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张普普通通的试卷——只是试卷上的错误很多，满面的红叉让这张试卷看上去异常有冲击力。


    本质就是一张纸。


    没有什么特别的，看不出任何攻击性。


    何瑶：？


    这是什么操作？


    “啊啊啊——”


    “年兽”忽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惨叫，双手十根手指头上的指甲深深嵌入脸皮，随着她惊恐而不规则的动作，一道道血肉直接从她自己的脸上被自己抠了下来！


    何瑶恍然大悟。


    她眼疾手快，从王女士怀里拿过帆布包，对着冒头的哥布林果断当头一击，抢过他手里的满篇错误的试卷撕了个粉碎。


    “年兽”害怕代表错误的红色。


    哥布林的反派发言只说了一句，整个家伙就被何瑶给揍回地底。


    接着第二个冒头的、第三个冒头的……都被何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给揍晕，倒在地道。


    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在磁场世界还能“遇到”像打地鼠这样充满复古风情的“游戏”。


    虽然有何瑶以一敌十，但源源不断从地底下冒出个人头始终是个恼人的麻烦。


    王女士有点虚弱：“这样下去，咱们怎么能走出去啊？”


    没有得到回应。


    唯有石头顶上原来还算有规律的针雨声好像弱了很多，变了个节奏，缓慢起来。


    像是从屋檐下垂落的水滴击打石板，细微而绵长。


    地道也静悄悄的，看样子，并没有坏家伙伺机蛰伏。


    王女士和何瑶得不到回应，分心看向“年兽”，却见“年兽”缩成一团，恨不得把自己压扁，压到石壳子和地板的缝隙里。


    它剧烈地抖动着，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头，喃喃：“我不要，不要，不要……”


    忽地又发了疯一样扯着自己的头发，往各个方向狠命地揪。


    下一刻，却又猛地蹦了起来，炮弹一样冲向何瑶：“你们这些物业的，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何瑶堪堪躲过，忽地蹲下。


    王女士大喊：“哎！清北哈耶主任不是坏人！你搞错报复对象了！”


    又看向蹲下来的何瑶：“你倒是也说两句啊。”


    “嗯，你说得对。”


    王女士着急：“你好好解释解释！明明你已经推测出‘小年兽’的遭遇，想要证实猜想，才让我和你一起做局让我把你交出去的，还要我接应你的！跟我讨论计划的时候说得可好了，怎么现在都说不出来啊！”


    何瑶不是说不出来，而是：“我觉得‘年兽’被影响了。”


    王女士：“啊？”


    何瑶：“我想，应该是那个通了电的针雨的声音，扰乱了‘年兽’的思维。”


