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4－


    那根奶白色的棒冰脱离了掌控，直直地落入水中，“嗵”的一声，溅起的水珠沾湿了颜思月仰起的下巴。


    她下意识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把棒冰从水里拿出来，低头擦擦滴落在锁骨下的奶油，有些茫然：“小叔你干嘛，都不能吃了。”


    宋闻璟后退半步，身形格外僵硬：“太凉了，别吃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是硫磺温泉水特有的微涩，混合着她身上残留的某种清甜气息。


    丝丝缕缕，钻进鼻腔，缠住思绪。


    “不要，我就想吃，小叔你再帮我拿一根，快点下来嘛。”说完这句话，颜思月已经自顾自缩回水里。


    她并没有多想，也没有多余的目的。


    然而宋闻璟抿了抿唇，转身将露台的玻璃门关上，手指握着木质把手，一时间没动。


    心里的愧疚和自我厌弃，程度只变得更深。


    他背对着温泉，水汽缭绕，模糊了他挺拔的轮廓。


    只觉得手里仿佛还残留着方才那根棒冰木棍的触感，以及那瞬间滚烫的、柔软的、带着奶油般黏腻的错觉。


    宋闻璟垂眸看她一眼，她此时此刻只露出肩膀和头颈，水面波澜，冷不丁地瞥见淡黄布料下裹着的轻盈饱满。


    他倏然移开视线，重新递了一支给她。


    颜思月心满意足地接过，小口小口地舔着棒冰，舌尖灵活地卷走融化的奶油，发出细微的、几不可闻地吮吸声。


    那声音在寂静的、只有潺潺水声的露台里，被无限放大，大到他无法忽略。


    “唔，好凉快。”她满足地喟叹一声，声音被水浸润般，带着点鼻音，先一步打破了沉默。


    她晃了晃小腿，水面漾开一圈圈涟漪，推至宋闻璟的脚边，又迅速被新涌上的温泉水抚平。


    宋闻璟移开视线，喉结微微滚动：“少吃几口，别贪凉。”


    他的声音微哑，像蒙了一层半透明砂纸，不清晰，不真切。


    许久，他还是起身，走到池子的另一侧，离她最远的位置，侧对着她坐下，将长腿缓缓浸入水中，温热的泉水瞬间包裹上来，他靠着石壁，缓缓闭上眼睛。


    本该是极致的放松，此刻却像是被无声地围困。


    颜思月偷偷觑了他一眼，水面下，他身上的深色布料在腿侧洇开深痕，水汽蒸腾，她叉了一小块苹果，伸手递给他：“小叔，吃水果，好甜。”


    宋闻璟微微睁开眼，与她的目光相碰，接过水果：“……谢谢。”


    在短暂的靠近时，颜思月垂眸，视线掠过他的身体。


    虽然两人共同生活了这么多年，但她其实很少有机会看到没有层层包裹的宋闻璟。


    他平时穿正装更多，衬衫规规矩矩地扣紧，领带夹、领口别针一个都不会少，在家里也多是规矩的棉质套头针织衫，只露出一小截脖颈。


    但眼下……


    颜思月瞥了一眼他的腹肌。


    嗯。


    她以前只知道宋闻璟虽然穿得严严实实，但没有弹性的衬衫胸口处总是鼓囊囊的，她偶尔也能透过模糊的轮廓粗略地想象一下被衬衫裹得严严实实的地方的大体形状。


    她也没想到宋闻璟脸上一本正经，胸上肚子上却不是很正经。


    这么好的东西干嘛藏着掖着不叫人看。


    ……真是小气鬼。


    宋闻璟抬眸瞥她，她满脸的“我在心里腹诽你”，明显到他无法忽略。他忍不住抬手屈指到唇边，清了清嗓子：“咳咳……”


    颜思月回过神，自然而然地端起桧木盘托盘里的小酒瓶：“小叔喝酒吗？”


    宋闻璟微微拧眉：“你喝果汁。”


    颜思月撇撇嘴：“小叔这不是在我身边吗？也不许喝吗？”


    “今天太晚了，明天可以喝。”


    “喝酒和晚不晚有什么关系呀？酒不就是晚上喝的吗？谁大早上喝呀。”


    “明天还要早起。”


    “反正我现在也睡不着嘛。”


    宋闻璟拧眉：“颜思月——”


    “我知道我知道。”颜思月故意拉下脸，学着他的样子，语气严肃，“长大了都知道顶嘴了，我是为你好，又不是害你。”


    宋闻璟闭上眼，抬手捏捏眉心：“少喝点。”


    各退一步。


    结束争执。


    颜思月笑盈盈地把清酒分别倒进两个小瓷杯里，双手捧起其中一只，恭恭敬敬地凑近捧给他：“小叔先请。”


    没有察觉她已经不动声色地从他对面的位置移到身边，宋闻璟瞥她一眼，对上她弯弯的眉眼，轻叹一声，接过酒杯。


    颜思月又半走半游地拿过另一个小瓷杯，轻轻碰碰他的杯子：“干杯。”


    宋闻璟这才发觉，她微凉的手臂正贴紧他的，他本能地拉开一点距离。


    却不曾想她紧跟着又贴近。


    宋闻璟垂眸看她，颜思月瞬间对上他的目光，迅速眨眨眼：“小叔怎么啦？”


    好无辜。


    好懵懂。


    好纯洁。


    宋闻璟看着手里的杯子，低头抿了一口。


    颜思月眼睛亮亮的，期待地看他：“好喝吗？我没骗你吧。”


    清冽的酒液滑入喉咙，宋闻璟垂着眼，视线掠过她沾着水珠、泛着薄红的肩头，又迅速移开，盯着杯中微微晃动的清酒液面，声音低沉得几乎被水声盖过：“嗯，还行。”


