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脑屏幕上的几行大字醒目无比，雪砚对着这两个称呼陷入沉思。


    污染区里的信号不好，光屏卡顿着陆续弹出新的消息。


    ［格雷：不过我说句实话，感觉这作风不像星盗啊，星盗哪能光是逮着那些亡命徒折腾，不都是对联盟居民下手的么？就算是恶魔也是个好恶魔！］


    ［格雷：古华夏不是有个词叫行侠仗义吗，说不定就是某个行侠仗义的大佬呢！］


    ［格雷：不过话又说回来，阁下还是小心些比较好。我们并不是想质疑您的实力，只是那样的“恶魔”如果碰上了也许会有些麻烦。］


    之前怎么没发现格雷的话也这么密。难不成话唠是极光佣兵团的筛选标准？雪砚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信息沉默了几秒，缓缓提取出了关键信息。


    所以，佣兵说的这个行侠仗义的恶魔，该不会是他吧？


    雪砚扭过头，看了看颤颤巍巍摇人摇了一天的黄毛，再看看他忠实的金牌打手阿利诺，视线最后落在地上躺着的不知道第几个亡命徒。


    雪砚：“……”


    破案了，格雷说的那个恶魔好像就是他。


    雪砚沉默的时间略微有些长，格雷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回复，忍不住有些操心。


    ［格雷：阁下，您现在是在污染区吗？如果您遇到了什么麻烦，请随时喊我们帮忙。］


    雪砚不太熟练地找到光脑的摄像功能，拍了一张照片发送过去。


    污染区里信号有延迟，图片和文字加载了几分钟才发过去。屏幕另一端的佣兵着急忙慌点开，就见雪砚发过去的简洁信息。


    ［我在现场。／图片］


    佣兵们：“？？”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下一秒，新的信息发了过来。


    ［我就是你们说的恶魔。］


    ［哦，你们方便处理一些不干净的货物吗？］


    ［过来记得多带几个箱子。］


    佣兵们：“？？？”啊？？


    ……


    雪砚对极光佣兵团的人发起了处理赃物的邀请，也没管对面有多震惊。不远处的黄毛正在对待宰羔羊进行新一轮的搜刮，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


    雪砚关闭光脑，扭过头去看身旁黑漆漆的大家伙。


    “呼……”


    阿利诺老老实实蹲在雪砚身后，血红色竖瞳一眨不眨地紧盯着雪砚，样子看起来有点呆。


    斗篷兜帽下的卷翘睫羽颤了颤，雪砚低声问它：“怎么，被我吓到了？”


    阿利诺疑惑不解：“呼？”


    雪砚朝前面不远处的空地抬了抬下巴。


    那儿还躺着个生死不明的佣兵——被坑骗进来的亡命徒也不是缺心眼，有些实力还不错，发现不对劲之后就开始反抗，阿利诺在雪砚的命令下动手解决了好几次。


    雪砚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行为和想法。他无动于衷地看着阿利诺把这些人戳得滋啦流血，任凭他们如何求饶都没眨一下眼。


    雪砚转过身，语调平淡：“我不是好人，阿利诺，你可以重新考虑是否要和我离开这颗星球。”


    虫族立刻疯狂摇头：“嗬，呼嗬！砚砚！”


    黑漆漆的虫族趴在雪砚身后，眼巴巴地呜咽着，目光痴迷地望着雪砚。


    面对那些讨厌的人时，雪砚的脾气不太好，耐心也不多，某些时刻甚至是冷酷无情的。这副模样的雪砚就像是月光，亦或是茫茫无际的雪原，那么美丽，却那么冷，不带任何温度。


    可阿利诺更为雪砚着迷了。反正虫母陛下做什么都是对的。


    雪砚安静了几秒，仰起头看了看阿利诺，朝它伸手：“把前肢伸出来。”


    阿利诺听话照做。那锯齿状的锋利前臂上沾满血和泥土，脏兮兮的。


    雪砚从自己采购的物品里拿出清洁剂，对准阿利诺的前肢喷了几下。


    “差不多了，后面应该不会再有人被骗进来了。”


    雪砚看着虫族的前肢变干净，终于顺眼了些。他拍了拍阿利诺的脑袋，随口问：“你是不是比寻常的低等虫族要强一点？”


    漆黑虫族疑惑地比划几下，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刚才那些人常年游走在灰色地带，按照那个黄毛的说法，他们之中有A级的精神力。”雪砚若有所思，“但你对付得很轻松。”


    这么说来，他能够和阿利诺打得有来有回，也许他真的可以当个力争上游的星际中等生？


    阿利诺不知道雪砚在分析什么，只是傻愣愣地看着雪砚，满脑子都是斗篷下神情冷淡的漂亮脸蛋。


    嘿嘿，陛下，嘿嘿……


    ……


    另一边，这场邪恶行动已经接近尾声。


    面对有些明显是被坑骗过来的无辜路人，雪砚也没为难，直接就让他们回去了。不过那些居心叵测的亡命徒或是地头蛇们，雪砚一个都没放过，宛若雁过拔毛的把他们刮了一层皮下来。


    这些人憋屈地被暴揍和搜刮一顿，醒来还要一瘸一拐地偷偷离开污染区。而且他们很快发现了更憋屈的事情——面对如此之恶魔，他们还没法求助联盟官方！！


    毕竟这会儿已经明令禁止公民进入污染区了，他们之前做的也都是些违法犯罪的事情，求助等于自投罗网，他们只能含恨吃下这个哑巴亏，然后祸害更多人，把看不惯的仇人骗进去。


    多亏了这些人，雪砚的原始资本跟滚雪球似的迅速膨胀。


    “大人，就是这些人了。”


