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沙碎石的小道上，深浅不一的痕迹停留在表面，支离破碎的心刻进纹路。


    书信被轻翻开，小心铺平在掌心，苏宇汙一个字一个字看着，却好像对信中内容一无所知。思绪飘荡，宛如还在几日前，和唯一的亲人谈天，她说，要照顾好自己。


    可挽起车帘，外面纷飞的雪却在警告苏宇汙，那一切都是过去，一切都是浮云。踏上马车后，一切又回到原点，他始终都一无所有。


    几日来，那句告别的话是多么无力，我还想陪你过第一个年。


    柯益城中，周熠墨和饶静郡偶尔见面谈事，其余时间的周逸轩就看书，苟且度日。


    一夜雪落无声，上完早朝后，周熠墨依照惯例熟练翻出皇宫。


    骏马奔驰，在雪里留下马蹄痕迹。一日未停，周熠墨停在了最近的一个旅店面前。


    夕阳缓缓降落，旅店又迎来了新的伙伴。


    苏宇汙的马车停在了旅店旁边，有一侍卫轻敲起苏宇汙生活的窗户，说道：“四皇子，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先在旅店里休息一晚上，明天一早就可以到了。”


    苏宇汙把信封收好，慢慢掀开车门帘，抬步走出去。


    几人交付租金，便入住下来。一旁的角落里，周熠墨漫不经心瞥过脑袋观察。


    夜慢慢深了……


    苏宇汙进入房间，看着门口站岗的人，有些无奈。站在门外良久后，苏宇汙再次劝道：“今夜你们就好好休息吧！明日进京要没精神，你们也没有办法保全我。你们在这杵着也对其他人影响不好，要无人注意，没人会起什么歪心思。那样或许对我来说更安全！”


    几经周折，侍卫勉强应下，离开休息去了。其中一个提醒说：“有事记得叫我们，我们就在不远处。”


    静卧在床上的苏宇汙正走马灯似的继续回忆过去时光。


    忽然，轻巧的脚步声来到苏宇汙所住屋前。警觉的苏宇汙想爬起身，但思索片刻后还是躺下了，手里不由握紧防身的短刀。


    门低声鸣叫，夜恢复平静。可‘吱’的一声清晰传进苏宇汙的耳中。


    脚步轻抬，那人静静移到床榻边，苏宇汙闭眼装睡，不漏破绽。


    那人用手轻抬起苏宇汙的下巴，好像在仔细判断床上的人是否正确。


    周熠墨收了手，心里想着：事情好办多了，碰一熟人？


    周熠墨用暴力把苏宇汙推醒。苏宇汙感觉奇怪，这年头的人喜欢活杀，不喜欢暗杀了吗？还是喜欢享受杀人过程，想和他比试一番？


    苏宇汙虽脑子里疯狂，手上力气却不减分毫。匕首直冲周熠墨要害，身法轻盈地跳下床榻。


    周熠墨连连后退，避开刀锋。


    直到月光打下，积雪反射微光进入房间里。在黑夜里，苏宇汙勉强看清来人的脸，匕首停在周熠墨颈部几毫米处。


    周熠墨在人愣神之际，用指尖缓缓推开刀刃，鲜红色的血不断渗出，刺激着苏宇汙的神智。


    苏宇汙赶忙收了匕首，拉过周熠墨的手腕，把人带到怀里，鲜血与过往不断吞噬着苏宇汙。


    周熠墨心想天色也不早了，但拉着自己的人好像不对劲。


    苏宇汙颤巍着，手不停发抖。周熠墨只得先行安抚比自己高半个脑袋多的苏宇汙。


    周熠墨踮脚去抱苏宇汙，用另一手拍打着苏呆子的背。


    片刻后，苏宇汙留下泪来，水珠随着脸颊滑下，滴在了周熠墨的脸上。


    静默片刻，周熠墨有点累了，他附在苏宇汙的耳边，说：“哥哥，我有点疼。”


    苏宇汙被这话一惊，理智被拉回到现下的场景里。他把周熠墨放到床上，撕下衣服布条帮周熠墨包扎伤口。


    周熠墨只是默默拿起了苏宇汙放下的匕首，在苏宇汙动作停止之后，问：“哥哥，你还记得我吗？”


    苏宇汙愣了愣，遂点头回应。


    “那我可以问你一些问题吗？哥哥。”


    苏宇汙依旧点头表示可以。


    周熠墨冲苏宇汙笑着，说出来的话倒不是那样温和：“你和外边的人什么关系？”


    “我不清楚。”


    周熠墨感觉不太可靠，威胁道：“你阿娘留给你一封信，你想要吗？”


