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 20 章
作品:《招惹偏执质子后》 马车穿过长街,途径巷口,自外传来一声惨厉的嚎叫。
虞饶回过神来。
小巷中立着几个身形魁梧的壮汉,中围着的几人身形瘦弱,衣衫单薄,正跪伏在地,连连磕着头。
那几人蓬头散发,面上身上更是接连的青紫颜色,显然是才挨了一顿拳脚。
见虞饶与宁曦神色探究,不等吩咐,宁曦的近侍已前去探查情状。
“殿下。”侍女很快返回,禀报道,“两日前魏家遣散不少杂役,却赖掉他们的工钱,有人自认倒霉,闷声吃亏便罢了,这几人不甘,去讨要工钱,只一次便被魏二盯上,连日遣人来磋磨。”
几日下来,虞饶又从闲谈中知晓不少雍都城中的人与事,也听闻了魏家二人的跋扈行径,此时听侍女所言,皱起眉头:“雍都城中,天子脚下,他也敢如此猖狂吗?”
宁曦冷笑一声:“正因是在雍都城,背倚大树的人比比皆是,说来这兄弟二人也是离奇人物,虽时常有人报官,衙门却总找不到可扣留人的证据,屡次将人捉了又放。”
虞饶敛了下眼睫:“连殿下也这样说?”
宁曦听出她的言外之意,道:“此人是个棘手的,我也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说罢,瞥向侍女。
侍女明了,取了钱袋,朝回走去。
马车继续前行,直到望不见那条巷子,虞饶心中也没能平静下来。
她脑中杂乱,一会儿是方才所见情状,一会儿是齐愔曾与魏家的婚约,再一会儿又变作在和风楼时,魏大横死的景象。
“长仪?”察觉到她心绪难安,宁曦凑到她身畔。
她的掌心温热,握着她的手,关切道:“你还好吗?”
虞饶自她的身上汲取到一丝暖意,回握住她的手:“我没事,昨夜睡得不大好,这会儿有些乏。”
宁曦再靠近些,叫她能倚着她:“若是困倦就再睡一会儿,离清台寺还有一段路要走呢。”
虞饶点头,轻靠在她肩侧。
她睡不着,就这样静静合着眼,一路到了清台寺。
清台寺偏远,到达寺院时已将至正午。
随引路的小沙弥走入,行至佛殿前,便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立在挂满红绸的树下。
虞饶一眼望去,认出那人来。
满树苍翠,红缎飘摇,连绵出一片红绿景色,齐愔身上的衣裙却十分素淡。她转身,日光被风吹落,与缎带的影交错摇曳在她清丽的眉目,任凭柳媚花明,也只能望见她一人了。
见到二人,齐愔弯唇一笑,上前行礼。
她行走缓慢,施礼的姿态却依旧端方,宁曦免了她的礼,问:“今日倒是很巧,你也来这儿求签?”
“清台寺的高僧近日云游归来,臣女来向他讨一包禅茶。”齐愔柔声笑答,又很快道,“二位殿下既来求签祈福,臣女不多叨扰了。”
她婉言告辞,十分知趣,宁曦点点头,看一眼她尚未好转的双腿,没多说什么。
同齐愔道别后,二人一同走入殿中。
公主出行虽未张扬,寺院还是提早接到消息,肃清了殿宇。
空旷的佛殿中,虞饶屈膝在蒲团上跪了跪,却没什么想求的,侧目,看向念念有词的宁曦。
簪饰垂下的流苏挡住她的眉眼,她跪着,脊背挺得很直。
察觉到虞饶的目光,宁曦偏过头,口中的念诵也停下了。
流苏轻轻晃动,宁曦朝她眨一眨眼:“你跪都跪了,就不求点什么?”
她眼底有灵动的光流转,虞饶望着她,轻笑:“若我所求灵验,如今也不会在这儿了。”
宁曦也笑,点头认可:“说得有理。”
虞饶转头去看佛像:“我不求什么,你倒是还对着佛像念祷呢,就不怕不灵验了?”
宁曦转了转眼珠,目光狡黠:“我今日来此,可不是为念经拜佛的。”
她这样说,虞饶却不大明白了。
不等再问,一个侍从走进来,跪在宁曦身畔。
“殿下。”
宁曦朝他点头,侍从便没有避讳,继续说下去:“季将军回京述职,队伍已到五十里外的裕城,约莫不出三日就能到雍都了。”
说罢,递上一封信:“这是自裕城来,给殿下您的信。”
宁曦神色一动,拆开信件,眼中涌上喜色。
她站起身,又去扶虞饶,交待:“你乘我的马车回去,若人问起,就说我在清台寺为皇祖母抄经祈福呢。”
虞饶明白过来。
宁曦师从季将军,自幼与季家两个公子一同习文练武,感情深厚。自季家兄弟去了边地,几人该有许久不曾见面了。
身为公主,宁曦不能擅自离京,看眼下的架势,她今日邀她原是为了给自己打掩护,八成是要借机偷溜去裕城与故友叙旧。
虞饶猜出七八分,却不大放心,问:“那你呢?”
