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夜宴

作品:《焚兰心兮还洲山

    上巳夜宴将在御林苑的浩池旁举办,浩池位于皇宫西南侧,车马行进约两炷香时间可到。皇帝设宴联络贵族、名门、军将,这是宇文暾称帝之后第一次举办大型宴会,宫内准备颇久,下午便见到数辆马车、辇轿浩浩荡荡地出宫,先行去往御林苑。


    俞知路等啊等,御史大夫终于出了书房,而后退出来的,还有一位面熟的黄门侍郎,俞知路忽的想起他名姓,这人叫孙遗甫。孙遗甫自然是找不见俞知路的踪影,只好像有所感应一般,四下张望,一对蛇目很是机警,美且危险。想起来了,孙遗甫当年便在几家皇子处都得了好印象,孙遗甫选中宇文暾,愿做宇文暾的伴读,宇文暾拒绝。


    “怎是让孙遗甫来为你研墨?”


    宇文暾正闭目放空,熟悉的声音在耳后一炸,宇文暾一激灵,旋身后看,险些扭了脖子。


    俞知路施施然从书架后方绕出,宇文暾大喜,掀衣摆快步下台,与俞知路拥抱作一团。俞知路接住宇文暾,顿觉宇文暾消瘦,宇文暾没听清俞知路方才问了什么,俞知路只好放过宇文暾。


    “我以为你赶不回来!”宇文暾很是怜惜俞知路,料想俞知路是加急赶路回来的,他回桌前自己斟了茶,双手递给俞知路,“什么时候到的?可还辛苦?一路上只有我寄信于你,你是一封信也不给我来啊!”


    俞知路嗅了嗅茶水,无毒,很满意暗卫们对宇文暾的保护,尽管宇文暾并没有做任何特别的安排和召见。“午后到的,我回蓬阳殿逛了一圈,好萧索。我没什么可寄信说的,不像你一般喜欢撒娇。”


    宇文暾一身皇帝朝服,戴玉石发冠,陌生又熟悉。书房内尽是陈年书卷悠悠散发着墨味与尘味,四方门禁闭,闷沉幽暗,却是点多少灯都祛不掉这阴郁。俞知路不满意御书房,觉得不如宇文暾当皇子时自在,那时还能敞门透光的。


    很快宇文暾就要动身前往御林苑,他原想领俞知路回乾元殿休息片刻,时间来不及了。俞知路一身侍卫劲装,朴素无华,宇文暾想去唤常侍,为俞知路送一身礼服来。


    俞知路拦道:“今夜我先继续以暗卫身份行事,无需礼服!”


    宇文暾道:“怎么,你怕今晚我忽然宣明你身份?”


    俞知路点头,临见到宇文暾的皇帝装束,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并未做好准备。俞知路道:“你待我熟悉了宫中再说罢,一旦有了身份,我就没机会去各处闲逛了。”


    “你入宫这么多年,怎么还没逛够?”


    “不够……还有很多宫殿从未去过的。”


    俞知路拢紧宇文暾的手,忽然想起宇文暾的头风,一问才知道,宇文暾这偏头痛发作得极为厉害了,几乎每日都有三四回,而且愈到了与朝臣谈要事,这头疾愈是让人难以忽视。宇文暾承认道:“都怪我这多病之体,最近做了好几个决定,事后想来都觉得失策,可是头疼难自已,我既不能向臣子说明我情况,亦不能撤回旨意,皇命不可反复。”


    俞知路很心疼宇文暾,要宇文暾坐回椅前,俞知路从旁替他揉揉太阳穴、按按后颈。


    一想到从江南带回的那些药,俞知路就顺带想起俞四方才的诊脉。鬼使神差地,可能是甫一回宫,心有不安,俞知路决定暂时瞒下喜脉一事,等他验证清楚之后再告知宇文暾,免得为宇文暾平添许多思考负担。


    俞知路的手上有茧,但却是宇文暾最熟悉的粗粝触感。很快地,宇文暾在椅前睡着了。俞知路观宇文暾的面色,便知道宇文暾近来休息不足。俞知路静静地侍立在木椅旁,听宇文暾的呼吸,心道晚上睡觉时可渡给宇文暾一些内力,或干脆可以点宇文暾的睡穴,总的要让人睡好不是么?


    傍晚,宇文暾乘车去往御林苑,俞知路与十二暗卫们碰面,交换信息,夜色将近时才抵达浩池旁,眼见着宾客尽至,热闹非凡,是快要开宴了。


    上巳夜宴,临水点灯。历代皇帝皆不常办上巳夜宴,因是太过轻松,有失皇家威严。上巳节,常意在以流水濯身、祛病辟邪,雅集兰亭,咏诗行歌,游戏弋射,文人雅士、武者兵将皆可得其乐。


    濯身是不行了,但行舟、放灯、戏水是必不可少的。皇帝坐池畔中央大华盖之下,帝座旁是宗室诸王、世家老臣、心腹文武官。年轻的世家贵族与文臣武官坐稍远处,女性宗室、臣子女眷则在池对侧,坐女席。几案错落,灯影摇曳,浩池内舟楫十余,有舞者于彩船上舞蹈祭神,有年轻武官与世族子弟在外廊玩投壶游戏,亦有士子写诗藏于水灯中,随波远去。


    氛围越是轻松,俞知路越是紧张。天地之间好像忽然抻直了一根细丝,往事走马灯奔过,却被细丝拦腰,斩落马下。俞知路远眺着油亮的池水,久久出神,不知道这寒毛尽起的感觉从何而来。


