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第六十七章

作品:《一篇古早师徒虐文

    段灼微微别过头,不再看我,口是心非回答道:“并非。”


    我读出了些害羞。


    我是个执拗的人,若是我想要他与我要一起睡觉,他就必须与我一起。


    但这其中不乏包含我的些许良心发现。


    可能是我感觉自己在段灼的人生中要走到尽头了,我希望他能将往后的人生都过好。


    无论是恨我,或是喜欢我。


    我问:“我不在之时,你可睡觉?”


    段灼摇头道:“不曾,我没有这个习惯。”


    我给他补充道:“自从成为魔尊后?”


    段灼一怔,似乎在想我为何会知晓,而后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魔域中的繁杂事太多,我处理不完,久而久之就习惯不睡觉了。”


    魔域的风吹得我觉得有些彻骨的凉,我晃了晃身形,险些跌落,段灼伸手接住了我。


    段灼看着我,眉心是解不开的愁。


    他说着有些别扭的关心话:“回去,不要影响我。”


    我执拗道:“我不。”


    “有本事你叫人将我弄回去。”


    我从前待人温和谦卑,从来不会说这样无理取闹的话。


    都怪段灼。


    段灼看着我,并未说别的,只是将我抱在怀中,走过魔域漆黑的夜,将我带回去了。


    他却并未说什么,来来去去像阵风似的,将我放下后便要走。


    我扯住他的衣角,段灼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看我。


    他看着那齐刷刷跪成一排的侍女道:“都下去。”


    他们得了令,跑得比谁都快。


    只剩下我与段灼两个人。


    段灼问:“师尊还想做什么?”


    我认真道:“留下来陪我睡。”


    我的脸颊微微发烫,不过好在殿中昏黑,段灼不可能看清我的脸。


    我想着,就算他拒绝我,甩开我的手,我也要将他留下。


    虽然我这般想了,但想到有可能会被他拒绝,我的脸颊就有些更热了。


    若是被拒绝了,那我成了什么?我成了想要爬上魔尊床,想要违背师德,违背我从前反对师徒恋仙魔恋的仙。


    段灼看着我,他被我握着的指尖冰冷,绕到床边坐下,我以为他会拒绝,谁知他点了点头道。


    “好。”


    段灼睡在我身边,为我掖着被褥,他的身上蒙着一层冰冷的雾,只要怀抱不向我打开,身上冷冽的气息便要将我淹没。


    我与他曾做过许多亲密无间的事,也曾与他吵得面红耳赤过,像现在这般安安静静躺在一起却是第一次,让我翻个身都觉得不自在。


    屋内的灯熄灭了。


    我听见段灼浅浅的呼吸声,还有我自己的呼吸声。


    过了不知多久,我仍然睡不着,段灼问:“师尊为何不睡?”


    我道:“睡不着。”


    我问:“你是不是想趁我睡着了再走?”


    段灼沉默了。


    想来我是猜对了。


    我又道:“若真是这样,那我就一直不睡。”


    段灼又沉默了。


    过了不知多久后,段灼才道:“好。”


    我摸不明白他的意思,又问:“好为何意?是睡还是不睡?”


    段灼:“睡。”


    我听了他这话,这才放心下来,并未再多说别的,闭着眼睛却一直都未曾睡着。


    这样的环境比前几日更安稳一些,但不知为何,我竟一点睡意都没有。


    黑暗中,段灼又问:“师尊为何还没睡?”


    我:“……”


    其实刚刚差点就要睡着了,但他问我,我一下就清醒了。


    “你一直问我,我如何能睡着?”


    段灼:“……”


    “师尊如何才能睡着?”


    段灼总是问我,就像他更担心我睡不睡觉一样。


    想来是觉得我如今的身体状况,应该多休息。


    我问:“那你如何才能睡着?”


    段灼又沉默了。


    其实我极少遇到段灼这般,话比我还少些的人。


    但我也不知为何,我与段灼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


    我问:“儿时,你娘会讲故事哄你睡觉吗?”


    段灼道:“不曾。”


    “哦……”


    其实说完以后,我觉得我不该这样问,对段灼来说,母亲的死本就让他痛苦,若是被人提及,或许心中会难过。


    可我转念一想,我不知段灼是否跟我一样,极其厌恶旁人觉得我可怜。


    我道:“既然如此,那你讲故事哄我睡觉罢,我娘小时候会抱着我轻轻拍着我的背,讲故事哄我睡觉,每次我都会睡得很快。”


    说罢,我往段灼身边缩了缩,他神色冷冽的气息仍然将我冻得瑟然。


    下一刻,段灼的怀抱向我张开,将我卷了进去,我被他抱在怀中,听着他的呼吸声,段灼极少拒绝我的请求,就是如今也是同样的。


    段灼像我说的那般,轻轻拍着我的背,他的怀抱亦如我娘亲的怀抱一般温暖。


    那时候我想,或许我这辈子都在不断找寻找儿时曾经拥有之物的替代品。


    段灼问我:“师尊想听些什么?”


