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等虫族？还是高等虫族？


    雪砚对虫族的了解不多，只知道高等虫族可以随意变成人类形态。但这只巨大的虫族仍然维持着虫族的模样，雪砚一时没办法得出确切的结论。


    他的目光落在这只虫族身上，如同此前的每一次那样冷静分析。


    这只虫族的眼睛也是竖瞳，体型似乎要比阿利诺的庞大一些，外表特征也略有区别，比如背后有一对巨大的坚硬翅膀。那双竖瞳是暗金色的，但表面似乎蒙着一层混沌不清的纱，让这只虫族的状态看起来很糟糕。


    雪砚皱了皱眉，同时后知后觉到怪异的地方。


    他为什么会在梦里遇见虫族？而且虫族的模样细节那么清晰，好像他真的和这只虫族见面了一样。


    在他思索的时候，远处那只虫族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


    雪砚在那双竖瞳里看到了错愕和茫然。本该漠然冷戾的金瞳因为这番情绪变得有些呆愣。


    这样对视了几秒，那只虫族忽然动了。它的速度很快，几乎是在眨眼间，那只金瞳虫族就冲到了雪砚面前。


    巨大的身躯落在雪砚身前十几厘米，来自虫族的冰冷呼吸笼罩住他，暗金色竖瞳几乎缩成了一道竖线。


    雪砚回到山洞之后就取下了斗篷和兜帽，那张脸毫无遮挡的落在虫族眼中。


    眉眼昳丽精致，宛若最完美的工笔画。但那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那样安静，以至于让这份美染上拒人千里之外的寒霜。


    虫族愣愣地看了好久，心脏扑通扑通跳动。


    虫族在混沌的思绪里游曳，最初被雪砚容貌惊艳的怔愣过后，来自灵魂的颤栗与激动就变得更加清晰。


    是您吗？陛下。


    一定是您，对吧，只有陛下才会这样让人想要靠近。


    “……”


    雪砚微微拧着眉心。他感觉这只虫族的精神状态好像更差了，亢奋又混乱，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溃，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出来。


    很快，雪砚就体会到了虫族情绪亢奋会做出什么事情。


    虫族背上那对巨大的翅膀舒展，无数道风混乱卷起，把这座昏暗的小岛刮得摇摇欲坠。这些气流缠绕在雪砚身边，明明是锋利如刀片一样的风，却没有伤到雪砚分毫。


    踌躇的，狂热的。


    虫族总会梦见陛下，但虫族只会在梦醒后失落，从不会在幻觉中对想象出来的陛下臣服。因为每个虫族都清楚，他们产生的幻觉只是自己的奢望和幻想，那太模糊，也不是真正的陛下。


    但这次不一样，因为雪砚的存在，这次幻觉变得无比真实。


    狂风肆虐，雪砚在混乱的风里安然无恙，不过他身上穿着的衣服就没这么好运了。几道凌厉的风刃贴着他快速擦过，没有弄伤他，却瞬间把他的裤子刮得破破烂烂，露出一双又白又长的腿。没了裤子遮挡，虫族冰冷的呼吸也就全都洒落在他腿上。


    雪砚：“……”


    这是他新买的裤子……等他一觉睡醒之后，现实里的裤子不会也破了吧？


    雪砚沉默半晌，目光重新落在这只虫族身上。


    而这个罪魁祸首盯着破掉的裤子呆了好一会儿，思绪浑浑噩噩，终于注意到了雪砚因为裤子被弄坏而紧抿着的唇。虫族无措地低头，道歉脱口而出：“对不起。”


    要是让外界的人看见这画面估计要惊掉下巴。


    毕竟谁见过高傲冷漠的虫族会低下头和别人道歉呢，虫族行事，哪怕错的也是对的，没人敢有意见。


    雪砚也愣了一瞬。不是因为虫族的道歉，而是惊讶于这只虫族居然可以在这种形态下说话。


    “对不起。”见雪砚沉默，虫族再次惶惶然地重复道歉。


    雪砚脑子里顿时冒出很多个问题，挑拣一番之后问他：“为什么弄坏我的裤子？”


