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像块烧红的铁，沉沉砸进地平线，暮色瞬间涌了上来。


    萧无穷带着一行人在山路上疾奔，风声里突然劈开一道锐响，一把巨斧裹挟着腥气直取陈实面门！


    他快速扑过去，两人滚落在地的刹那，斧刃擦着陈实的耳际钉进泥土，溅起细小的碎石。


    四周的林子里骤然响起呼哨，密密麻麻的山匪从树后、石缝里钻出来，刀枪林立，将他们团团围住。


    萧无穷撑着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着这乌泱泱的阵仗，忽然低低笑出了声，“呵，诱敌深入？玩得挺花。”


    领头的山匪扛着刀，得意洋洋：“方才那群废物，不过是把你们赶进笼子的狗罢了。”


    “那就好。”萧无穷笑意更深。


    领头的山匪不解，“什么意思？”


    明明他们已经被包围了，这个人为什么还在笑。


    “没什么意思，夸你聪明。”他早有察觉，先前那群山匪连像样的大型武器都没有，弓箭手更是连箭都不放，摆明了是在“赶”，而非“杀”。


    赵长风攥紧了腰间的刀，在他身边压低声音：“将军，等会儿我们拼死掩护，您先冲出去！”


    “就你们？”萧无穷侧头扫过众人，“凭你们这点能耐，能拖够三炷香，还是能撑到一炷？”


    “这……”赵长风语塞。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没人能伤着将军！”陈实攥紧了腰间的大刀，声音发颤却异常坚定。


    “要过，就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对！我们会战到最后一刻！”


    萧无穷的目光缓缓扫过每张年轻的脸，他们眼里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有滚烫的、豁出去的决绝。


    他忽然低笑出声，摇了摇头：所以说，西北真是个很神奇的地方，净出些傻子。


    “你们走吧。我来拖住他们。”


    “将军！您的命更重要，我们不能走！您一个人……”赵长风急声反驳。


    “你们留下，是想让我分神护着你们，还是想让我把你们和山匪一起杀了？”他语气平淡，像是在开玩笑，却让所有人都寒毛倒竖。


    他忽然伸手，拍了拍赵长风的肩膀，“别自作多情，我可从来没想过要救你们，是你们自己救了自己。”


    他笑了，那笑容阴森得像淬了毒，“但凡两次里你们有一次敢转身就跑，我会先拧断你们的脖子，再去宰了这群杂碎。”


    “幸好，你们没让她失望。”


    所有人被他看得浑身发僵。萧无穷却又骤然收了那股狠戾，表情恢复到平时懒散温和的模样，一切都仿佛是他们的幻觉：“服从命令。你们要是死在这，姐姐又该自责了。”


    话音未落，他抽出赵长风腰间的长剑窜出，同时，袖中泛着寒芒的匕首飞落指间，旋成一道凌厉残影。


    山匪们层层叠叠的围了上来，缠斗中，长剑劈开凛冽刀风，匕首捅向刁钻空门，每一次格挡都带起火星，每一次突刺都染着血色。


    右手匕首的纹路硌着掌心，熟悉的冰冷顺着血管爬遍全身，萧无穷喉间溢出低低的笑，眼底却一片猩红：“啧，真讨厌啊……被围攻的感觉。”


    血光乍起的瞬间，他忽然一阵恍惚，周遭的山匪身影竟与记忆中角斗场里的野兽和奴隶重叠，耳边风声也幻化成看客们狂热的欢呼，仿佛又被扔进了那座密不透风的黑色铁笼。


    匕首划破皮肉的声响成了此刻唯一的主旋律。血花溅在他脸上，他动作疯魔又精准。


    远处的赵长风他们看的浑身发僵，有人颤声问：“我们要去帮忙吗？”


    赵长风死死攥着拳，目光却不敢再落在那片修罗场，“突围出去！别辜负将军给我们拖延的时间！”


    萧无穷像头失控的困兽，匕首专挑咽喉、心口等致命处扎刺，拔出来时带起一串血箭。徒手拧断山匪脖颈时，骨裂声混着惨叫刺耳至极。倒下的山匪堆叠成山，他踩着尸身前行，刀刃上的血珠甩落，每一步都踏在生死边缘。


    看着众人终于趁机冲破包围圈，往远处奔去，萧无穷挥刀斩断一人的手臂，喉间滚出喑哑的笑，眼底猩红几乎要溢出来：“但愿，你们可以在我杀疯之前回来。”


    *****


    萧音的双锏正与山匪的朴刀绞作一团，火星四溅间，左锏格开迎面砍刀，右锏“啪”地砸在山匪手腕上，骨裂声混着惨叫炸开。


    忽有破空声疾至，她腰身急拧，避开背后偷袭的大刀，那刀却径直贯入她身前刚要起身的山匪胸膛，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


    “萧小，呃，我来帮你。”楚风声音低了半分，刻意避开了她望过来的目光。


    萧音双锏横扫，逼退近身山匪，“楚大哥，又劳你相救了。”