    俞知路做了易容,腰间挂的只是一把普通的刀,而非惊时刀。他立于华盖后,离宇文暾一丈远。


    宇文暾当了皇帝,他可带羽林近卫。俞知路不认识这些羽林近卫,一位位仔细打量,被羽林近卫回以眼刀。再看王公贵族,宇文暾好记性,总知道谁是谁家、谁担谁职,俞知路心大,又不是他做皇帝,统统记不得。席间总有女子的声音,隔了浩池还飘过来,所有人都操心着宇文暾的婚事,都说皇帝在朔北封地时拒了婚,这一拒就是九年,如今登天,不可不思量子嗣后代。于是乎众士族女子的婚嫁又成了话题的中心,遭这些老臣当颗糖丸,舔来送去,好不恶心。


    舞伎的游船近了,要登岸,顺一条新绿的草道小跑而来,到席间献艺。宇文暾回身,俞知路接收到眼神,近来侍奉。宇文暾唇语道:“我说过不要歌舞。你去查查。”


    说罢,俞知路退开,宇文暾笑着挥手喊停,佯装不在意地拿话点筹备歌舞的太常官员。舞伎退去,俞知路从席后平行跟上。人群之间,一名胡人女子忽的与俞知路四目相对,行步间,女子一直盯着俞知路,渐渐地双目含了泪。


    只听不知哪儿来的一呼哨,暗中的羽林卫竟有人抽刀砍向身旁的同僚,但更是有羽林卫从丛中拾起弓来,捡了投壶中的长箭,竟是向皇帝、贵族处放流箭。俞知路催使轻功,很快至宇文暾身前,挽刀护主,俞知路顺势踢倒重重华盖,挡至身前,并对宇文暾道:“随我来。”


    宇文暾骇在原地,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俞知路以为宇文暾这是吓傻了,只得拉着宇文暾往御林苑深处逃去。有其他暗卫奔来护主,俞知路留了三位,遣使剩下的暗卫去宴席之间帮忙。今日暗敌突然发难,不知皇室宗亲、功臣名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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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死伤多少,必会使北昭元气大伤。


    宇文暾身着礼服,奔跑不便,俞知路恨不能背起他。最麻烦便是羽林卫出事,皇帝禁军反了,连个护送的人都没有。俞知路只得将宇文暾藏进行宫中,宇文暾从刚才遭袭起就魂不守舍,口不能言,俞知路感到蹊跷,可一想宇文暾近来身体有恙,今日夜宴已是强撑了。


    已是三月三,宫中却游荡着幽冷之风,烛火尽灭,俞知路不与宇文暾说话,他要绝对的安静,怕错漏任何一点动静。


    俞知路以袍擦刀,肌肉绷紧了。


    宫门破,窗亦破,刺客飞入。俞知路再次将宇文暾护于臂膀间,沉气运功,正欲大开杀戒,听见有刺客以北漠夷话喊道:“哥哥!你让开!”那是个女子的声音。俞知路脑中当即浮出方才对视的舞伎,面容昳丽,而他们北漠的姑娘……刺客飞至身前,俞知路下意识收了杀意,只以刀抵挡攻击。


    刺客更恨北昭皇帝,却又无法对护卫下杀手。旁侧有刺客奔来协助,俞知路手中的刀发出脆响,俞知路常年用刀,已有手感,知道这是刀即将断破的征兆,他提膝击中女刺客的手腕,巧妙地夺下刺客右手的弯刀。正在这时,宇文暾于身后道:“肃清刺客,然后叫人备马,我知晓这始作俑者了!”


    命令既出,俞知路周身气势忽然凌厉,两位暗卫也现身应敌,除女刺客之外,俞知路以弯刀挑、刺、劈、剜,解决刺客数人。女刺客见同伴死的死、伤的伤,心中只有复仇,却被俞知路勾破了面罩,俞知路用北漠夷话问道:“是娄阿倪?”


    那是俞知路养父养母唯一的女儿,娄阿倪,于北漠夷语中是绒花的意思。二十余年未见,已不忆得相貌,俞知路没认出娄阿倪,娄阿倪如何认出俞知路的?俞知路还戴了人皮面具。


    女刺客并未回话,只使出毕生功夫,要拿下宇文暾的命。俞知路有心留活口,弯刀勾住女刺客袭击的同时,试图点穴。女刺客见俞知路与她周旋,她难以得手,又听见远方哨音,女刺客后退出门,消失于夜色中。


    俞知路顾不得那么多,只按宇文暾所命令的,差使暗卫去备马。俞知路不言,宇文暾也不语,二人都有很深很重的思虑,却各有偏向。出了行宫,暗卫抢来官马,停在两座行宫相夹的路池旁,俞知路只听多方来人,又有刀剑相接的声音,很快便见到了交战双方,是湛明光将军的儿子小湛将军前来救驾,与一伙足有百人的刺客激战。


    刺客一心想取宇文暾性命,战火包围过来,俞知路想找见娄阿倪的身影,却又深知现在不是时候。这伙刺客比刚才的刺客更为武艺高超,什么武器都使得,纷杂不堪,令人疲累招架。


    俞七接到宇文暾,担心又有飞箭,暂时未让陛下上马。小湛将军见俞知路武器不趁手,借他一把剑,俞知路见到剑,却直直将剑递给宇文暾,宇文暾才是那个使剑的人,别装作不会武。


    这伙刺客棘手极了,俞知路与之酣战,宇文暾却像个站桩的木头,简直是活靶子。俞知路暴起痛骂宇文暾,正错步挡住刺客的钩锁,却忽的感到腰上为人一扯,是宇文暾。下一秒,俞知路以身挡住一支飞箭,那箭刺中俞知路侧腹,却为宇文暾争取了时间。宇文暾这下才像复苏过来,撕了长长的礼袍,御剑应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