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第六十八章

作品:《一篇古早师徒虐文

    我将这一桩桩一件件都与段灼讲完后,又道:“从前的许多时间里,我都是恨你的,所以我纵容他们欺负你,为难你,最后再亲手将你推下万魔窟。”


    “但后来,我时常会觉得后悔,或是怅然若失。”


    段灼道:“为何师尊不先问我?”


    “就算是要我死,我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我:“那时,我与你并不熟,且我恨着你,又如何会与你说?”


    段灼微微垂眸,不再多言,他似乎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不过他的神色有些失落。


    “我与师尊……不熟吗?”


    我点头:“在我看来,我与碧水瑶台中任何弟子都不熟。”


    段灼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我想起这几日我在魔域中,段灼还是会对我做出那些奇怪的行径,甚至会对我脸红,于是我问他。


    “不会到今日,你还喜欢我吧?”


    段灼愣住了,随即点头:“嗯。”


    我原本以为,段灼就算不恨我,也不该还喜欢我。


    我道:“可我从未喜欢过你,如今你于我而言也只是个离经叛道的徒弟。”


    离我离开段灼的日子不远了。


    至少我希望他能够打消对我的念头,这样一来,我走后他也能少些伤心。


    我思索了一夜,这似乎是我唯一能够为他做的。


    不过我忘记了,从前我也曾对段灼说过些狠绝的话,却也从未打消他对我的念头。


    我问:“是我做了什么叫你误会的事吗?”


    我心中想,难道是因为我让他与我睡在一起的事吗?


    段灼不说话了,只是看着我,许久后才说。


    “随师尊如何想。”


    他擦干了泪,我说的话叫他伤心,甚至到了不想与我说话的程度。


    而后我又与他道:“这些年来我从未喜欢过任何人,包括你。”


    段灼点头:“我知晓师尊不喜欢我。”


    他看向我的眼中都是泪,这一刻我心中的弦松动了些。


    我道:“我的时日不多了,这些日子你想做些什么,我都可以接受,可以与你一同做,不过你要记住……”


    “我做这些不是喜欢你,而是想叫你能够毫无遗憾,能够……在我死后忘却我。”


    段灼不喜欢我提起“死”,如今他的神色变得有些危险。


    他沉声问我。


    “师尊是想用死从我身边逃走吗?”


    “可无论师尊逃去哪里,我都会找到师尊。”


    段灼那双漆黑的眼落在我身上。


    “我恨师尊,我爱师尊,永生永世,我都不会放过师尊。”


    我有些心虚,将我的手从他的掌中拔了出来,我道:“人仙魔各有命数,想来我的命数已尽。”


    “不必强留我。”


    *


    我与段灼冷战近乎两日。


    却也并非不理我。


    只是将我的饮食起居交给专门的人去做,除了不与我说话,别的还与之前一样,夜里都与我同眠,将他的修为往我的身体里灌输。


    我的身体日渐消瘦,想来段灼是知道无论如何往我的身体中灌输力量,都是无济于事的。


    他既知这样做救不活我。


    却还是坚持这样做。


    他与我一般固执,不愧是我教出来的。


    甚至还从各处为我寻来医者。


    于是我的房中日日都会来一些来自不同地方,或是人间的,或是魔域的医者,他们摸过我的脉象,皆说我没几日好活了。


    段灼听后,神色愈发凝重。


    甚至某一日,我听闻他要去仙界抓几个医仙来为我看病。


    我终于制止了他。


    我道:“因为你,现在的我在仙界也落了个人人喊打的地步,我不想去为难他们。”


    段灼道:“师尊不想,不代表我就不会。”


    我叹了口气道:“你觉得仙界有人愿意给魔域第一大魔头的师尊看病吗?”


    “没有两颗药将我药死,都是看在我爹与我娘的薄面上。”


    如此一说,段灼打消了这个念头。


    段灼却还是问我:“那我该如何做?”


    如何做?


    我比他更加迷茫,不过现在我已经躺平了不想再挣扎。


    于是我与段灼道:“没救了,下一个吧。”


    我道:“我曾在预知梦中看见你会迎娶美娇娘,也不知究竟是哪个女子。”


    段灼却比我记得更清楚,他道:“师尊所言,是在第一个我在仙界名声大噪的梦中。”


    “哦。”


    “那我梦见你成为了魔尊,后宫佳丽三千,我被你关在小黑屋中,变着法的折磨。”


    段灼道:“我此生只心许一人,狼族若是认定了谁,那便是永生永世。师尊不知,若是喜欢上谁,那印记打在心上,有朝一日变心,会受尽折磨而死。”


    “后者,师尊若是喜欢,我……我可以学。”


    “?”


    “不喜欢。”


    “我没说过喜欢。”


    段灼的神色看起来有些失落。


    我有些不解:“你究竟在失落什么?”


    我与段灼的关系没有前几日那样紧张,我时常顺着红线去正殿看他,某一日他问我。


    “为何能找到此处来?”


    我的指尖微微一勾,那红线现了形,勾在段灼的指尖上。


    我道:“约莫是我从前忘了。”


    *


    这几日,段灼都表现得很正常,至少没有因为我会死而要死要活。


    我心中疑惑,难道段灼当真不喜欢我了。


    那日夜里,段灼枕着我的腿,要我与他讲些我儿时的事哄他睡觉。


    我娓娓道:“我年幼之时,颇爱让我爹我娘带我去人间玩儿,人间有许多我不曾见过的东西,有四季变迁、繁华街道,有来往接踵的人潮,我对这些都充满了好奇,可那日……”


    话音刚落下,我骤然骤然听见几声压抑的呜咽,垂眸发觉段灼抚摸着我瘦骨嶙峋的肌肤,竟撒了些眼泪出来。


    段灼的夺眶而出,奔流不息,亦如当年。


    我看着他,一时间竟说不出一句话。


    我想,终究还是我欠他。


    段灼哽咽着与我说:“你说过要带我去游历人间,现在却又要抛下我一个人离去,还叫我忘记,叫我不喜欢!”


