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静悄悄的。


    仅有的几个面孔稚嫩的物业工作人员似乎没有发现这边的异动，都把身子缩在电脑后或者案卷里，还有一两个干脆装作出外勤的样子，匆匆离开。


    “你难道以为他们会来救你？还是你觉得整个状元小区会有人能反抗我？”高舒冷笑，一拍身后的墙壁，看向其他人，“调整手术方案！”


    哥布林连同其他工作人员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转向浮现出满墙按钮的密室墙壁。


    眨眼间，头顶上空挂满壁灯的穹顶全部消失。


    视野陷入一片黑暗，何瑶的双眼都陷入了短暂的失明状态。


    何瑶暂时停在原地。


    这是个机会。


    她趁着黑暗，将手伸进帆布袋内侧，飞快地用剪刀戳破，将手指上的血液抹在眼皮上。


    同时，密室内传来“滋滋”的声音。


    像是，电流声。


    光是听着，何瑶的身上就已经浮出一层鸡皮疙瘩。


    大约三秒之后，穹顶也有昏黄的灯光亮起。


    何瑶装作被乍然亮起的灯光晃了眼，微微闭气那被摸了血的左眼。


    用了点时间，才终于看清，穹顶之上，现在全是一排排大约从中指之间到掌根那么长的银针。


    一根连着一根，一根接着一根，布满了整个穹顶。


    每根针后面都连着细到不易被察觉的线，蓝色的电光正通过这种不知名的金属线为这些看着就足以令人恐惧的长针提供更为强力的“支援”。


    高舒：“我看你不太喜欢西式手术的做派，没关系，我们状元小区也提供‘中式’服务——针灸控穴，电击清神，一定能让你奉献你的大脑。”


    “哦对了，刚才你们姐弟两人乱跑，很不好。”高舒给哥布林使了个眼色，“所以，我们还需要对你俩进行预处理。”


    哥布林大喝一声。


    密室的上下、四面，全都喷出雾状气体。


    顾凌气若游丝：“这药，他们对我用过……”


    何瑶不敢掉以轻心，忙一手捂住自己的口鼻，一手又捂住顾凌的口鼻。


    顾凌一双漂亮的猫眼石一般的眸子已经有些暗淡，尽管被捂住口鼻，还嗫嚅发声：“别管我，姐姐，快走……”


    嗯，像是个体贴的好孩子说出来的话，但是，这好孩子好像已经没了力气，整个人更加结结实实地压在何瑶身上。


    大概因为顾凌是怪物，他说话时气息阴冷，明明是暖人心的话，却带着一股森然冷意。


    高舒见不得这“姐弟情深”的无聊画面，掸了掸身上特制的医护服：“清北哈耶‘主任’，别紧张——你紧张也没有什么用，我们特制的‘麻醉剂’不仅是吸入式，而是还有渗透功能，能够通过皮肤渗入机体，达到麻醉与消炎兼具的效果。别太崇拜我，我作为状元小区真正的有实力的物业主任，这一点小小的发明不在话下。”


    原来如此。


    怪不得她现在能看见自己肌肤附近，代码疯狂滚动。


    可惜，这些代码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钻入”何瑶的皮肤。


    怪不得她觉得眼前的代码给她眼睛造成的晕眩感，比生理意义上的晕眩感还要强。


    确认自己暂时安全后，何瑶又看向旁边的顾凌。


    在顾凌的皮肤上漂浮的代码也很憋屈，它们同样遇到了阻碍，突破不了顾凌皮肤的屏障。


    可顾凌的身体还是软绵绵的，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纤长的睫羽已经半垂，有气无力。


    何瑶喊了他两声，他都没有回应，不过呼吸尚且还算平稳。


    奇怪。


    何瑶犹疑，可高舒并没有给何瑶喘息的时间。


    屋顶的电流越来越汹涌，像是阵阵蓝色的惊涛，簇拥着白色的浪花，马上就要将人淹没。


    不，应该是，“淹个半死”。


    何瑶假装擦汗，遮住正常的眼睛，用那只能看到代码的眼睛四处环顾。


    ——这个的程序源代码到底在哪儿？


    啪。


    第一根通了电的针已经落下！


    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


    数不清的针雨正向何瑶和顾凌扑来！


    高舒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你们躲不掉的。”


    他，以及他的小弟们，都穿着防护服。


    何瑶：……！


    她抓抱着顾凌，毫不顾忌形象，侧滚在地上，飞速滚到两个物业工作人员身边。


    双手扶地，左腿为轴，身体旋转的同时右腿剪击，直击左侧工作人员的颈部，一击将他击倒，补了一脚，将他打晕。


    一把拽下他的防护服，直接盖在被她留在地上的顾凌身上。


    针雨如瀑。


    这个没了防护服的工作人员立刻变成一只鲜血淋漓的刺猬。


    何瑶虎视眈眈地看向其他工作人员。


    余下的物业工作人员吓得一激灵，纷纷往门口跑。


    “站住！”高舒厉声喝止，“谁要是敢跑，别怪我的刀不长眼！”