    刚才“打地鼠”的时候，何瑶就留意着周围运转的代码。


    那些代码疯狂地透过这特殊的石板，钻入“年兽”的皮肤，不肯出来。


    好似古老文献中记载的一种叫做蜱虫的生物，一旦接触到合适的宿体，便会千方百计地留下。


    但这些代码又比那已经灭绝了的小虫子更为灵活，在钻入“年兽”皮肤的那一刻，又会适应良好地开始攻城略地。但又源源不断，字符藕断丝连。


    每当王女士解释时，“年兽”体内的代码就与这些外来的代码展开激烈的角逐。


    字符被一次次吞噬，又有新的字符被孕育而出。


    “年兽”在原地左右互搏了一阵，又重整旗鼓，大张着嘴，像是要撕人的野兽，瞄准何瑶的脖颈，猛地扑来！


    何瑶只好把装得满满当当的帆布包举了起来。


    呜——毫无防备的“年兽”就这么咬到何瑶的帆布包，被塞了个满嘴。


    “年兽”毫无理智，只残留了满腔的恨意和本能，上下颌均疯狂用力，恨不得啖人血肉的样子，死不松口。


    何瑶顺势又把帆布包填得更深了一些，任由它随便扑腾。


    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修改10个字符不够用；


    批量删除，这个技能CD还剩下一小时……


    等等。


    何瑶忽然眼前一亮。


    【批量删除】这个技能的核心，就是让运转的代码消失。


    但是，让有些代码消失的办法除了删除，还有一个更直接的！


    何瑶掏出手机，点开状元小区的app。


    如今她还没有死，仍然还是状元小区的物业主任，在这个小区范围内，享有几乎最大的权力。


    而这整间手术室虽然跟王女士的娃娃屋一样，是高舒的个人领域。


    但是，娃娃屋依然隶属于状元小区。即便在娃娃屋里，在既定时刻，王女士还是要回归原型。


    所以，他们在个人领域里的所谓最高权力一定程度上也要受到状元小区的规则的影响。


    那么，尽管状元小区物业主任的身份没有办法直接限制高舒他们在这间屋子里的活动，但是她可以通过改变状元小区的设定，进而影响这隐秘的罪恶之地。


    何瑶在app里，按下一个按键。


    那发狂的“年兽”忽然不再扑腾，一个翻身，竟然从半空滚到地上。


    王女士两手一摊：“我什么都没做。”


    她将耳朵贴近石壳子内壁听：“外面好像也没有别的动静——不对，声音乱了。”


    “好像打起来了？听着乒乒乓乓的？难道你还安排了别人来帮忙？”


    何瑶如实回答：“没有。”


    她只是动用了物业主任的权力，短暂地远程关掉了整个状元小区的供电系统。


    没了电，这些设备自然也用不了，年兽也不会受到影响。


    咚——


    何瑶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石头壳子外面传来的大力给震得身形一晃。


    王女士也毫无防备，一个踉跄，扑到在地。


    外面传来一个还算耳熟的女人的声音：“你们，往这边走！”


    王女士听出来：“是二楼的赵姐？——不对啊，赵姐不是在家照顾生病的孩子吗？”


    何瑶没有直接回应王女士，而是挪到“年兽”旁边，回忆着在app上看到的信息：“是你妈妈来了吗？”


    “妈妈？这是赵胜男？”王女士不可思议，“不对啊，我可是看着胜男长大的，那是个漂亮的小姑娘，聪明、懂礼貌、笑起来甜甜的……以前赵姐工作忙，经常出去杀人越货，我还帮着照顾了好一阵小胜男呢！”


    她越说，“年兽”的头越低，恨不得钻进刚才那些家伙挖进的地洞里。


    忽然，她反应过来：“难道说，小胜男被李姐送到了这里，成为了……‘年兽’？”


    这个念头一出现，她忽然就觉得眼前“年兽”的一侧眉毛看着有点熟悉。


    熟悉到她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外面却很喧闹。


    高舒的暴怒声不绝于耳：“怎么回事？这套机关坏了吗？你们还不赶紧去检修！”


    “什么？修不好？？废物！！”


    “去去去，赶紧打维修电话！——废物，关键时候还得我自己上！”


    何瑶很快就明白“自己上”的意思。


    片刻，整个屋子里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声响，粗听像是爆竹声，细听——


    那是家长揍孩子的声音。


    啪啪，啪啪。


    声音不大，应该是手机里面的录音外放。


    “年兽”立刻坐立难安。


    “啊——！不要，我不要妈妈！不，是她不要我！她想要换掉我的脑子，她又来这里还想换掉我的脑子！一定是这样的！”“年兽”却把头摇得飞快，记忆出现了混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曾经的经历浮现在脑海，它捶打着石壁，涕泗横流，“不要，我不要做手术，我不要变成另一个人！我不要啊啊啊！”


    王女士刚失去自己的孩子，看到别人家的孩子这样，也很心疼，从口袋里拿出刺绣的手帕给“年兽”擦着眼泪，解释：“你妈妈她比较要强，她一定是被物业的那些人给骗了，才把你送到这里！她的本意不坏，她只是想让你变得更好……”


    说着说着，王女士自己的声音也小了下来。


    假如他的儿子小威廉姆斯没有死，而正好也有这么一个机会让他从一个没有那么拔尖儿的少年变成“天才”，难道她不会心动吗？难道她就能保证，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吗？


    ——正是他们这些家长，亲手将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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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们送进真正的深渊。


