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歧笑道:“不开玩笑，李某言出必行。”


    林怀山虽然挺莫名其妙的，但还是躬身说了句:“多谢前辈。”


    胥辞在一旁插嘴:“那我呢，那我呢？”


    “你？”李长歧指了指远处忙碌的跑堂：“你身份最是富贵，那就由你做东，去叫小二来点菜，请我们吃饭。”


    胥辞：“……”


    胥辞蔫儿巴巴地去找人来点菜，李长歧则用元神传音喊了小涂：“小涂，吃饭了。”


    小涂嗖一下从屋中出来，趴在二楼的围栏处往下看了看，然后才下楼。


    下楼后李长歧拉着她免不了又是一通介绍。


    林怀山眼光毒辣，一眼看出小涂现状：“小涂姑娘是在修炼？”


    李长歧点头。


    林怀山便问：“……李大哥，可需要洗髓丹？小涂姑娘入门太晚，根基不稳，经脉堵塞严重，若不尽早洗髓，往后修炼几年也难见长进，若是越过双十之岁，修炼之道只会越发渺渺无期。”


    李长歧都快忘记这东西了，一时愣住：“你有？”


    “有的，有的。”


    林怀山一股脑取出一大堆丹药瓶子，脸上竟难得有几分不舍：“这是……自我最初修炼之时，与我同期，但最终拜入仙盟药宗的一位师妹替我准备的，洗髓丹培元丹筑基丹还有一些于修炼有益和疗伤的丹药，品阶虽不算高，但胜在齐全，且都是修炼初期所用的丹药，我已经完全用不着了，便赠予李大哥与小涂姑娘。”


    小涂抬头去看李长歧。


    李长歧点着她脑袋：“看我干什么，还不谢人？”


    小涂看着那堆瓶瓶罐罐，从善如流：“谢谢林大哥！”


    “可不要光谢，你还要记着。”李长歧意有所指地说：“你随我修炼，能走多远只能是听天由命，但林道友今日却是让你直接少走了前面两个字。”


    听天由命变成了由命？小涂若有所思地点头，又去看了看林怀山，语气都真诚了许多:“谢谢。”


    林怀山摇摇头:“举手之劳罢了。”


    胥辞点菜回来，插嘴道：“你方才说那师妹，不会是你的心上人吧？”


    “……”林怀山摇头，有些怅然：“师妹早已仙去。”


    “啊，这……”好嘛，胥辞觉得自己今晚要愧疚得一整晚睡不着了。


    林怀山见状却笑道：“师妹死于一场魔种余孽之手，我是去得晚了，仙盟的同门又对她袖手旁观，所以每每提及时便有些愤慨，与殿下无关。”


    胥辞摇头:“搞不懂，你们这些仙门弟子，总是生死关头丢弃同伴。”


    “贪生怕死，人之常情罢了……”林怀山眼中闪过嗤笑，又道：“不过师妹临死前与我说，我是从人群中来，当回人群中去，不可随波逐流。所以后来我即使有过许多次想遂了仙盟的心，干脆不管这乱世，人也好，仙也罢，到头来都会死……但她的话总在脑子里警醒着我，不可如此堕落。”


    李长歧赞道：“这姑娘倒也是有个好性子，与她相识，应是你的福气，不可轻易将之遗忘。”


    林怀山点头笑道:“确实如此。”这福气，会伴他一生。


    饭菜很快上桌，几人也开始商议晚上的安排。


    之后林怀山也没去找徐芳芝等人，而是去了城外，看看附近情况。


    胥辞则是在城中晃悠。


    至于李长歧，他现下无事，便把小涂带回屋，与她说了洗髓丹的作用。


    “资质好的人，一粒洗髓丹可直接筑基，资质差一些的人，或许要三粒洗髓丹才能成功筑基，也或许就此死去。”


    小涂初生牛犊不知死活，跃跃欲试道:“那我先试试？”


    李长歧笑道:“没有那么简单，小涂，洗髓丹的后果我需要给你说清楚……”


    重新洗髓，梳理经脉，等于是将周身经脉重铸，其痛苦不堪想象。


    “有许多人为了谋求长生，就死在了洗髓丹上，你多考虑，等城中事毕，你再决定。”


    小涂拍拍胸脯说:“不用考虑，我是一定要修炼的。”


    李长歧笑：“活一世可不容易，想清楚先，洗髓丹，稍有不慎，是真的会丧命。”


    “……噢。”


    “再者，洗髓时间长，洗髓过后的恢复时间也不短，得等我事情搞完了才能给你护法，今晚你还是先自己修炼吧。”李长歧没忍住伸手去捏了捏她用缚仙索绑得稀碎的小揪揪，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皱着眉头给她重新扎了个小马尾，然后才道：“听话。我先走了。”