    苏宇汙听进去一半，从怀里掏出林妍池给他的信，有些犹豫后，还是递给周熠墨。


    周熠墨此刻心情有些无法言说。他接过苏宇汙递过来的东西，无奈地哄骗：“那你知道点什么吗？哥哥。”


    苏宇汙摇头，他是真的不清楚。而周熠墨真的不相信他不知道。造化弄人！


    周熠墨心里暗想：只得换个方法，是没用的废子也不是没想过！


    苏宇汙看出周熠墨有点烦了，试探性地问道：“你也不要我了吗？”


    周熠墨真无语了，他本来打算从质子口中打探一下启国现状或个人价值，也好在质子进宫给予明确的态度。在开展下一步计划时，考虑会不会有外患，如有，就要再三拖延到最佳时候。


    “你有什么用吗？”周熠墨虽有于心不忍，还是耐心询问。


    苏宇汙怔愣不动，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周熠墨的眼睛：“有用你就会要我吗？我就可以……可以留下来吗？”


    在得到周熠墨的肯定后，苏宇汙开始展示：“我会洗碗，会……”


    周熠墨直接打断了苏宇汙的话，他不抱希望。直接问：“你会些武功。”


    苏宇汙看着周熠墨，弱弱地说道：“可是我保护不了……”


    “好了，你就是我的人了。我有点事要先走一步。”


    苏宇汙拉住起身的人，周熠墨在他眼里看出了不安。


    “明天，你进了城就可以见到我。我保证！”周熠墨又抱了苏宇汙一下。


    苏宇汙点头，目送周熠墨离开。


    那信和剑一并放在床头，证明了你的到来，苏宇汙静坐良久，进入梦乡。


    周熠墨勉强赶上早朝。


    礼部尚书禀告质子即可就到。周熠墨命人好好招待。


    在朝堂上，周熠墨有意无意地提点户部尚书管好手下账本。


    画风千转百变后，周熠墨说了件重要的事情：“至从太傅走后，朕虽管理国家，依旧有些不懂之处。天下奇才无数，却不能为国所用，这令朕大感悲伤！今日正好，邻国有客来吾国，我等必定款待贵客，以现大国风范。朕想仿古建座亭台，招揽为国为民之辈，辅助治理国家。不知众大臣意下如何？”


    忽有一人站出，提出质疑：“皇上，战争刚过，过不了几时，春忙时节又到，恐怕百姓要有不满!”


    周熠墨点头同意，换了个提议：“那不如先传出去，招募才子后，在商议建造的事情。爱卿看这样可行？”


    那人作一辑礼：“依臣看，可行！”


    “那众爱卿呢？”


    众人都叩首高声迎合：“皇上明智，臣等无异！”


    阳光洒在皑皑积雪上，反光的明镜被人践踏而凹凸不平。


    苏宇汙在离京几十里处，便掀帘四处张望。等马车缓步停下，侍卫还没去招呼苏宇汙下车，人就自己下来了！


    城门口，周熠墨直立观望驶来的马车。


    几个随从太监和一些大臣站在周熠墨的身后待命。


    苏宇汙看到了昨晚的周熠墨，心里便放下心来。但礼仪约束，苏宇汙并没有轻举妄动。苏宇汙虽然被养在宫外，但林家人总会找个机会派人去看他，教他一些礼仪，毕竟他是林妍池的儿子。


    几人客套一番便一同进城。皇宫大摆宴席欢迎苏宇汙进城。


    不久后，同行来的人都会启国复命。


    苏宇汙和一个人被留在柯益城里。在苏宇汙旁边照顾他的是一个看起来不苟言笑，行思缜密的狠人。


    那人是陆揽廷，林堌的心腹。平时在林老面前办事。在苏宇汙出生后几年，便一起搬去钰城，平时以老师的身份教导苏宇汙武艺和知识学习，偶尔回晗阳去报告。


    周熠墨把苏宇汙安置在以前自己住的地方，没有限制苏，陆俩人的日常活动。


    自待‘客’事情平定后，皇帝亲自招待来客的事都被城中人们开在眼里。


    几个时辰不到，草拟的文书就传遍京城大街小巷，借着风雪漂洋远外。


    这不仅惊动了才华横溢之士，也给了黑暗处的人新生。


    周熠墨来到苏宇汙的住所，门口的陆揽廷远远就注意到，向周熠墨行了一礼。


    “你的主子呢？”


    陆揽廷丝毫不显惧色，本想拒绝。


    忽然，苏宇汙拉开房门，脚步轻快，乱蹦带跳的走出来：“参见皇上。”


    陆揽廷脸色像吃了土，只得为周熠墨让行。不过，周皇帝并没有带人过来，且身高也不高，显然不会是来打架的！


    周熠墨冲苏宇汙走来，又绕过苏宇汙，继而走进房间。


    陆揽廷皱起眉，也往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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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走去。