    “我控制不住力量。”虫族老老实实回答。


    “控制不住？”雪砚站在小岛边缘的礁石上，换了个问题，“你有名字吗？”


    虫族的暗金竖瞳浑浊茫然，过了几秒才记起来自己叫什么：“有名字。奥希兰德，我叫奥希兰德。”


    “奥希兰德？”雪砚很轻地念了一遍，已经确定了一件事。眼前这只能够说话的庞大虫族是一只高等虫族。


    那么问题又回来了，他为什么会梦见高等虫族，而且是这样逼真的梦境？


    雪砚不像联盟人那样对虫族充满恐惧情绪，他不害怕这只高等虫族，只是有许多疑惑无法解答。


    昏暗的空间里，青年的表情一直冷淡平静，桃花眼清凌凌的。


    那淡粉色的唇形状优美，手指纤长漂亮，破掉的深色猎装裤摇摇欲坠，聊胜于无，露出的皮肤白得晃眼，莹润柔软，关节是很淡的粉。


    放眼望去，占据虫族视野的色彩除了白就是漂亮的粉。在这样昏暗的环境里，雪砚明艳秾丽得像是一幅名画。


    奥希兰德的呼吸逐渐变得又重又急，想要转过身回避，视线却怎么也挪不开。


    虫族的冰冷外骨骼因为情绪极度激动而微微发烫，尾部和翅膀不断震颤。神经系统剧烈反应，血液流动不断加快。


    啪嗒。


    一滴血从半空滚落下来。


    雪砚：“？”


    雪砚眼睁睁看着这只高等虫族忽然流鼻血，难得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一时有点卡壳。


    “你……”


    面对此情此景，雪砚还是习惯性分析了一下。


    会出现流鼻血这种情况，说明奥希兰德是拥有兽类躯体结构的那一类虫族，所以才会有鼻腔出血的症状……好吧，雪砚有点分析不下去了。


    不管是什么类型的虫族，不都是体质最强悍的生物吗，连能源武器都不能轻易穿透他们的鳞甲和骨骼，怎么还会突然流鼻血呢？？难道这只高等虫族的情况已经糟糕到这样了？


    “奥希兰德。”雪砚停止怀疑人生，喊了傻愣愣流鼻血的虫族一声，提醒道，“你流血了，不处理一下吗？”


    听到雪砚的声音，奥希兰德猛地回过神，后退几步，控制住自己不再继续鼻出血。


    这时候，虫族迟钝地反应过来刚才的视线太露骨，默默低头，再次道歉：“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冒犯地看您。”


    雪砚抬了抬眼：“嗯？”


    奥希兰德已经规规矩矩地低下头，一副就地反思的模样。


    雪砚打量他几秒，在心里记下观察结果。


    这只虫族竟然意外的有些古板正直。如果是阿利诺在这里，估计已经偷偷摸摸过来舔他了，看来虫族也不全是变态。


    “……”


    不对，他对比这个干什么。雪砚默然地把那只毫无羞耻心的虫族从脑海里丢出去。他轻盈利落地从礁石上跳下来，绕过低头反思的虫族，往小岛中央走去。


    原本默默反思的虫族一下子抬头，目光迷茫又慌乱地看向雪砚的背影，小心翼翼道：“别走。”


    “别走……”


    奥希兰德的竖瞳不断收缩放松，趴伏着靠近雪砚，几乎是病态地不断重复：“求您，求您了……别走好吗？”


    雪砚停下脚步。


    随着奥希兰德的靠近，某种尖锐又沉重的痛苦越发清晰，小岛四周再次卷起一阵阵狂风和海浪。


    这只虫族在难过。


    雪砚垂下眼，鸦羽般的睫毛挡住眼里的情绪，他的嗓音很平静：“我只是想看看这座岛，不是离开。”


    “不是离开……？”


    “嗯。”


    虫族挪到了雪砚身边，贪婪地嗅着空气中属于雪砚的气息，忐忑拘谨地趴下来用头顶碰了碰雪砚的脚背。那对竖瞳稍微清明了一些，但情绪仍旧糟糕，身后的尾巴把小岛上的沙石砸出七八个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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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坑，振动的翅膀掀起一阵阵狂风。