    她侧过身，几乎半趴在池边，仰着脸凑近一些：“小叔你再尝尝这个梅子，配酒很清甜。”


    她捏着一颗浸过酒的梅子，指尖沾着晶莹的酒液，直接递在他唇边。


    宋闻璟不准痕迹地偏过头：“嗯，我一会儿吃。”


    颜思月垂眸看他微微起伏的胸口，笑意盈盈地把梅子咬进自己嘴里，转身拿起酒瓶，帮他再次填满酒杯。


    宋闻璟能感觉到，她借此机会贴得更近。


    片刻，她歪着头，湿漉漉的发丝贴在颊边，顺着锁骨勾勒出身体的轮廓，眼神带着一丝天真的狡黠。


    “小叔，你的耳朵怎么这么红呀？是不是水温太高了？”


    她故意用天真的语气，指尖却不动声色地触碰一下他微微鼓起的手臂肌肉。


    宋闻璟的身体绷紧，本能地起身脱离水面，坐在池子的石壁上：“嗯……有点热。”


    颜思月的指尖却因为他骤然起身的动作，顺着他的肌肉线条一路向下。


    宋闻璟指尖一颤，手中的瓷杯倾斜。


    冰凉的清酒一下子泼洒出来，大半溅在他紧实的胸膛和小腹上，有几滴顺着腹肌的沟壑滑落，没入深色的泳裤边缘。


    “啊，对不起，小叔我不是故意的。”


    颜思月慌乱伸手去擦拭，刚刚碰过酒瓶的指尖微微发凉，带着冰凉的水珠，毫无征兆地贴上了他滚烫的皮肤，抹过湿漉漉的酒痕。


    宋闻璟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像被电流击中。他几乎是本能地一把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让颜思月忍不住“唔”了一声。


    空气瞬间凝固。


    他的掌心灼热，紧紧箍着她微凉的手腕，两人肌肤相贴处，温度滚烫。


    颜思月忍不住抬头对上他的目光，那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混杂着震惊、恼怒和一丝……被捉弄的狼狈。


    她一怔，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


    心底那点恶作剧的心思忽然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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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犹豫了一下，怔愣唤他：“小叔……”


    宋闻璟垂眸，撞进她因迷茫而微微睁大的眼睛里，那里面清晰映出自己此刻紧绷到失控的克制表情。


    水珠顺着他的下颚线滴落。


    嘀嗒。


    几秒钟死寂般的僵持后，宋闻璟像被自己的动作烫到，倏然松手，低头仔细她被捏红的手腕：“抱歉思月……疼不疼？”


    他的神情懊恼又担忧，指尖轻轻揉着她的手腕，拿起酒瓶旁的冰袋帮她冰敷。


    颜思月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动作，神情委屈：“小叔还在疏远我……”


    “我没有……”


    “你有。”颜思月的语气委屈极了，“你前阵子就一直躲我，现在又不吃我给的梅子，又不让我碰，还，还掐我手脖子。”


    宋闻璟叹了声气：“刚刚伤到你是我的错，对不起，思月，以后不会了，我保证。”


    颜思月的眼角染上红晕。


    你不要保证，万一以后还要掐着干别的事呢？


    她委屈地抬头看他：“小叔，你是不是就是不想管我了，你不喜欢我了。”


    “思月，你明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要疏远你，也不是……不喜欢你。”


    “那为什么躲我？”


    “思月，你现在长大了，已经是成年人……”


    “所以呢？”


    宋闻璟敛眉，神情渐渐严肃：“还是之前我们谈过的那句话，男女有别，我们彼此都清楚，我们之间应该有个界限……”


    界限，一堵横亘在他们之间，名为责任、道德和伦常的界限。


    “今天是我的错，我不该答应和你一起泡汤，我自己没有以身作则……”


    颜思月盯着水面下自己模糊的倒影，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泳裙的边缘。


    男女有别……


    又是男女有别。


    男女是有别，但他是小叔——


    颜思月猛地一顿。


    对啊。


    小叔不是男女有别里的“男”，但宋闻璟是。


    那他现在是“宋闻璟”，还是“小叔”？


    颜思月抬头和他对视，忽然觉得，他的沉默，他的挣扎，他此时此刻义正言辞的警告，不就是答案吗？


    一瞬间，这个结论撬开了她心底那点隐秘的、无法言说的期待。


    他是宋闻璟。


    不是小叔。


    宋闻璟叹了声气，语气恢复平静：“泡时间久了，回房间洗洗澡休息吧。”


    他站起身，带起“哗啦”一阵水声，径直跨出池子。颜思月回过神，本能地顺着水声传来的方向望过去。


    水珠顺着他结实的腹肌和小腿线条滚落，他背对着她，抓起一旁叠放整齐的干燥浴巾，胡乱将身体擦干后，套上方才过来时穿着的藏青色的浴衣。


    浴衣下摆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劲瘦的腰线和宽阔的背脊线条，水汽在他身上蒸腾，像笼着一层薄纱。


    冰冷的空气包裹住他微微发烫的身体，激得他微微一颤，宋闻璟的脚步带着一种近乎仓促的逃离意味。


    他没有停留，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像往常一样说一句“晚安”，只推开露台的玻璃门，大步走进干燥的内室，门在他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倏然间，露台就只剩下颜思月一个人。


    温泉依旧汩汩冒着热气，清酒壶和点心碟安静地待在托盘上。


    她默默地往下滑，把整个肩膀没进温水里。


    半晌，她犹豫着抬手拿起池边的手机搜索：


    ［领养关系的法律认定］


    ［近亲的定义范围］


    ［和没有血缘关系的亲戚在一起算乱L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