好半天没听见有人吭声。


    李晚放下手中的盒子，对慕容真道：“六爷稍候，我出去看看。”


    她才掀了帘子出去，就看见那小厮扬起马鞭“噼啪”一声甩向马车前正惊慌失措的小丫头身上。


    “贱人讨打！”


    “住手——”


    李晚喝止不及，只见那小丫头手臂上狠狠挨了一鞭，杏黄色衣衫上面瞬间露出一条血痕。


    李晚怒不可遏：“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当街打人！”


    小厮名叫赵甲，见慕容真身边的丫鬟出来，面上一丝惧色也无，懒懒指了那小丫头道：“分明是这小娼妇故意拦路，若非老贾勒住了马，姑娘和六爷指不定摔成什么样呢！”


    “你！”李晚气得撸起袖子。


    此时，那挨了打的丫头已然哭出了声，李晚见状，只得先撂下那小厮，下去查看她的伤势。


    “小淘！”


    她刚下车，街边就过来个穿着青紫罗裙的女子，她匆匆几步到得那黄衫小丫头身边，面色十分关切。


    李晚瞧她穿着比那小丫头精致了不知多少，两人站在一处，倒似一对主仆。


    女子看过丫鬟伤势，顿时扭头怒视赵甲。


    她尚未说话，赵甲先道：“她自己不长眼，冲到我家六爷车架跟前，我家六爷若是有个好歹，你们可担待不起！”


    “住口！”李晚恨不得当场给他一鞭子。


    她一脸歉疚地走到那两人面前，正待挽回，却见那女子皱眉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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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眼前的马车，朝车内问道：“里面可是宁国公府慕容六爷？”


    李晚一顿，抬眼看向她。


    这是遇到熟人了？


    此时慕容真已掀开车帘，他的目光掠过李晚，落在那女子身上，亦是顿住。


    “果然是六表哥。”女子见着慕容真，语气略显冷淡。


    慕容真的语气也是不遑多让：“余四姑娘。”


    这称呼一出，李晚瞬间呆滞。


    眼前这女子竟是她书里的女主角——余秋音。


    而刚刚，慕容真的小厮恰好打了她的丫鬟一鞭子，不仅骂了人还见了血。


    ！！！？？？


    这对吗？！


    贼老天怕不是要硬拆她的cp！女主角的脸色都不对了啊喂！


    李晚僵硬回神，转头疯狂向余秋音道歉：“四姑娘恕罪！原是下人狂悖才动手打了人，此事并不与我家六爷相干，姑娘可千万不要因此恼了六爷，千错万错都是我等下人之错……”


    她伏低做小拼命挽回，却不知道余秋音的脸色反而愈发难看起来。


    车内，慕容真亦是脸色一沉。


    “六表哥行事，还真是如传闻一般。”


    李晚：？


    她都在道歉挽回了，怎么……


    慕容真声音微寒，道：“既然道歉无用，不如，我将这恶仆的一双手砍下来，好向姑娘赔罪？”


    李晚一脸呆滞：这人在说什么？


    “不必！”余秋音闻言脸色一白，搀着自家丫鬟扭头就走。


    倒像是见了什么瘟神一般。


    李晚拔脚欲追，却听慕容真在身后冷冷唤她：“上车！”


    李晚只好悻悻折回车上，见着慕容真那张冷脸，她恨铁不成钢道：“六爷不下去跟余四姑娘道歉便罢了，怎还如此吓唬人家？！”


    慕容真睨她一眼：“对着旁人低三下四的，怎不见你对我乖顺？”


    “我那叫诚心道歉！六爷倒好，一句话把人吓跑。”李晚恨得牙痒痒，“往后再要求人家，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慕容真好笑：“我做什么要求她？”


    李晚掀起眼皮，哼了一声：“六爷可知，陶二爷如今在与何人说亲？”


    慕容真没应声，但满脸都写着“与我何干”。


    李晚实在是没招了，压着声音痛心道：“与他说亲之人，正是余四姑娘！”


    马车晃动着，依旧无人应声。


    李晚看向慕容真，见他正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不由纳闷。


    他怎么不伤心，也不着急？


    她心里想什么，嘴上便问了出来。


    哪知慕容真却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我看你倒是很着急？”


    李晚皱眉：“六爷什么意思？”


    慕容真笑声里带着冷意：“你今日看陶家二爷的眼神就不清白。”


    李晚呆住。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