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在小区门口把宁笙放下，他付了钱后一溜小跑回家。


    因为平常都是坐车，他也没觉得这段路有这么长，竟然足足走了二十分钟。


    桂姨给他开门时吓了一跳，在门外探头探脑，然后抓着他紧张兮兮地一顿检查：“天呐，小笙少爷你自己走回来了？怎么没让司机去接？”


    宁笙脑袋还是懵的，含糊回答道：“我打车的，忘记给司机发消息了。”


    不过他又不是三岁小孩，还能丢了不成？


    桂姨拍着胸口，有些惊魂未定：“小笙少爷下次可不能这样了。打车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穆然少爷知道会生气的。”


    “吃过饭没有，我在厨房炖了汤，小笙少爷要不要喝一碗……”


    宁笙一边点头一边往里走，脊背的冷汗浸湿了衣服。当时的场面太混乱了，他现在想起都觉得一团糟。


    只记得顾嘉言当时筷子吧嗒掉地上，卧槽一声：“我去，这大黑皮真的是Gay！”


    COS社的人仿佛听见什么惊天大瓜，掏手机的动作蠢蠢欲动。但是碍于宁笙的关系，又不敢太明目张胆。


    “宁笙，我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对你好的！我还买了东西要送给你，情侣款的嘿嘿……”


    李乐回说完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对戒指，上面镌刻着他们两个人的名字缩写。


    “不是、你戒指都准备好了？你他么是不是太冒犯了一点？”顾嘉言绷不住了，忍不住怼了李乐回：“表白就表白，非要挑这种时候，你小子是故意的吧？想道德绑架我们宁笙？”


    篮球社那边的人听了不服气，回怼道：“你他么又是谁？我们社长表白碍着你什么事了？”


    COS社的人听不下去了：“篮球社长了不起啊，明明就是在打扰我们啊？”


    后面的事情宁笙有点记不清了。


    他拒绝李乐回后立刻就跑路了，在街边随便拦了个的士，开出差不多一公里才想起报地址。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暗中随行的安保被他打了个猝不及防。


    一行人看着远去的的士心急如焚，紧急和靳穆然汇报之后，一路跟着那辆车回来。


    直到看见他安全进了门，才松了一口气。


    靳穆然这边还有会议没开完，接到汇报后眉心一直跳。


    以他对宁笙的了解，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否则不会这么惊慌失措离场。


    回去的路上，他让方晁去调了烤肉店的监控，不到十五分钟就发到了手机。


    靳穆然看完了视频，差点把手机摔到车窗外。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竟然肖想他的人。


    他生气时神色冷峻得骇人，唇线压得宛如一把锋利的刀。


    司机一眼都不敢多看，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家。


    ……


    宁笙坐在床垫的一角，没开灯，他觉得自己漏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每个人都有好感度，区别只在于多或者少而已。不超过一定范围时，大概是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然而当达到100%时，就很有可能触发表白，那么——


    宁笙脑子里闪过靳穆然的脸，他脊背额头的冷汗又开始密密麻麻地冒出来了。


    他咽了咽口水，哥哥该不会也喜欢自己？


    不、会、吧……


    不、能、吧……


    我们之间不是纯洁的兄弟情吗？从小一起长大，好感度高一点也是正常的吧……


    宁笙越想越心慌，他开始不停回忆和靳穆然的每一次相处。


    他哥一直以来都是完美、禁欲的代名词。


    除了沈曼怡之外，宁笙从来没有见他身边出现过异性。平时公司家里学校三点一线，连应酬也极少。


    靳穆然对自己好吗？


    宁笙呼吸有些发紧，很好，太好了，好到几乎无可挑剔，除了有时掌控欲太过之外，堪称模范哥哥。


    这样的好，原来是基于喜欢吗？


    可问题是他这样的小废物，有什么可喜欢的，除了脸长得还可以，拿得出手的闪光点也没几个。


    宁笙忍不住唉声叹气，忽然听见走廊上传来脚步声。


    这种手工皮鞋的声音很独特，家里只有一个人穿，他下意识侧头看去。


    门边的高大人影逆着光，一袭西装革履衬得他气质非凡，哪怕静静站着不说话也具有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四目相对，静谧无言。


    “在房间怎么不开灯？”


    “忘、忘了。”


    宁笙好不容易平复一点的心情，又陡然紧张起来。


    看着靳穆然朝自己一步步走靠近，像点了穴一般僵在原地。


    直到他看见他哥头顶的【99%】！


    宁笙倒了一口凉气，浑身打了个颤。怎么回事！前几天不还是97%吗？


    “笙笙在抖什么？冷？”


    盛禾就是主营温控系统的，家里装的都是最顶级的产品，整个主楼一年四季温度都控制在最适宜的体感。


    宁笙僵硬地摇了摇头，喉咙艰涩，有点没找回自己的声音：“哥哥……今天、今天这么早回来了？”


