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二十八章
作品:《银杏黄时雨》 翌日一早,袁梦就来找何潆,带她在上海到处转了转。
何潆没有找到机会给何怀素回个电话,后来时间渐渐晚了,她也就没想着回电话了。
如果他真的想要找自己,可以再打的呀,可是他没有。
那就算了吧。
两日后,何潆回到腾冲,已临近春节。
她忙得不可开交。
客栈的生意很不错,每天都是爆满,还有很多人打电话过来想要预定。
上海之行收获很大,孙茂才新制作出来几个陶艺样品,既保留了传统工艺,又融入了现代元素,线条流畅,实用性强,何潆十分满意。
大概是太忙了,何潆渐渐地很少想起何怀素。
而且她还将面临一个重大的难关——她的母上大人秦美珍即将到来。
元月二十日,何潆刚给一位客人办好了入住,准备带他们去客房,手边的电话响了,来电显示是珍珍女士。
“敏敏,麻烦带这两位客人去下采薇房。”
“嗳,好嘞,两位请跟我来。”
何潆微笑着跟两位客人点头致意,目送着他们离开,才接起电话。
“妈,你哪天过来?”
“你好,是何潆吗?”电话那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字正腔圆,声线低沉而富有磁性,每一个音节都精准地敲击在她最熟悉的神经上。
何潆愣住,感到不可置信,怀疑自己是不是打错了电话,打给妈妈的,怎么电话那头的声音会是他的声音!
对方并没有丝毫不耐烦,又问了一遍。
那个只在广播里和无数深夜幻想中响起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再次从听筒里流淌出来时,何潆确信自己没听错。
“是的。是我。您是魏希?”何潆试探着问。
对方也愣了下,随即笑起来,“是的。是我。是这样的,你妈妈在飞机上突发急性阑尾炎,我正送她赶往腾冲市人民医院。”
何潆“啊”了一声,很快镇定下来,“好的,我马上赶过来。谢谢您了。”
何潆跟陆瑶说了一声,就驱车赶往腾冲市人民医院。
在去的路上,通过电话,何潆得知,秦美珍和魏希坐的一趟飞机,从昆明飞腾冲,俩人买的头等舱,刚好座位挨着。一路上,俩人相谈甚欢,后来秦美珍开始出现腹痛的症状,她自己是医生,结合自己这几天的一些别的症状,明白自己是得了急性阑尾炎。
秦美珍是个痛觉很敏感的人,剧痛起来,整个人意识都会不清楚,她只好拜托魏希送她去医院,并联系何潆。
虽说切个阑尾是低风险手术,但基层医院的医疗水平还是堪忧的。
秦美珍在省级医疗系统工作了近四十年,她的学生、医疗同行遍布各地,随便一抓就是一大把,但何潆还是联系了郑叔叔。
郑叔叔是秦美珍的大学同学,现任保山市人民医院院长,何潆本想请他帮忙安排个靠谱的医生帮妈妈做手术,没想到他恰好在腾冲,接到电话后,即刻赶往了腾冲市人民医院,要亲自给妈妈做手术。
何潆赶到医院时,魏希也才刚把秦美珍送到急诊。
何潆签了字以后,秦美珍被送入手术室。
这时何潆才得空跟魏希道谢。
“魏老师,谢谢您,真的太感谢您了……”何潆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她太激动了,她从大学时就开始听魏希的广播节目,一直到现在都还在听。
何潆听的第一档魏希的节目是《为你读诗》,他的声线低沉,却不浑浊,像天鹅绒包裹着的上等檀木——表面是温润的柔软,内里蕴藏着清晰有力的纹理。
记得大一那年冬日,天寒地冻,萧瑟灰冷,宛如她的心情。
何潆过得浑浑噩噩,她按照妈妈的期望,选择了妈妈认为好的专业,并非自己喜欢的专业。她提不起一点儿兴趣,导致课业一塌糊涂,加上对未来的模糊、远离家乡的孤独感交织在一起,像一层薄雾笼罩着她,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不经意间流淌出来。主播的嗓音温润而有力,谈论的并非娱乐八卦,而是关于“梦想”——那个在现实的琐碎和初入大学的慌乱中,似乎已被她悄悄搁置在角落的词。
主播没有空谈口号,而是真诚地分享着自己也曾经历的迷茫、坚持的艰辛、以及那份看似微弱却从未熄灭的内心渴望如何最终指引了方向。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心底漾开涟漪。
那些关于未来的焦虑、对自我价值的怀疑,仿佛被一束柔和却穿透力极强的光照亮了。
主播引用了一个很不知名的作家的一句话:“梦想并无高低,亦无俗与脱俗之别。你大可以向往平平淡淡,也可以追求轰轰烈烈。我之所以难过,是为了那些不再讲出梦想,甚至嘲笑梦想的人,他们放任自流地卷入浑浊的生活中,不再有坚持。”
主播的话语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打开了那扇被困惑锁住的门。
一瞬间,她感到心头那沉甸甸的迷雾被驱散了,一种久违的清晰感和微弱的悸动涌现出来。那不是立刻就有了答案的狂喜,而是像在无边黑暗中,突然望见远处一盏温暖的、坚定亮着的明灯。
是的,她虽然选择了自己不喜欢的专业,但她仍可以坚持自己喜欢的事情。
目前她仍是学生,主要任务就是学习,无论如何被迫无奈地选择了自己不喜欢的专业,可那就是自己的选择,她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而她喜欢的事,在外人看来无论多么的微不足道,但对于她而已,就是她的“梦想”,她的“光”,她会继续坚持下去的。
迷茫并未完全消散,但那盏被点亮的“梦想之灯”,已经在她年轻的心中投下了一束温暖而充满希望的光晕,让她有勇气重新拿起笔,在人生的白纸上,尝试勾勒属于自己的轨迹。
她恍然明白,原来人生并非只有冬的凛冽与萧瑟,冬的土壤之下,其实早已埋藏着春的种子。
那个冬天,她听见的不仅是一段声音,更是一场内心的春讯——在看似冰封的现实里,悄然萌发出新绿的希望。是冬,亦是春。在最冷的季节里,她反而触到了最温暖的光。
从那之后,何潆继续刻苦学习,同时没有放弃“陶艺”。她所在的大学没有“陶艺”专业,她就去隔壁大学蹭课,去自学,每年暑假去江西景德镇边玩边学。
何潆从此“爱”上了魏希老师的声音,每期不落地听他的节目,从他的《生命中细碎而美好的存在》到《为你读诗》,又从《诗词入梦》到《细说唐朝》她追随着他的脚步,喜欢上了诗歌、诗词和历史。
魏老师看起来怎么这么年轻!