    周遭只有这只虫族发出的动静，沉重的呼吸和风声呼啸。


    “您不是离开……”奥希兰德睁着那双暗金色竖瞳，断断续续地说，“您……还会再丢下我们吗？”


    虫族生怕这只是一场自欺欺人的梦，甚至不敢念出和虫母有关的称呼。


    雪砚没说话。


    他审视着面前这只初次相识的虫族，也审视着自己心底奇怪的情绪。几秒后，雪砚回避了虫族的问题，他只是说：“奥希兰德，你在忍受疼痛，是吗？”


    庞然大物迟疑缓慢地点头。


    “那就闭上眼。”雪砚往前走了一步，最终还是循着心底的想法伸出手，在这只虫族的外骨骼上摸了摸。


    “疼的话，就睡一觉吧。”


    ……


    遥远的圣卡亚拉星域。


    这里不在人类联盟的管辖区域，也没有哪趟星际航班可以抵达这里。这里危机重重，到处都是空间乱流形成的天热屏障。


    这是虫族的核心领土所在。


    中心区域的某颗星球上，几位高等虫族正在开会。包括说话的那位虫族在内的所有虫族，脸上都几乎没有表情。虫族说道：“第四军团已完成搜寻任务。”


    “科多星域已经全部搜寻完毕，我们没有找到陛下。”唯有这时，虫族脸上才露出一丝情绪变化。失落和悲伤像是乌云笼罩在所有虫族头顶，他扯了扯嘴角，低声重复，“……我们还是没有找到。”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坐在首座下方的高大男人闭着眼，呼吸沉重，周围隐隐发出力量失控的轻微爆破音。


    “奥希兰德，如果你要失控了就去训练基地。”


    长桌另一侧，高等虫族的碧绿复眼冷漠扫过，眼底同样藏着尖锐的痛苦，丝毫没有身为同族的情谊：“我们不想被波及。”


    奥希兰德猛然睁开眼。


    睁开眼时，黑发金瞳的高大男人竟然没有失控，反而眼神清明。


    也不能说是清醒理智的，不过至少没有当场发疯。这位军团长愣愣地坐在原地，手心压在胸口感知心脏的跳动。他喃喃道：“陛下……母亲……”


    模糊浑噩的记忆，疑似丢人的鼻出血，无法记起容貌的青年……黑金色的制服被攥出皱褶，他茫然若失，痛恨刚才理智混乱的自己，无法记住梦中人的模样，甚至无法确定那究竟是不是幻觉。


    会议已经在沉默中结束，奥希兰德从刚才的恍惚中回神，迅速更改行程计划，侧头叫过副官：“让第一军团所有人做好跃迁准备。”


    每个虫族都对虫母相关的事情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听到奥希兰德这样的命令，刚才那个绿瞳虫族眯了眯眼：“奥希兰德，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是陛下的线索吗？”


    “不。我只是似乎梦见了陛下。”男人说。


    周围的虫族纷纷皱眉。


    在座的虫族多少都曾经梦见过虫母陛下。当然，他们没有见过虫母，即使是做梦，也窥见不了虫母的身影，听不见虫母的声音，所有的梦只不过是日日夜夜的思念映射。


    “我不知道陛下在哪里。但我不会错过和陛下有关的任何可能性。”奥希兰德说完便起身离开。


    “喂，奥希兰德，你真没有隐藏线索？那你这么急匆匆的要干什么去？”


    奥希兰德顿了顿，耳边响起那道不知是自己幻想出的还是真实存在的清越嗓音，冷硬的面部轮廓柔和了一瞬。


    “我去睡觉。”金瞳虫族说道。


    说完，奥希兰德没有给同类们任何解释，大步走出了会议室。


    身后，被丢在会议室的虫族们：“？？？”


    虽然他们虫族都是我行我素的疯子，找陛下也都是大家的执念，但是奥希兰德今天是不是有点太离谱了？这家伙终于彻底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