    “分内之事，您客气。”便立刻转头，沉声吩咐，身后士兵如狼似虎地冲上去，战局顷刻逆转。


    刀光剑影渐歇，萧音紧绷的脊背终于放松，胸口的钝痛却骤然翻涌，比方才缠斗时更烈。她扶着树干，指尖泛白。


    楚风早注意到她的异样，脚步顿了又顿，才挪过去，“萧小姐，您……还好吗？可是受了伤？”


    “没事。”萧音咬着牙，额角渗出细汗，“可能是胸骨裂了点，不碍事。”昨天被余全摔在树上就隐有痛感，方才又被刀柄撞中，此刻真的感觉有点疼。


    “您去旁边歇着，这里交给我们就行。”


    萧音实在有些撑不住了，试着抬了抬胳膊，胸口的痛让她动作一滞：“好，那就劳烦楚大哥了。”


    等楚风解决完最后一个山匪，回头就见萧音躺在草地上，双目轻阖，脸色白得像纸。他心猛地一揪，“萧小姐！您、您没事吧？”


    他想扶，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萧音眼皮都没抬，声音里带着疲惫：“没事，就是累了，歇会儿。”


    “真、真的没事？”楚风还是慌，却又没多问。


    萧音点点头，心里只想着等解决完这伙山匪，就回将军府，美美泡个澡，躺上三天三夜。


    人一放松，就再也不想动了，她懒洋洋嘟囔：“没事，就是不想起。”


    “我……”楚风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无话可说，只能站在一旁，在内心期待早点结束。


    “对了，你们怎么来得比主力还快？”


    “不是我的功劳。”楚风立刻接话，“都是弟兄们英勇，我……我没做什么。”


    “楚大哥又谦虚了，领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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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你，怎么会没做什么。”


    “真没有。”楚风把头垂得更低。


    过了片刻，楚风攥紧双手，硬着头皮开口：“萧小姐，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快离开吧。”


    萧音闭了闭眼，胸口的锐痛一阵紧过一阵：“我实在动不了了……楚大哥，要不找些东西来抬我？”


    “啊？这……”楚风下意识看向四周，瞥见不远处的双锏，慌忙转移话题，“对了，萧小将军呢？他怎么没和您在一起？”


    “我们被盯上了，我让他先走了。”


    “萧小将军……把你单独留下了？”楚风眉头猛地拧起，满脸难以置信。


    “毕竟要顾全大局吗。”


    “萧小将军怎么可能会把危险单独留给您。您说被盯上了，可他们就派这么点人追杀您？”


    楚风迟疑着，还是忍不住开口，目光扫过地上稀疏的尸体，“会不会是……声东击西？”


    萧音猛地坐直，胸口裂骨处传来一阵剧痛，让她倒抽一口冷气。她顺着楚风的目光看去，尸体数量确实太少，远不及昨晚围剿的人数。


    “糟了！”她低骂一声，撑着地面就要起身，全然不顾胸口的痛。刚踉跄着站定，就去抓一旁的双锏，疼得额角青筋直跳。


    “萧小姐！您身上有伤，不能去！这里交给我，我带弟兄们去！”


    “东……东边……”


    “那您呢？”


    “我没事，快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我知道了！您在这歇着，千万别动。我去去就回，一定把萧小将军平安带回来。”


    *****


    萧音赶到时，远远便望见人群围成的圈，心口骤然一缩，几乎是踉跄着奔过去。


    她走近，月光如霜，将场中景象照得分明。楚风领着一众持械的手下，脊背绷得笔直，神色凝重地形成包围圈。圈子中央的萧无穷，身形单薄，握着武器的手微微发颤。萧音急忙大喊：“楚风！你敢动我弟弟试试！”


    话音未落，一道寒光破空而来。萧音足尖点地侧身避开，剑尖“笃”地钉进身后树干。她抬眼望去，正撞见萧无穷扔出长剑后尚未收回的手，他眼底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狠辣与戾气。


    萧音脑中“嗡”的一声，不可置信地凝望着他：她这么大一个香香软软的弟弟被鬼上身了！


    混乱中，楚风冲过来，拽着她的衣袖将人拉到树后，“萧小姐，您怎么来了？”


    “这……这什么情况？”


    “我也说不清。方才我们还联手清剿山匪，残余的见势不妙跑了，我刚要……刚要禀报情况，萧小将军突然就拿匕首朝我刺来。”


    “所以现在……”


    “您来之前，我们好不容易把他围住，想缴了他的武器，却根本近不了身，只能勉强困住他。”楚风偷瞄了眼圈外双眼赤红、正四处搜寻目标的萧无穷，喉结滚了滚，迅速收回目光，“您方才那一声，他已经成功突围了。”


    “哈哈，抱歉，这的确是我的锅。”萧音从树后探出头，“没事的，他只是太害怕了。交给我，我来解决。”


    自从出来剿匪，她从没和他分开过，这次让他孤身面对那么多山匪，他定然是吓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