    他还在消化靳穆然喜欢自己这件事情。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他依赖了整整十年的人，哪怕没有血缘和法律关系，他也把对方当成最重要的家人。


    99%的好感度......只差一步就是100%！


    如果真有一天，靳穆然像李乐回这样和他摊牌了，那该怎么办？


    “笙笙不希望我提早回来吗？”


    “那倒没有，我就是问问……”


    靳穆然指腹抚过他湿润的额发，声线低沉：“笙笙今晚做什么去了？整个额头都是汗。”


    “聚餐啊，我跟你说过的。”


    “桂姨说你自己打车回来的，能不能告诉哥哥，你聚餐时发生了什么？”


    靳穆然的眼睛和宁笙不一样，是纯粹的黑，仿佛深不见底的黑洞，盯着你看时，总是轻而易举就能让人陷进去。


    宁笙费了很大力气才稳住心神，撒了个小谎：“真没什么事。他们吃完饭还要继续喝酒，我就提前走了……”


    靳穆然看着宁笙微微鼓起的脸颊，嘴巴闭得像个蚌，“不想说哥哥也不会逼你。”


    宁笙：“……”他能说什么？


    说李乐回当众向他表白，说他发现自己能看见的数值原来是好感度？还是说他发现了靳穆然这份不知藏了多少年的感情？


    宁笙在心里仰天长啸，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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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数看过的狗血伦理电视剧。


    有些东西，一旦打破平衡，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假设他们之间捅破这层窗户纸，还能像以前一样纯粹吗？


    呜呜，头好痛……他想要的是哥哥，而不是老公啊！


    无论公司的人怎么猜测，江卫国那些老古董怎么怂恿，宁笙心里很清楚，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他更在乎自己了。


    靳穆然眉心渐渐凝结，如果仅仅是监控里表白的那件事，宁笙不至于这么心事重重，连看自己的眼神都在闪躲。


    “笙笙……”


    宁笙其实有点累了，他尽量装作正常的语气撒娇：“哥哥我真的没事……就是有点犯困，你能不能让我自己待一会儿？”


    靳穆然垂眸看他许久，终于缓缓直起身。


    “好。”他的声音恢复了往常的温和，“睡觉前让桂姨给你泡蜂蜜牛奶，喝了安神。不许偷偷画画了。”


    ……


    宁笙几乎一夜未眠，快天亮时才睡着，然后就错过早上的课了。


    结果匆匆起床下楼时，一眼就对上了靳穆然的眼眸。


    他小心脏抖了抖，视线挪到他头顶上的【99%】，悄咪咪松了口气。


    还好，至少好感度没有再上涨，他们依然是相亲相爱一家人。


    不过靳穆然平常这个点已经出发去公司了，今天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最近公司忙得焦头烂额吗？那个欧洲客户……


    “笙笙过来吃早餐。”


    靳穆然打断了宁笙的思绪，半点没提他早上旷课的事，神色淡然地叫他吃东西。


    宁笙哦了一声，刻意坐在了他斜对角的位置。


    他昨晚睡得不好，所以眼睑下的青黑明显，脸色也更加苍白。


    他默默拿了一片吐司在啃，觉得有些口渴，还没开口，靳穆然就把面前常温的果汁递了给他。


    “谢谢哥哥。”


    宁笙心情不好，嘴里的东西也没滋没味的，喝果汁的时候偷偷看他哥脸色，似乎也不太好，眉心有淡淡的褶皱。


    “为什么坐这么远？”靳穆然递给他一碟切好的烤培根，冷不丁发问。


    “啊？”宁笙立刻就磕巴起来了，像只做坏事被抓包的小动物：“没、没有啊，我是随便坐的，坐哪里都一样……”


    靳穆然晃动着手里的咖啡杯，淡淡扫了他一眼，“那既然坐哪里都一样，笙笙坐过来哥哥旁边。”


    宁笙咬了咬唇：“……好。”QAQ。


    一顿早餐吃得无比煎熬，哪怕他们的相处方式一如往常，有些真相知道后就再也无法回到当初了。


    可恶，都怪李乐回！要不然他搞这么一出，他现在还是什么也不知道，和他哥待在一起时也不会这么尴尬。


    宁笙从未觉得靳穆然的存在感这么强烈。


    他沉缓的呼吸声、触碰时的体温、淡淡的冷调香味……


    都在一点一点侵蚀着自己，甚至一个眼神，都会让他不自觉想逃。


    一道阴影靠近。


    宁笙余光瞥见靳穆然朝着自己伸手，他心一慌，下意识就躲开了。


    下一秒他就知道完了。


    靳穆然眼眸漆黑，伸过来的手还停在半空，语气很冷：“宁笙，你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