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亦可做到宰相之位。”


    白蓉绒说完这句话，在坐的有几位便忍不住笑了。


    崔云姝好像对谁都是这副脾性，她笑道：“哪朝曾出过女宰相，咱们大晟朝的女子最多只能做到虞御史的位置了，还不如在宫正司里捡个后宫的官职做做，将来说不定还能母仪天下。”


    看起来白蓉绒像是听惯了她这套说辞，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只道：“你不爱听有的是人听，崔同学，不要影响其他同学上课。”


    “同学？”池楚浠不太理解同学这个称呼，其他学堂里似乎没听过这样的说辞，看来这又是白蓉绒从另一个世界带来的了。


    白蓉绒朝池楚浠看来：“池同学，你在发什么呆呢，认真听讲。”


    池楚浠回过神来，与白蓉绒对视上。


    “当真能做到宰相么？”池楚浠问了句。


    “当然了。”白蓉绒不假思索，语气极其肯定，“只要你敢想，就能做到，怕的是你连想都不敢想，女子又怎么了，女子做皇帝也行。”


    所有人顿时鸦雀无声，她们知道白蓉绒说话大胆，但还是低估了她，几乎每次都能语出惊人。


    池楚浠看着白蓉绒那坚定的模样，一点也不怀疑她的野心，若能做皇帝，她想必也会博一博吧。


    她的想法没错，甚至比大晟朝的任何一位女子都要先进，或许在将来，人们就会无比推崇她的理念。


    忽然，外面响起一阵嘈杂声，声音越来越大。


    一队禁军突然从学堂门口经过，他们身上的兵器发出互相摩擦的声音，听得人心里发毛。


    郑绮棠忍不住起身去看得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为何突然出现这么多禁军……”


    白蓉绒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变换，但她很快又恢复了常态：“不必管闲事，都回来坐好。”


    此时，从殿外跑进来一个宫女，是碧珞，她道：“让诸位娘子受惊了，是太子殿下查出了盗走尸体的人，这会儿正下令抓捕，娘子们不必惊慌。”


    池楚浠看着碧珞，发现碧珞也给她一个眼神，像是打了个熟人之间的招呼。


    碧珞这个小丫头年纪小，看起来比别人活泼可爱许多，不过这么年轻就能在太子手下做事，想来也是有几分本事的。


    传完了话碧珞就告退。


    崔云姝小声道：“抓贼抓到宫里来了？到底是谁啊，能从大理寺盗走尸体的人恐怕是朝中大臣，难道他这会儿在宫里……”


    崔云姝忽然头皮麻了一下，今日她父亲正好在宫中，可千万不要跟他们家扯上关系。


    郑绮棠脸色不好看，因为她父亲今日也在宫中。


    太子殿下如此兴师动众地抓人，莫不是那人与他不同路，想必是公主的人。


    越往细想，郑绮棠和崔云姝心里就越慌，家族平日里的那些做派她们也是知道些的，怕的就是有朝一日有把柄落在政敌手里。


    池楚浠只是在想，怪不得尸体能从大理寺被盗走，原来不止赵廷骁一人在背后捣鬼，看来他还有不少同伙。


    尽管她从未主动去了解过朝堂的争斗，但这事势必与公主和太子脱不了干系。


    顺着当初查案的逻辑一想，何家与滕王结下仇怨便会不死不休，两人斗下去只会两败俱伤，何家为谁办事池楚浠不清楚，但滕王只对陛下忠心耿耿。


    若此计是为了让人牵制滕王或除掉滕王，那么说明陛下已经下了某种决心。


    再联系到滕王拜托景序昭暗中调查此案，不难判断滕王已私下收到了陛下的旨意，那旨意一定是维护太子的，所以公主迫不及待地想要牵制滕王。


    池楚浠恍然大悟，怪不得景序昭之前说滕王不听命于任何人，只听命于陛下，但查何瑾亦一案时他却私下求上景家，定是他早就得到了陛下的授意。


    以后他要效忠的主子就不是陛下，而是太子。


    池楚浠心头一震，朝堂这汪水太深了，她不知道有没有信心去做好一个女官。


    不过有可能她考不上呢，毕竟选拔女官的考试并不比男人们的简单。


    池楚浠多留意了几回白蓉绒的神色，她除了更严肃了几分之外没有别的变化。


    也不知何瑾亦这桩案子她有没有插手。


    她的野心能否支撑着她与太子抗衡，池楚浠琢磨了一会儿，总觉得她或许是有这个机缘的吧。


    外边的动静持续了许久，白蓉绒觉得吵，没有再继续讲课，她心里在想着一些别的事，内心深处有一丝焦虑。


    两个内侍急步走进学堂，对着白蓉绒见了个礼，转头就对崔云姝道：“崔娘子请随小的走一趟。”


    崔云姝顿时吓得脸色惨白，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为……为何？”


    内侍道：“去了便知，您父亲在紫宸殿候着，一会儿您与崔侍郎一道出宫。”