    “嗯。”小涂摸了摸头发，看着他推门出去的背影，陷入迷茫。


    以前她头发再乱他都没说什么，他自己也是常常顶着一头稀碎的头发。


    今天怎么回事？


    小涂跑去照镜子，他扎的头发高高的，显得她特别精神，特别英气。


    诶嘿，好看。


    很快就入夜。


    林怀山已经从城外回来，与二人汇合。


    按照下午商议的，由胥辞将默绫引出城主府，再与林怀山联手，将她引出城外。


    剩下的魔种，便由李长歧解决。


    至于怎么才能把她引出去……便不得不提一提精魄了。


    默绫如此伤害无辜，所求的不就是女子精魄吗？


    如果眼下有比凡人女子更至纯至阴的精魄呢？


    默绫如今只要年轻姑娘的精魄，便是因为女子主阴，于魂魄休养有奇效。


    但恰恰好，林怀山手里有个从宗门里顺来的好东西——天蚕冰魄。


    此物来自魔族十方洲的极寒之地。


    论纯阴之力，可谓天下无二。


    此番心血来潮请林怀山出手相助，倒也算是瞌睡刚来就摸到了枕头。


    城主府外，胥辞再次出现，二话不说，哐哐就是敲门，同时大喊道：“默姑姑，默姑姑！”


    这毫无顾忌的行为，让在旁边暗中观察的李长歧越发坚定了一个道理:行走江湖，果然还是需要身份打点。


    这会儿要是换成自己，或者其他人去这样敲门，估计转瞬就会被蛛丝缠成粽子然后赠送打包入土为安魂飞魄散的一条龙套餐了。


    但胥辞是丝毫不惧。


    在看到默绫现身时，他还眼睛一亮，咧嘴一笑，抄着飞机耳就小跑过去:“默姑姑，你终于出来了！”


    默绫对他却无笑脸，反而皱眉冷声道:“二殿下，我说过让你回去！此处根本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旁人死活她并不关心。


    但胥辞……


    纵使默绫并无热血情感，但毕竟受了雪狼王族一脉的千年庇佑。


    对胥辞虽下不去死手，但她确实有些气恼。


    殷郎如今也已到了紧要关头，她也没有太多时间和耐心去应付旁人，哪怕是胥辞。


    更何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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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默绫不再深想，而是瞬身至他身前，掌中捏紧蛛丝，冷冷地说:“还是说，你今天是想死在这里？”


    胥辞一喜:“诶，巧了不是，我爹说我在有个什么劫，特地把我赶出来渡劫来的，默姑姑，你要直接把我杀了，兴许能让我爹掉两颗眼泪，那我也算不虚此行了。”


    默绫:“……”


    胥辞还是乐呵呵的，像不谙世事又冲动莽撞，更像少年不食人间烟火，处处为别人着想:“不过默姑姑，我却是打听到了天蚕冰魄的下落，所以今天才特地来寻你的。杀再多无辜的凡人姑娘，也不如一个天蚕冰魄来得有效……默姑姑，以此换你随我回去，可行？”


    当然，他自己并没有想那么多。


    人族与妖族之间，无论是情感也好，还是习性也罢，始终都不共通，没有同存的必要。


    胥辞虽不伤凡人，但他也不会在意凡人，若非两族为了维系所谓“心照不宣”的和平，他基本不会来人间。


    他眼下，更多的还是希望默绫收手。


    只是他的本质终究还是个小妖怪，手段并不雷霆，甚至有些稚嫩。


    默绫也不欲伤他，倒是有些僵持，好在有了她感兴趣的东西:“天蚕冰魄？”


    此物的作用，她自是明白。


    在殷郎刚死之际，她也想过，若是有此神物相助，定会事半功倍。


    但此物乃是魔族十方洲所产之物，而她与魔族素来没有接触，自是无从得知，也没有时间允许她前往十方洲求取。


    此刻乍听此物，难免心动，她直问:“在何处？”


    “一个仙门弟子身上。”胥辞指了指城门的方向：“城门口一直有几个仙门弟子守着的事儿，默姑姑应该知道。”


    默绫顿时嗤笑:“他们当中最高也不过是金丹修为，又怎会有天蚕冰魄，哼，二殿下，你可别想唬我！”


    “他们没有，但他们的师兄有啊！”胥辞顺势就说起林怀山，道：“仙盟的剑道魁首听过没有？下午他就是被那几个仙盟弟子叫了过来，说是为了捉你来的，我正好与那人同住鸿钧酒楼，便顺势悄悄听了一耳朵，你猜怎么着？”


    说到这儿，他打住话头，望着默绫，等着她接话。


    可默绫只是看着他，不言不语，好像并不感兴趣。


    胥辞:“……”


    怎么这么不配合的，好气！


    好讨厌这些老神在在的大妖！


    他无奈，只能自己顺着自己的话势继续道:“我从他们的谈话中得知，这位剑道魁首手上可不就有天蚕冰魄！默姑姑，我想，以我华阴洲二太子的身份，去跟仙门弟子讨一个天蚕冰魄，应该是可以的，无非就是欠他们一个人情，如此，换你随我回华阴洲，如何？”


    “用你一个人情去换天蚕冰魄？”


    默绫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


    她何德何能，劳一族太子这般低声下气去送个人情？


    但就算胥辞送得起，默绫也不愿让妖族在修士面前如此示弱！


    她淡淡地笑着，眼底有些嘲弄，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如果是胥辞，真的会这样去做。


    此子看似少年模样，但雪狼族不经历磨难，难以定性成年，他的心性，或许还停在幼年时期。


    而幼崽总是天真无邪的，能与花儿蝴蝶玩上许久，也看不到早已笼罩而至灾祸险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