    王女士抱着“年兽”，沉默地低下头。


    何瑶叹了口气。


    眼下她的“队友们”，一个昏倒，一个崩溃，还有一个情绪极度低落。


    而石壳子外，一阵阵外力也不断地碰撞着石头壳。


    筋骨挫裂的声音，赵女士因为受伤而发出的闷哼，萦绕在耳畔。


    再这么下去，恐怕要出人命，哦不，鬼命了！


    何瑶打起精神：“我们站起来！”


    王女士：“站起来会碰到头啦——啦？”


    在王女士惊恐的目光里，何瑶单手举起了石头壳子。


    王女士：“这个超重的！”


    她和“年兽”俩人才能抬起一点，弄出容纳成年女性钻进去的缝隙。


    挪起来也很费劲。


    何瑶：“也还好？针雨停了，我们暂时不需要它，我们需要的是——反击！”


    这么说着，何瑶一个跨步，将精疲力竭的赵女士护在身后，把着石头壳子的边缘，像扔飞盘一样往几个正在捣鼓雷针雨开关的工作人员聚集的地方一甩。


    这几人工作人员之前已经受过伤，又挨了这么一下子，哪怕是修复能力超强的鬼怪，这下也基本站不起来。


    墙壁上的操作机关也被砸了个粉碎。


    高舒和哥布林本来也在何瑶的攻击范围内，但两人动作灵活，石头壳子只砸到了两人的半张脸就被他们避开。


    右边脸歪的哥布林狗腿地凑上去：“高主任，您没事吧？”


    左边脸歪的高舒哪儿有空理他，一把推上哥布林还没歪的左边脸：“滚一边去！”


    又看向何瑶她们：“我倒是小看你们几个了……没想到你们几个狼为奸，居然能在状元小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们殴打物业工作人员，损坏小区公物，我会如实上报，让你们的档案留下污点！让你们的亲戚、孩子都没有办法上无限学院！”


    怎么听上去跟“不能考公”是一个威胁路数？磁场世界还讲这个？


    何瑶拿出手机，反驳：“打人的是我，而根据状元小区的规定，物业主任有资格有权利对属下进行任何程度、任何形式的管教；至于第二点，损坏小区公物……高舒先生，你忘了吗？这里不是状元小区登记在册的房产呀。”


    高舒语塞，但又伸出食指指了指上面，示意：“……那又如何？我在无限学院里有人，哪怕你们的档案里没有污点，那你们的亲戚朋友，也一个都别想进去！”


    听到“无限学院”，赵女士双目几乎喷火：“都是你！都是你画大饼！说只要胜男接受了你们的手术改造，一定能考出前所未有的高分，被无限学院录取……现在，胜男变成了这样，你还我孩子！”


    哥布林“呸”了一口，一把抹掉赵女士激动说话喷到自己脸上的唾沫星子，嫌弃：“我们也说了手术有风险，你自己也签字了怪谁？更何况，你敢说做完手术之后的那几次大考，她不是每次都拿满分吗？”


    高舒眼珠子一转，别过头给一旁的哥布林使了个眼色。


    转过头，对着赵女士说：“手术单上已经写明风险，你也签过字。何况在后遗症出现的第一时间，我们出于对你的信任，允许你带走孩子，只要求你控制好它。并且，我们也定下契约，如果你的孩子以这种样子出现在小区里，我们有权对她进行必要的处理。”


    他凭空一挥，召出机器管家，取出一张契约。


    契约纸上，暗红的光晕流转。


    “年兽”的脖颈处浮现出同样暗红的光晕，光晕顷刻间化作一道锁链，禁锢住“年兽”的脖颈，而锁链的另一端——拿着契约的高舒的手上！


    高舒的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


    多亏了赵女士一直在他眼前蹦跶，他才想起来这只“年兽”的名字，进而立刻找到这份契约。


    清北哈耶在乎“年兽”。


    只要有了这份契约，他就胜券在握。


    “你们要是敢轻举妄动，我就先弄死她。”高舒抬着下巴，勾唇一笑，配上歪着的左脸，歪嘴霸总范儿十足，“当然，我也可以放过‘年兽’，代价是——”


    他淬了毒的目光像是紧紧地钉在何瑶身上：“你的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