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昭回到内间，莫寒霜正在给季玄息施针。


    见到慕昭和乌岐两个人进来，收回手，轻轻摇了摇头道：“普通的针没办法。”


    慕昭赶紧将锁魂针拿出来，回：“锁魂针我已经拿到了，霜姑奶奶您看看？”


    莫寒霜将盒子里的小黄花拿了出来，三瓣小花明艳可爱。


    她点点头，又道：“他现在的魂魄被阴魂裹住了，需要先将裹住他阳魂的那些煞阴给祛除掉，或者把它们给压回进他的灵府之内。”


    慕昭闻言有些不可置信，抬头看向季玄息苍白的脸庞，讷讷道：“你是说那些被吸纳进还素剑中的阴魂都被压制在了他的灵府之中？”


    先不说三界大战那些年他在东朔战场之上就已经吸纳了不知道多少阴魂，后来百年间，中洲弟子在凡尘中收来的阴魂可都是被放进了还素剑中。


    数量自是不必说，那么多不属于自己原装的灵魂如果没被压制住，就会想方设法地试图占据他的躯壳。


    而在此次爆发之前，他自己的灵魂并不稳定。


    慕昭想起在慕家和他相处的几日，他竟然能表现得毫无破绽。


    “也不全靠他自己，我探到他的灵府中有一团火，那团火一直在帮他压制煞阴。”莫寒霜看出来她想说什么，主动道。


    “那今日为何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莫寒霜这次先是沉默了片刻，看向季玄息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她道：“因为那些阴魂，都是魔修。”


    所以才会被魔息调动。


    站在一旁一直没有插话的乌岐忽然开口：“堕魔的阴魂——我操控的噬魂蛊不一定能全部吃掉。”


    他说的是实话，噬魂蛊的能力是跟操控它们的修士修为直接挂钩，乌岐也不过刚刚步入金丹，而且从来没有尝试过操控噬魂蛊吞噬入魔的阴魂。


    甚至他都没见过。


    “可以试试，能把它们伤了，压回灵府就行。”莫寒霜道。


    她说完将场地留给二人，自己走到外间，拿出自己的炼化炉开始炼化锁魂针了。


    里间的慕昭和乌岐二人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有先动。


    终于慕昭还是先开口了，说道：“不用担心，我可以帮你。”


    乌岐没有问她要怎么帮，拿出自己的问神铃，口中随口问道：“他就是向西洲买了噬魂蛊的人吧？那只噬魂蛊应该在他身上？”


    随后他又从腰间取了一只面具下来，刚准备戴上，忽然又顿了顿：“阴魂现在没出来，噬魂蛊吞什么？”


    慕昭也是一愣，显然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


    于是她在思考了两息后，尝试性地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静静躺在季玄息身边散发微弱光芒的还素剑。


    尝试和它沟通：“呃……你在吗？”


    见到这让人匪夷所思一幕的乌岐满脸黑线，忍不住开口：“你这是在和一把剑打招呼……”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躺在床上的还素剑忽然左右动了动。


    乌岐：“？”


    慕昭一喜，敲了敲还素剑身，被寒气刺激的打了个激灵。


    她收回手，道：“之前我训练神通的时候，有好几次他都没有指挥你，你自己就将阴魂吐出来吓我。”


    唇角轻轻一勾，慕昭说出来的话让剑很尴尬：“你其实自己有意识吧？剑灵吗？”


    还素剑躺在床上装死。


    “那刚刚的话你应该也听到了，我们要救他，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你得把那些藏起他阳魂的煞阴给逼出来。”


    这句话一出，原本躺在床上的还素剑缓缓腾空，浮了起来，悬在季玄息的上方，尖锐的剑尖直就对着他的胸口。


    慕昭没有阻止，就静静看着它。


    还素剑身的荧光逐渐流转起来，周遭的灵气也跟着波动了起来。


    随着还素剑身上的灵力波动越来越大，沉睡中的季玄息身上逐渐开始结霜，周遭的空气也跟着变冷。


    “出来了！”


    慕昭看着季玄息的身上扭曲着钻出几团黑雾，争先恐后地往外涌，互相都不肯让，试图挤占季玄息的躯壳。


    乌岐没有多啰嗦，将那只黑金色的面具戴在了脸上，手中问神铃密密匝匝地晃了起来。


    嘴上念着慕昭听不懂的语言。


    在扭曲空气中，慕昭看到季玄息腰间的乾坤袋中钻出来了一只黑色的虫子。


    和刚刚的虫子有点像，但是显然更大，和阿蝥的体型差不多，足有半个手掌大。


    爬出来的虫子挥舞着前翅，在看到面前巨大而扭曲的阴魂时愣了愣，倒退了两步。


    乌岐见状更加快速地摇晃问神铃，口中念疆语的语气强硬了许多。


    很明显在向噬魂蛊试压。


    但季玄息身上的阴魂也不肯让，铺天盖地的阴气流露出来。


    慕昭见此有些着急，调动起了灵府之中的金豆豆，灵脉中的灵力褪了下去，被膨胀起来的金光所取代。


    根本顾不得其他，金光流转到手心的时候，慕昭如同扔灵力一般，将那粒金豆豆全部砸向了季玄息身上张牙舞爪的阴魂。


    两相接触，顿时起了一阵浓烟，阴魂的气焰矮下去了一截。


    乌岐反应很迅速，问神铃变调，音色从激昂到婉转，充满蛊惑。


    噬魂蛊攀上一团黑雾，高高昂起口器，一口一口咬了下去。


    被灼烧的痛感和魂体被撕咬的痛感相交，黑雾再次腾起，噬魂蛊动作迟疑了一瞬，乌岐身上灵力疯涨，问神铃声拔高。


    甲虫再次一口一口咬上黑雾。


    终于，乌岐灵力即将耗空之时，那几团黑雾逐渐松开了，露出底下被裹成一团，皱巴巴的白色阳魂。


    慕昭立马叫莫寒霜：“霜姑奶奶！阳魂出来了！”