    “若是真要如此,那我恨你!我恨死你了!我恨你一辈子!”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那一瞬间,我从他眼中看到了浓烈的恨,甚至看到了血与泪,段灼歇斯底里向我咆哮着,诉说着心中的委屈。


    我心中似乎也有一口吐不出也咽不下的气。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他临近崩溃的模样,我道。


    “那你恨我吧。”


    “若是恨我能叫你好受些,那你恨我吧。”


    这几天段灼表现得都很正常,我以为他已经释然,或是已经不在意了,如今看来,他将这些都憋在心里。


    终于到今日爆发了。


    “就算没有我,等我死后,你也可以一个人去游历人间,说不定更加逍遥自在。”


    段灼道:“我不。”


    我道:“你如何想的,我干涉不了。”


    段灼又问我:“封镜,你什么都不在意了吗?”


    “若是你死了,我便将他们都杀了。”


    “你的朋友们,仙界的、人间的,所有人我都要杀了。”


    我看着他眼中无比浓烈的恨意,我知晓他不恨他们,他恨的是我。


    我的指尖抚摸上他冰冷的脸颊。


    他抬头看向我,眼中的恨意消弭了些。


    我温声道:“你不会这样做的。”


    段灼固执反驳我:“我会。”


    “我知晓你是善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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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然为何当初会将我救下来?你不会伤害任何不曾伤害过你的人。”


    “段灼,你如何去反驳都没用,你从骨子里就不是个坏人。”


    段灼看着我,他的脸颊与双眸连同他看向我的视线一般温热。


    “我……”


    我一直都想与段灼说,他从来都不是个很坏的人,可是我从来没有机会这般说。


    从前我恨段灼,所有的事我都会往坏的方向想,故而我总是觉得段灼是个很坏的人。


    还来不及听段灼说些什么。


    我便昏厥过去了。


    *


    我做了个很长的梦,梦见自己成了个凡人,我爹与我娘亦是凡人,我们一家三口过着简单、幸福的生活。


    我还有个自小一起长大,与我青梅竹马的少年,他性情温良,沉默少言,却又异常可靠。


    我与他正如每日都要吃饭睡觉喝水那般,自然而然走到了成亲的那日。


    洞房花烛夜,他掀开了我的盖头,我看着那张我无比熟悉的面容,终是意识到了自己是在梦中。


    骤然间,我听见了震天的哭声。


    我从梦中挣扎着醒来,看见了红着眼落泪的段灼正跪坐在我身边。


    他见我睁开眼,眼中骤然闪起一丝微弱的亮光,只是这样的亮光顷刻间便消弭了。


    他又一次为我落了泪,段灼与从前有些不同,却仍然是昔日的少年模样。


    他哭声凄惨,眼泪连成珠子,不停往下掉。


    我有些费劲地抬手,将他眼下的泪擦拭干净,他将我的手紧紧包裹在掌心里,他的手心是温热的,反复揉搓着我冰冷的指尖,似乎想将这样的温热留在我身上。


    我笑:“你我之间……的恨,算是消弭了吗?”


    段灼并未说话,可他的泪告诉了我答案。


    他早就不恨我了。


    或者说,他从未真的恨过我。


    我的脸颊温热起来,眼泪不知为何落了下来,我看着段灼这副模样竟感觉到些心痛。


    长久以来,我心中的不舒适之感逐渐变得明显,到如今我才知晓,原来这种感觉是心痛。


    其实我并不想就这么莫名其妙死去。


    我才与段灼说过,剩下的时间,要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他,还什么都没做,我怎么能轻易死去。


    我抬起另一只手,系在指尖的金丝红线显现出来,另一端缠绕在段灼指尖上,我将其从中斩断,红线顷刻间便消失了。


    我看着窗外,酆都银装素裹,下着少见的鹅绒大雪,亦如许多年前我第一次遇见段灼那样。


    段灼的泪亦如这雪飘散着。


    他为我哭了很多次,我闭眼前看到的,却是这些年来,他哭得最难看的一次。


    段灼的额心触碰着我的额心,而后我的脑中闪过一些过往的画面,是与段灼有关的,或是与我有关的。


    在段灼的记忆中,有他母亲凌月的脸。


    我看清那张脸恍然大悟才知,那年在魔宫中将我救出来的竟是她。


    由此,我又从段灼的视角看到了,那年大雪滂沱,我与他相遇后的种种。


    意识混沌的我昏死在酆都的街上,生命岌岌可危,段灼远远看着我,而后缓缓靠近,闻了闻我身上的气味,在我身边坐到后半夜,将我仍扔到背上带回了他自己呆的小屋子。


    他感觉到我的体温渐渐流逝,于是又将我裹在怀中,直至晨间我睁开眼,他都未曾休息过。


    在段灼看来,我的那些吵闹,那些碎碎念,于他而言都是珍贵的,是他对外界一切事物的感知。


    尚未化形的小狼妖没出过酆都,甚至从前从未离开过爹娘,那时独身在外。


    他看着那时的我,甚至在想往后的日子里能有一个相依为命的人。


    他以为,我与他一样同病相怜。


    我说过的那些在我看来无比虚伪的誓言,那些为了哄骗他带我出酆都的话,是他看来的珍贵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