    “什么都可以。”


    我说完这话以后,段灼似乎在思考,不知过了多久后,段灼才道:“我儿时曾经在酆都城中流浪过一段时日,那是被灭族之后。”


    “那时候的酆都冷极了,那个冬日,街上不知冻死了多少妖兽,我躲在一处无人的屋子里,如今想来那户当是死于酆都的大雪中了。我们狼妖一族,天生不畏寒,这大雪于我而言,除了比往日里更冷些,也并无影响。”


    “我遇见了一个快要冻死的人,她躺在雪地中,奄奄一息,只剩下一口气,她睁开眼看向我,向我伸出手求救。”


    “我父亲曾与我说,我们狼妖一族曾为仙,来酆都中,是为了守护酆都子民,消除瘴气,守护天下苍生……故而我将她救了下来。”


    “她醒来后,却并不高兴,也不与我说话,只是时时眺望酆都之外的地方,于是我与她说,我会带她出去,后来她就像与我有说不完的话,这段极冷的时间,却是我渡过的最快乐的时光,我想永远将时间定格在那个时候。”


    我从段灼脸上看到了神往。


    我问:“后来呢?”


    直到我有些困了,段灼才回应我的话:“后来她离开了。”


    我问:“我……你是不是喜欢她?”


    这时候我已经有些困了,甚至不知晓自己究竟在问些什么。


    又过了许久,我的眼睛闭上了,才听见他回答道:“是。”


    我问:“为何?”


    段灼说:“她是这世上除了我爹娘外,第一个对我好的人。”


    其实我不懂究竟好在哪里,如果随便说两句做出些承诺也叫好的话,那我可以对任何人“好。”


    *


    第二日,我醒来时身边早就空了。


    我浑身疼痛,低头看着自己又纤细了一圈的手腕。


    我意识到,在段灼身边的时日似乎不多了。


    我依稀记得昨夜我问了段灼些问题,可问的是什么我忘记了,他回答了些什么我也忘记了。


    段灼说的故事叫我觉得熟悉,就像是听说过或者经历过。


    我又顺着红线摸到正殿。


    从前我都是懒得处理这些事情,不知为何段灼给我一种做起来就废寝忘食的感觉。


    我停在他旁边,看着他落笔,今日的批注倒是比之前温和。


    我道:“今日倒是不错。”


    段灼回头看我,神采奕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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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想起了段灼从前曾与我说,我从未夸过他。


    与段灼无障碍相处一段时间以后,无论是他让我背书,还是批注,亦或是因为我的赞扬沾沾自喜,都叫我觉得他其实还只是个心智不大成熟的少年。


    我道:“从前说我从来不夸你,这不就夸了?”


    段灼骤然抬头,问道:“师尊还记得?”


    “不曾忘记过。”


    这话方说完,我的喉中骤然一阵痒意,我神色一变,捂住嘴一阵猛烈的咳嗽后,我的五脏六腑剧烈疼痛着,骨头缝中也如同被撬开一般疼,我缓缓滑落在地面。


    段灼接住我,他眼眸中的担忧终于溢出来了。


    我的掌中,是方才咳出来的鲜血,想来段灼也看见了。


    段灼的气息有些不稳,我听着他用有些颤抖地声音说道:“师尊这伤,并非我所为。”


    段灼如今这样的修为,下手究竟是轻是重想来他自己是知道的。


    “是何人所为?”


    他问我。


    我从他的话音中听出了些恨意,这次却并非恨我。


    我只是在他怀中苍白一笑,我隔空抚摸着他的脸颊,温声笑道:“小徒弟,我快死了。”


    我记得段灼是我最小的弟子,将他领进门之后,我再未收过别的徒弟。


    我看着段灼唇齿之间咬出的鲜血,他字句吞咽道:“不……”


    段灼将我扶起来,又开始往我的身体中传输力量,只可惜我这具羸弱不堪的身体,吸收他的力量是只进不出的。


    我道:“没用的。”


    我看着他神色慌乱的模样,将他鬓角垂下的发丝别在耳后。


    段灼那张冷峻的面具终于完全裂开了。


    我问:“你不是曾说过恨我,如今我要死了,为何又不开心了?”


    为何呢。


    没人知晓为何。


    我也曾恨极了段灼,如今这样的恨意却在岁月长河中消弭,我知晓那些事以后明白,我与段灼之间没来由的恨意,是一场误会。


    段灼才是那个应该真真切切恨我的人。


    段灼却不曾与我说些什么,那些魔气还在往我身体中不停灌输着,直至他脸色苍白,唇角溢出鲜血,也未曾停过。


    我又与他说:“没用的。”


    可段灼听不懂我的话。


    不知过了多久,约莫到了段灼能力的极限,他终于停下了。


    只是看着我的目光,异常骇人。


    段灼声音高扬,与我说道:“我不允你死!”


    我并未回答他的话,只是笑着问道:“我还剩些时间,你想要我弥补你些什么?”


    生平第一次,段灼这样吼我。


    他怒道:“封镜,我说、我不允……你死。”


    可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渐渐小了,没了底气,像失魂落魄,像心灰意冷。


    是啊,他是魔尊,在魔域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我要死了,他却管不着,也做不了什么。


    我问道:“那你还有什么办法?”


    段灼问我:“你就这么不想活着吗?”


    我的神色暗淡下去,我想起了从前,其实有这么一段时间,我比任何人都想要活着。


    但也因此,我做了些错事。


    做了些,就算哪一日真的命丧黄泉,与我爹娘重逢后,他们都会指着我的鼻子骂的错事。


    我摇头:“这个对我来说不重要。”


    段灼阴沉的脸色,苍白的肌肤上,缓缓滑落的泪痕,他的声音带着些与从前一般委屈的哭腔。


    “可对我来说重要……”


    见我没说话,段灼又道:“没人会也没人能让师尊死。”


    我对段灼说:“你能。”


    显然段灼是不信的。


    于是我将这些年的预知梦都告诉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