    当了一整天苦力的黄毛憔悴地说：“所有打探过您消息想动手的，还有他们的同行都已经搜刮完了。”


    这场邪恶行动持续了一天多，雪砚终于收手了。


    青年从树影下走出，短靴踩在枯枝上的簌簌声让黄毛的心一颤又一颤。


    “没有其他人了？”雪砚的嗓音清润，“你应该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吧？”


    黄毛连连点头：“我懂，我懂，我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说的！您的位置有在一直移动，那些人都不知道是您出手，他们甚至连您在哪里都没看见就昏过去了……我也不会去找极光佣兵团的麻烦，您放心吧！”


    开玩笑，他帮忙搜刮了这么多人，要是不想死，等会儿出污染区就要立刻离开TR-7128星，留下来找麻烦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雪砚漫不经心地点头：“很好，不然下次洞穿的就不是骨头了。”


    黄毛彻底歇了那些心思，得到雪砚的允许之后，逃也似的离开了污染区。


    而这时候，极光佣兵团的人也循着雪砚给出坐标偷偷摸摸赶过来了。


    “阁下。”


    见到雪砚以后，格雷才掀开脸上的□□，露出他浓密的络腮胡。在他身后，还有个长相斯文的男人。


    雪砚的视线扫过那个没见过的男人，最终落在格雷脸上，无声询问。


    “阁下，这是我们极光佣兵团的团长，卓合新。”


    那个精神力紊乱的团长？雪砚多看了这男人一眼，没在他脸上看到发病的痕迹，估计是恢复得不错。


    “您好。”


    卓团长朝雪砚伸出手：“非常感谢您给出的蚀心果。我想应该亲口向您道谢，所以跟格雷过来了，希望没有打扰您。”


    雪砚和他短暂地握了一下手，没有寒暄客套，直接进入正题。他道：“有些货需要你们处理。”


    说着，雪砚拎起一个折叠箱子抖了抖。


    一堆高等资源呼啦啦的掉了出来，两堆，三堆……一座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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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小山那么高的资源就这么堆在了佣兵面前。


    雪砚甩了甩手腕：“就这些了。”


    就、这、些、了……


    见惯大风大浪的佣兵都差点绷不住表情。格雷语气艰涩：“您……真不把我们当外人……”


    “你们能处理吗？如果有看上什么直接拿去，就当是处理的报酬。”


    雪砚的嗓音里有很细微的遗憾：“那些亡命徒的账号大概都被监视，不然能让他们把星币也都拿出来。”


    格雷双手颤抖：“阁下，够多了，已经够多了……”


    他们还当什么流浪佣兵团啊，三年的业绩都达标了！


    卓团长对雪砚也有了新的认知，缓了几秒才开口：“我们有其他星球的渠道处理，也可以抹掉流水痕迹，不过可能需要几天时间。我们会先预估这些货的价值，先把钱给您。”


    雪砚很满意这种高效的沟通：“嗯，你们看着处理。”


    他和这位卓团长也添加了终端联系方式，听到格雷迟疑的提醒：“阁下，那些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很有可能会来找你的麻烦。”


    雪砚不甚在意：“随他们，反正我差不多要走了。你们自己小心点。”


    格雷有点受宠若惊：“谢谢您的关心。不过阁下要离开了？”


    “嗯。”


    雪砚应了一声，没有和这些佣兵解释。他确认那些搜刮来的货物都被佣兵们收起来之后，干脆地告辞转身离开。


    格雷感觉手里的箱子沉甸甸的：“卓哥，您怎么看？”


    “他不简单。”


    树林里已经看不见那位青年的身影。佣兵团长眼光毒辣：“他不可能停留在污染区，也不可能停留在这颗边缘星。他注定在万众瞩目的地方。”


    闻言，格雷朴实无华地想。幸好这段时间他们佣兵团的态度很好，这大腿还是浅浅抱了一下的。


    ……


    离开边缘星虽然在日程内，但雪砚并不是立刻就要离开。


    针对那些亡命徒的邪恶行动持续了很久，即使雪砚不需要动手，他的身体也早就进入了疲倦的状态。阿利诺很有眼力见地背着他回到山洞里休息。


    睡着之前，雪砚掰了块蛋壳下来，吃饼干似的把那块蛋壳吃了。


    原本巨大的蛋已经被他吃掉了五分之一左右。雪砚没有感觉到食用蛋壳有什么副作用，唯一算得上的，大概是这几天偶尔会感知到漫无边际的绝望和痛苦。


    不属于他，却让他难过。


    雪砚在阿利诺的看护下闭上眼睛。他很快睡着，并意识到自己又做梦了。


    一望无际的黑暗笼罩着他，无数根微微发亮的细线向外延展。雪砚站在中央恍然记起，前几天他好像也梦到了这样的场景。


    “……”


    他分明在梦中，却又格外清醒。


    这真的是梦吗？


    雪砚安静地看着那些细线在黑暗中摇曳，随后化作一个个漂浮的黯淡光团。这些光团在他周围摇晃，挤挤挨挨撞开其他光点，努力往他身边凑，争着想和他贴贴。有几个光团互不相让，甚至让自己高速旋转起来撞飞周围的光团，打得非常激烈。


    “……？”


    雪砚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很轻地碰了碰其中一个体积偏大，但更灰暗的光团。


    下一秒，他的身体开始缓缓下落，最终踩在平坦的地面上。虽然空间仍有些昏暗，但视野清晰了很多，刚才那样浓重的墨色退到了四周，宛若海水包围小岛。


    雪砚有些茫然地抬起头，视线落在正前方。就见不远处趴着一个漆黑的庞然大物，身躯结构暴力又流畅，暗金色的竖瞳浑浊不堪，在雪砚出现的那一瞬间直直地望了过来。


    这是一只雪砚没见过的虫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