    崔云姝腿软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我随你们去便是……”


    她回头看向郑绮棠，眼睛通红。“救我……”她小声说。


    郑绮棠想拦也不敢拦，只能任由她被内侍带走。


    “白夫人，云姝她……”郑绮棠有些着急地看着白蓉绒，希望她能想出办法来，毕竟崔云姝私底下总是缠着她的，好歹有些情谊。


    白蓉绒亲眼看着崔云姝被带走，她也无能为力，只道：“一会儿是沈夫人的课，我先走了。”


    她今日离开得有些急，想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去办。


    郑绮棠暗暗祈祷着白蓉绒能救一救崔云姝，崔云姝最近一定是倒了什么大霉，先是惹到池楚浠差点被世子教训，接着又沾染上何瑾亦一案。


    人怎么能倒霉到这种程度，只希望他们今日能顺利出宫，不被此案牵连。


    沈夫人教的主要是后宫事务，她负责考核的也是参与后宫事务的女官。


    “我朝女官以六局二十四司为主，负责宫廷内部的各项具体事务，品阶通常为从九品到正五品不等，新来的学子或许不清楚，因此我再讲一遍。”沈夫人看了眼池楚浠道。


    池楚浠认真听着她讲女官官职，六局的各个女官主要还是参与后宫事务，她想去的地方独立于六局之外，但宫正、女史这些虽独立于六局之外，手里也会掺和后宫事务，大体相差不算很大。


    像虞中丞这样混迹于朝堂之上的女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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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谓是凤毛麟角，她也算是晟朝第一人了。


    从学堂回到住处后，紫珞就已经把晚饭摆好：“池娘子，上了一天学堂饿了吧，先吃饭。”


    “我今日见到陆公子了，与他说了好一会儿话，他跟我说何瑾亦的案子算是彻底了结，偷盗尸体之人也已揪出，赵廷骁被撤去官职，陛下亲自下令惩处了他。”


    池楚浠道：“那何家呢？何瑾亦害了赵廷骁的夫人又该如何处置？”


    紫珞道：“人死了还怎么定罪，陛下就说了句左丞教子不严，想必那些惩处也不会过于严厉，只是叫何家赔偿受害者家人一些钱财。”


    池楚浠让紫珞一起坐下吃饭，反正这屋里也就她们俩人，不用讲那么多虚礼。


    紫珞道：“沈夫人和白夫人负责不同的考核内容，白夫人那边她不会为难你么？”


    池楚浠道：“我也不知，不过今日她并没有为难我。”


    自从崔云姝被内侍带走后就再没来过学堂，其他人都对崔云姝的事闭口不谈。


    这段日子，大家都极其安分，起初还有人故意阴阳池楚浠几句，意图挑起事端，但这阵子都老实本分起来。


    池楚浠过了一段安生日子，紫珞每日跑前跑后，池楚浠的一应事务她都办得很妥帖。


    吃晚饭时，主仆二人依旧同桌。


    池楚浠疑惑道：“你初入宫中，为何平日里去库房支取什么东西比其他娘子的侍女们还顺利？”


    “我今日见着曲娘子的侍女去司灯司领蜡烛，人刚进去就被打发出来，说是没她们的份，让她们家里自行备着，我怎么从未听你说起过这事？”


    池楚浠看了看屋子里各式各样的灯，蜡烛也有许多存货，顿时更加不解了。


    没见着紫珞从家里拿过这些东西，她来时是两手空空来的，怪自己竟然现在才留意到。


    紫珞憨憨地笑了笑：“那个……可能是我人缘好，每次去那些司啊局啊什么的都没人为难我。”


    “呵呵，人缘好吧……”紫珞心虚地道。


    “人缘好？”池楚浠歪头看着她，“当真？你莫不是在这宫里有老相识？”


    “呵呵……没、没有啊。”


    紫珞赶紧摆摆手：“我之前从未来过宫里，哪来的熟人。”


    池楚浠陷入了沉思。


    紫珞暗中打量着池楚浠，嘴角弯了弯道：“我今日去司膳司取膳食时瞧见尧公公跟陆公子打招呼来着，两人看着关系密切，想来他们才是旧识。”


    “尧公公还把虾炙给了咱们一份，那虾炙可是照承庆殿的标准烹饪的，别宫里都没有。”


    紫珞指着桌上的串起来的虾炙道：“您看，您还没尝尝呢，快吃两口，可香了。”


    池楚浠看着盘子里的虾炙，这是新鲜的虾剥壳，使用蜂蜜、茱萸酱等调味烤制的。


    池楚浠咬了一口，虾肉鲜嫩多汁，外皮酥脆。


    “既是专程为承庆殿做的，为何还能匀出多的来给咱们，承庆殿住的是哪位？”


    紫珞道：“是淑妃娘娘。”


    池楚浠记得，淑妃是太子的养母，这么多年来她与太子的感情向来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