    有些工作人员一听，哆哆嗦嗦又拿起武器，冲向何瑶。


    还有些物业工作人员充耳不闻，直愣愣地冲向大门。


    高舒立刻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几把金钢铁制成的巴掌大小的锋利薄刃，冲着那几个逃跑的物业大脑轻巧掷去！


    风声被淹没在针雨的叮咚里，但是这几个逃跑的家伙还是感受到了恐惧。


    大门近在咫尺，他们更为疯狂地争先恐后地涌出。


    几个人的身形像是被外力强行扭在一起的橡皮泥，变形，扭曲。


    谁也出不去。


    刺——


    刀刃在颅骨的缝隙里找到了突破口。


    这是第一声。


    第二声、第三声……


    最后一声结束。


    何瑶的余光看到，最后一人为了躲避，抱着头，弓着背，半截身子已经出去。


    但薄刃没有放过他。


    薄刃刺入尾椎，像是剪裁布匹一样，顺着他肌肉的纹理，半剖开他的背，经过脖颈，最终抵达头颅。


    他们的死状极大地刺激了那些选择留下来的“幸存者”。


    这些“幸存者”们虽还在冲锋，但脚步却越来越虚。


    针雨袭来，何瑶把盖着防护服的顾凌举过头顶当伞，急速朝着距离最近的一个物业工作人员跑去。


    剧烈的活动似乎将半昏迷的顾凌晃醒，何瑶隐约听到他喊“姐姐”。


    声音似乎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何瑶也顾不得分辨。


    虽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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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体魄过于强健，但是这么一直举着顾凌，还挺累的。


    她也得赶紧弄一身防护服。


    何瑶不敢拖延，一脚踢到那看不清脸的工作人员下腹处，将其踹翻在地。


    暂且放下顾凌，飞速扒着那工作人员的防护服。


    哥布林瞅准时机，表现自己，狼牙棒抡得已经只剩下虚影，让人看不清虚实，近在咫尺。


    “小心——！”


    怎么形容这个声音？


    像是一个天真的小女孩，又好像是个变声器的男孩子，又像是个暴躁的少年，又透着几分文静的气质……


    明明这两个字只说了一遍一声，却感觉有好多个人同时发出呐喊。


    何瑶赶紧粗鲁地扒下目标对象的防护服，套在身上，扛起顾凌，翻身一躲。


    趁着间隙，她看向声音的方向。


    而那从门口而来的“发声者”，也在向何瑶飞快移动。


    ……？


    她睁了左眼闭了右眼，闭了左眼又睁了右眼，最后瞪大双眼，总算确定：


    向她移动而来的，不是传说中手脚乱用、五官乱长的年兽，而是一只好像用石板制成的、硕大无比的……乌龟壳子？


    啊？？


    她的学生“年兽”其实是……大王八？？


    那石头“王八壳子”抬起一个缝，一个仿佛拼凑一般而形成的脸贴地露了出来。


    奇怪的声音再次响起：“过来！”


    何瑶拖着顾凌，毫不犹豫地飞奔过去，从那敞开的缝隙中钻了进来。


    顾凌纤长的睫羽合上，他仿佛彻底地晕了过去，任人摆布。


    硕大的壳子里，手脚并用的长相奇怪的“人”看到他们进来，反而有些怯懦，爬到距离何瑶和顾凌最远的壳子的另一端。


    壳子里的另一个人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是我。”


    是他们的熟人，瓷娃娃王女士。


    王女士：“简单介绍下，它就是‘年兽’。刚刚它又来找我，想帮你们，我只是帮着带路。哦，这东西也是它弄来的。”


    何瑶真诚道谢：“谢谢你们。”


    虽然很想赶紧和“年兽”沟通交流，但“年兽”似乎状态也不太好，半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石头壳子顶上传来不断地敲击声，哐当哐当的声响打断了他们简短的寒暄。


    针雨不断，哥布林和其他物业工作人员正在进行极为猛烈的进攻。


    石头壳子虽然之地坚硬，但在他们的疯狂攻击下，竟然也有细碎的石头粉末簌簌落下。


    “我们先走，我还记得过来的方向，手机上还有路线记录……”王女士小声说着，翻开手机“哎，不对？怎么路线记录没了？指南针app也不好用了？？”


    她很快又冷静下来，指着左手边：“我们走这边。我们一起推着这壳子——”


    “……是这边。”“年兽”声音很小，但很确定。


    “哪边都没有用。”何瑶拍了拍地面，又指了指上面，“他们声东击西，上面制造噪音，掩盖他们在下面的动作。”


    “你发现了啊。”地板破裂，哥布林的头“钻”了出来，狞笑着看向大家。


    他的笑容得意又猥琐：“看看我带了什么好东西！”


    入目，是一片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