在激动和不可置信之余,何潆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她真想问问他,今年到底几岁了?!
毕竟她从大学时期就开始听他的节目,就了解到,他那时就已经是小有名气的主播了,十年过去了,他的声音没什么变化,样貌看起来就跟三十出头差不多。
“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魏希微微笑道。
何潆:“魏老师,我是您的粉丝,从大学时就开始听您的节目的,您的每期节目我都有听……”
魏希一直微笑着听她说话,等她说完,指了指走廊对面的椅子,“谢谢你的喜欢。我们去那儿坐着聊吧。”
何潆顿时懊恼不已,魏老师又是赶飞机,又是送妈妈来医院,跑来跑去,忙上忙下的,肯定是累坏了,自己怎么这么呆啊,早该找个坐处让魏老师坐下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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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的。”何潆像个做错事的小女孩,微垂着头,跟着魏希走到椅子前,坐下。
一坐下,何潆又忍不住滔滔不绝地讲起了,她对魏老师的敬仰之情。
魏希笑看着面前的女孩子。
任谁见了都要赞叹,她那双杏眼生得实在漂亮,形状姣好,眼波流转间清澈见底,明亮如洗,仿佛盛着最纯净的天光。
“嗯。听出来了,也看出来了,你确实是我的铁粉。”魏希笑道。
一番“表白”之后,何潆从初见偶像的难以言喻的激动和纯粹的、近乎眩晕的快乐之中渐渐平静下来,她恢复了些理智,想起了自己亲妈还在手术室里做着手术,想起了魏老师应该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没有理由陪她耗在这里等待手术结束。
“魏老师,您来腾冲住在哪里?要在多久?改日我再登门向您亲自道谢。”
“我这次来腾冲纯粹为了休假,暂时订了一周的民宿,就在和顺古镇里。”
“哦?在和顺古镇的哪家民宿?”
“玉泉映月民宿。”
“哦,我知道那家民宿,是个湖景园林民宿,环境不错。”
“之前在飞机上就听你妈妈说,你也开了一家民宿对吗?”
何潆愣住,妈妈居然会主动告知他人,自己开了一家民宿,那其实在她心里,是不是已经接受了她开民宿这事。
“难道不开了?”魏希见何潆发呆不答,猜测道。
何潆:“开的,我的客栈也在和顺古镇里。”
魏希轻笑,“既然这样,如果我还打算多待,到时就光顾你的客栈。”
何潆受宠若惊,“真的吗?那我的客栈可就蓬荜生辉了!”
随后俩人互加了微信,魏希便先行离开了。
一个多小时后,秦美珍的手术顺利完成,送到了病房。
何潆又是跟郑叔叔一通道谢。
郑家鑫比秦美珍还小一岁,今年五十一岁,但他身材保持得很好,头发也很茂密,气质儒雅,风度翩翩,说他是三十来岁的小伙子,相信都会有人信。
“你妈妈没事了,微创手术,休息个两天就可以出院了。”随即又话“风”一转,半是责怪半是埋怨道:“你来腾冲开客栈都半年了,也没跟郑叔叔联系,要不是这次你妈妈急性阑尾炎,你们母女二人是不是打算跟我老死不相往来了。”
何潆:“……”
郑叔叔还是老样子,总喜欢“夸大其词”,让人觉得他不太可靠,但何潆知道,郑叔叔再可靠不过了。
郑叔叔大学时期就暗恋妈妈,妈妈结婚后,他也短暂地谈过一场恋爱,但他却没有选择结婚。她是听郑叔叔和妈妈共同的好友李阿姨说的,郑叔叔一次醉酒表示,他不想为了结婚而结婚,因为对方不是妈妈。
后来这话传到了妈妈的耳朵里,从此妈妈刻意与郑叔叔保持距离。
爸爸离开后,郑叔叔再次出现在了妈妈的生活中,但妈妈却因为种种原因,依然选择与郑叔叔保持距离,并拒绝了他的表白。
郑叔叔出于尊重,选择离开了昆明,去了保山工作,但她在六一儿童节和生日时总能准时收到郑叔叔寄来的礼物。
其实何潆挺喜欢郑叔叔,也不排斥他成为自己的继父,特别是她成人后离开家去外地读书,她还劝过妈妈,希望她抓住自己的幸福。但妈妈和郑叔叔始终没有进展。
不过这么多年,郑叔叔一直单着,妈妈也未再婚,她最开始其实是有心撮合他们的,但后来她渐渐醒悟,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最是奇妙,有缘的人终会走到一起,无缘的人再怎么有心牵线搭桥也是徒劳。
来腾冲后,她一是因为忙,二是不想过多介入他和妈妈俩人之间的事情,故而没有联系郑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