“我要去一趟裕城。”宁曦并未瞒她,“不必担心我,马早已备好,我很快就回来。”
见她准备妥当,虞饶不再多言,只叮嘱道:“路上小心。”
宁曦带人离开后,虞饶独自在寺中转了转。
她记得宁晚曾说,清台寺有一尊丢失的佛像,可她在寺中找寻一圈未能瞧见,问询寺中僧人,也没能得到想要的回答。
直到侍从找来,虞饶瞧一眼天色,才坐上回程的马车。
行至半山时正值夕阳西下,风止树静,唯有车轮碾过泥土的辘辘声,不知怎地,周遭静谧,虞饶心中却不安起来。
她掀开车帘向外瞧,山路空荡,再无其他车马,周遭是一般无二的林木,叫人辨不清行至何处。
转眼看向前方,她这才察觉出驾车人的面生来。
这不是来时的车夫。
宁曦的贴身侍从随她去了裕城,而她只识得公主府的马车,并不熟悉公主府的人,也没能察觉到车夫换了人。
心脏陡然揪紧,虞饶摸向衣袖,没能摸到熟悉的匕首。
想来是清晨急着赴宁曦的邀,忙中出乱,将匕首忘在了寝居。
心脏悬起,背后也不住泛起冷汗,虞饶飞速思量对策,却正此时,车后有马蹄声传来。
一辆马车很快自后驶来,截停了她的。
车帘轻动,齐愔的面容出现在眼前。
虞饶没由来地安心几分。
齐愔瞥一眼车夫,又扫一眼她的马车,目光驻留在车轮上:“方才见殿下的马车颠簸,忙赶来瞧瞧。这车轮已磕出了裂痕,怕是不到山下就会坏掉,刚巧臣女要回府,殿下若不嫌弃,我送殿下一程。”
目光交汇,虞饶点点头:“那便多谢齐小姐了。”
齐愔的车夫却犹豫着,提醒:“小姐,现下时辰已很晚,若是太迟回府……”
齐愔打断他的话:“王叔,正因时辰已晚,我们才该以公主的安危为重。”
她如此说,车夫噤了声。
齐家的马车不比公主府的阔气,内里却也十分宽敞,车中置了张小案,上摆着套略有磨损的紫砂茶具。
看来是时常在车中饮茶。
山路虽颠簸,齐愔的动作却利落,十分熟稔地温好茶盏,又向壶中添一匙茶叶。
虞饶欣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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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儿她行云流水的动作,开口:“方才,多谢小姐。”
“公主客气了,臣女既瞧见这般状况,理应如此做。”齐愔道,“五殿下呢?她怎会留你一人?”
虞饶用了宁曦给她的说辞:“她在清台寺为太后娘娘抄经祈福。”
齐愔不置可否,笑了声,转而道:“有人换了五殿下的车夫,想要谋害殿下。”
虞饶弯了弯唇角,意味深长道:“想害我的人有许多,总会有我察觉不到的,今日幸而有你在。”
齐愔面不改色地摆好茶盏:“自行宫一别,因伤始终没能探望殿下,没想到今日在此巧遇,不知殿下的伤恢复得如何?”
她有意试探,虞饶将话递了回去:“我也不曾想到,你身上带着伤,还要来清台寺讨茶。”
“殿下坠马受伤,臣女岂敢独善其身。”齐愔仍笑着,为她添茶,“讨的便是这一盏禅茶,还望殿下不要嫌弃。”
虞饶端起茶盏,浅抿一口。
茶水清苦中自有一番甘甜,她喝着茶,同齐愔闲谈:“你能从寺院的住持那儿得来禅茶,想必与他熟识已久?”
“只是偶有往来,算不得熟识。”齐愔轻描淡写,“我初来雍都时只身一人,曾在这里落脚,得住持赠过几餐斋饭。”
她有意避开自己的过往,虞饶也不欲探究,转说起别的:“我听说清台寺于一年前丢失了一尊佛像,很是蹊跷,你可知道?”
齐愔有些意外:“殿下竟还知道这个?”
“道听途说,成日待在行仪司无所事事,只能搜罗些闲话打发时间了。”虞饶捧着茶盏,“我很是好奇,便又来问问你。”
“寺院平白丢失佛像不是小事,此事清台寺早就对外封锁了消息,雍都城中的人即便知晓也都三缄其口,看来与殿下说闲话的人不是什么闲杂人。”
齐愔玩笑一句,显然不尽信,却还是同她说起来,“殿下记得我曾说过的那桩往事,清台寺丢失的佛像,正是当年陛下为先皇后祈愿时,叩求的那一尊。”
“六年前,明明已至初春,树枝都生了新芽,雍都却下了一场大雪。佛殿的屋瓦在雪夜被风吹落,第二日清晨,寺中僧人去瞧,只见大雪浸透了屋梁,雪水渗在佛像的身上面上,竟蜿蜒出一道鲜明的泪痕。”
“泪痕猩红似血,寺中人上奏此异象,宫内遣人来探查一番后,那座佛殿便落了锁。”
“可就在一年前,先皇后薨逝,佛殿的殿门被一阵狂风吹开,里面的佛像竟不翼而飞,独剩一座莲台。”
虞饶皱起眉头:“真会有如此稀奇的事?”
齐愔凝视着盏里的茶水:“我也只是听说,并未亲眼见过,玄学异象,信其三分便也罢了。”
虞饶垂下眼。
她正思量齐愔的话,眼前忽而一黑。
眩晕转瞬即逝,随机而来却是如擂鼓般起伏的心跳,震荡在胸腔,一声又一声,声声急促,顺着血管流淌到四肢百骸,令她浑身的骨血都沸腾起来。
虞饶立时察觉出不对,细细回忆今日所用的餐食,无一有异样,目光终落在手中见底的茶盏。
茶水……难道是茶水不对劲?
捏着茶盏的指节收紧,虞饶抬起眼帘。
方才一直在说话的缘故,齐愔手中的茶水还未动过。
虞饶盯住她手中的茶,眸色沉了沉。
难道是齐愔?
茶中是什么,是毒?会要了她的命吗?
知道她所乘马车的异样,截下马车,递来沏好的茶水……真的会是齐愔吗?
齐愔她……究竟知道些什么,又做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