    苏宇汙跟在周熠墨后头，低头看着周熠墨的脑袋，想：真挺可爱的……


    三人同坐在桌子上。


    周熠墨看人来齐，抛开稚气未脱的脸，威严的开口：“要么死，要么听我安排。各位慎重考虑一下。”


    苏宇汙支着脑袋，直勾勾盯着周熠墨，忽然一笑：“有什么安排？”


    陆揽廷倒没有当作玩笑看待，毕竟，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保全苏宇汙。


    “我要养兵。”


    苏宇汙收了玩笑，正经些许，仔细观察陆揽廷的神色。


    陆揽廷接收到两人的目光，开口提出质疑：“我们不是朋友！”


    朋友不是，国家不同，君主信仰皆不合适！这没法跨越，或毫无保留！


    “勇者看淡生死，重视情义。”周熠墨自然知道这不简单，鼓掌表示赞赏。


    三人又陷入沉寂，好像有意留出的思考时间。窗外又飘起白雪，冷意从窗外席卷而来，周熠墨不由咳嗽一声。


    “今天就这样吧！你们仔细考虑清楚！毕竟，苏珉辉没打算明天就你们回去。”


    苏宇汙静看周熠墨远去，眼神挽留了周熠墨无数遍，可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窗外的雪中。


    陆揽廷站起身，关上了窗户。他注意到苏宇汙眼里的不舍与挽留，心里有些动容。


    晚上，宫中丫鬟送了些碳火过来。


    这几日来，周熠墨并没有再去苏宇汙那里。陆揽廷依旧每天和苏宇汙呆在一块，但还有些身份之称。


    雪中缥缈立了一人，身段笔直，静靠在御书房门口。周熠墨勾起唇角，挥手让随从退下，望那人身边走去。


    时隔多日，三人又一起坐在了同一张桌上。这真挺神奇的！


    “考虑好了！”周熠墨还没换衣服，慵懒的扶着椅柄。


    陆揽廷没正面回复，问：“需要我们怎么做？”


    周熠墨也不废话，直言：“没想好，见机行事。今年年底快到了，兵部尚书的虎符还没交上了！杀了他，然后你去当那兵部尚书，怎样？”


    陆揽廷感觉周国覆灭快了，周熠墨的法子听起来毫无计谋感，完全是见机乱行事！


    “你凭什么信我，我会听你的？”陆揽廷说：“虎符看似有用，但将士也可以为个人所用。兵，不见得会认虎符，却可能认领兵的将军。而且，你这样，等于为我佣兵行了方便之举！”


    周熠墨无法反驳，他的确没选好谁来当兵部尚书。他也不可能直接选一个没有展露过身手的人来担重任。


    于是，苏宇汙颈肩忽得有些冰凉。周熠墨把短刀架在了苏宇汙的生死线上。


    陆揽廷腾的一下站起，观察周熠墨的下一个动作。


    “我也在想，谁可以担重任，又能有把柄在我手上。你只是其中之一的选择，我得看到你的真本事！”周熠墨举起手，刀掉在地上，然后手摸到一面墙上，暗格打开。


    周熠墨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两把利剑便躺在了手掌心。


    “赏给你俩吧！我用不上了。”


    苏宇汙和陆揽廷两人手握长剑，站在雪地之上。


    刀剑已没了光泽，看出待在暗格里，好久未见光了。不过，的确是一把好刀！


    “只要不死，你们随意。我会请人为你们医治的！希望别收着。”


    褪去棉衣，清装黑发少年郎，叱咤风云得美名。


    周熠墨挺满意这次武斗。不过，陆揽廷的实力应还是收了点。


    周,陆,苏三人进行下一个话题。


    周熠墨说：“我在宫中拥有的人不多。


    除了以前伺候的丫鬟，别的太监，我都不熟悉。所以，我有心无力为你们寻个可靠的婢女，如果可以，我愿意陪你们用膳，以除你们的忧虑。其它的，我会叫人少来打捞，有事就如今天一样，去找我即可。另外，外边发生的事我会叫人和你们讲些。不感兴趣就直说。我先走了！”


    陆揽廷对周熠墨好感有了点，不过直冲他讲的话，做和说是不一样的！陆揽廷还是更担心苏宇汙的安全。


    “没事，陆叔。反正现在也回不去，帮帮他也挺好的。他好像比我还小几岁……”


    陆揽廷点头：“你没伤着吧！”


    “没有，放心！”


    陆揽廷回想起来林堌，林家已经被收了兵权，现在的地位早已大不如前。如果交到一个强大的帮手，危机时也可自救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