    赶过来的莫寒霜手中灵力团中包裹着三根金色的细针。


    季玄息身上的黑雾疯狂蠕动，他应该很痛，沉睡中的季玄息眉宇烦躁地皱起。


    悬在上空的还素剑忽然顶住一团黑雾，慢慢朝他灵府处压下去，却异常艰难，黑雾也在抵抗。


    见此，慕昭一把握住还素剑柄，全身上下灵力汩汩灌进剑中，在还素剑的带动下，一把将黑雾压回了他的灵府。


    慕昭大汗淋漓收回手，还素剑从未如此暗淡，都浮不起来了。


    慕昭让开两步，让莫寒霜进行操作。


    这位老人两鬓斑白，眸光慈爱温柔，缓缓闭上双眼。温柔灵息鼓动起来，她身后缓缓浮出金色流光的巨大双手。


    这是莫寒霜的福泽圣手！


    那双手轻轻抚摸上季玄息团成一团皱巴巴的阳魂，安抚地揉了揉它的头，捏住它的头和手，慢慢将它舒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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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


    慕昭看清了季玄息的阳魂，与他长了一张一样的面庞，表情却委屈可怜。


    慕昭竟从它空洞的眼窝中看到了不满。


    莫寒霜身后的大手将它归位，手中的灵力团骤然破开，她背后的大手死死按住受到惊吓想要遁逃的阳魂。


    莫寒霜睁眼，灵力操纵三根细针腾空，朝着季玄息上中下丹田三处钉了过去，将他的生魂牢牢固定回肉身之中。


    金色的大手收回，白色阳魂不甘心地扭动两下，认命地沉寂了。


    整个过程季玄息一直在痛苦嘤咛，魂魄沉寂后终于缓缓松开了眉头。


    平静一息后，莫寒霜疲惫开口：“好了，算是暂时将他的魂装回去了。”


    慕昭灵敏捕捉到不对的地方，歪头：“暂时？”


    “对，只是钉住了上中下三丹田，保证精、气、神不散，还需要找更合适的东西连接起来。”


    莫寒霜揉了揉太阳穴，道：“具体怎么做还我需要回去查一下古籍。”


    慕昭点了点头，看向床上的季玄息，问：“那他何时会醒？”


    “不一定，这需要看仙君魂体的融合程度。少则□□日，长的话，几月都可能。”


    慕昭了然，点头。


    见莫寒霜收起了自己的炼化炉，道：“霜姑奶奶要走了吗？”


    莫寒霜手上一顿，回：“我会让环琅留下来的。”


    想了想，她又掏出来两个小瓷瓶，一个给了慕昭，让她在季玄息醒后让他服下。


    另一个递给了乌岐。


    乌岐有些愣怔，定定望着那个拇指大小的瓷瓶，不知该作何反应。


    莫寒霜见状，温和一笑，道：“我知道你们西洲不缺好丹，但这是四洲的谢礼。”


    季玄息今日如果像百年前一样，被阴魂成功占身，今日问天楼中谁也跑不掉。


    乌岐果然接了下来，做了个西洲谢礼的动作，以示回应。


    “咚！”一声巨大的撞钟声响起。


    原本问天楼中被隔绝开的热闹声音重新归位。


    神之右手的声音响起：“今日宴会到此结束，恭喜各位得获至宝。请大家按侍应指引，有序离场。”


    乌岐去拉开大门，外面已经变回了之前六楼的楼梯。


    他转身看着慕昭，道：“今日我们算是两清了，别过。”


    慕昭回以一礼。


    他大步跨了出去，跟着一只蛊虫去找蛮玉。


    “行了，那我也走了，慕家药堂内的弟子也还需要指导，环琅会多留些日子。”莫寒霜精致地抚顺自己的衣袍，也准备离开羲和房。


    慕昭将她送到门口，刚要打开门，莫寒霜又将它合拢，施了个隔音决，有些迟疑地问慕昭：“朝朝以前和仙君认识吗？”


    慕昭有些摸不着头脑，老实回答：“此前从未见过他。”


    莫寒霜点了点头，“哦”了一声，又道：“上次给你看眼疾的时候探到你的魂体缺了一角——着光仙君体内那团火，倒是很像生魂。”


    她伸手比了比，道：“大小也像。”


    慕昭：“？”


    什么意思？什么叫我的魂体缺了一角，可能在季玄息体内……


    莫寒霜离开后，慕昭久久没有回神。


    这是系统又悄悄瞒了她什么重要信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