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大秦锐士的脚步，踏碎了地上的白骨，正式深入草原腹地。


    军魂凝结的杀气，在军阵上空化作一片若有若无的血云，所过之处，飞鸟绝迹，走兽遁形。


    这片土地，连风都学会了沉默。


    第三日，正午。


    “大帅！”


    副将孟敖策马疾驰而来，盔甲上沾染着几点黑色的污渍，他翻身下马，单膝跪地。


    “前方斥候来报，大地……在流血！”


    白起勒住战马，没有任何表情。


    “说清楚。”


    “前方十里，草地正在渗出一种黑色的液体，恶臭熏天！草木触之即枯，就连我们找到的一处水源，也变得腥臭无比，牲畜饮之即死！”


    孟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法理解的惊骇。


    白起没有说话，只是策马向前。


    片刻之后，那片诡异的土地出现在眼前。


    果然，大地像一块正在腐烂的伤口，黑色的粘稠液体从地底渗出，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


    “噗——”


    一名锐士突然弯下腰，剧烈地呕吐起来，吐出的却是黑色的胆汁。


    他浑身乏力，面色惨白，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


    “把他带过来。”


    两名亲兵将那名锐士架到白起面前。


    白起伸出手指，在那名锐士的眉心轻轻一点。


    一股冰冷、衰败、充满了怨毒的力量，正盘踞在他的气血之中，如附骨之蛆，缓慢而坚定地侵蚀着他的生机。


    “不是瘟疫。”


    白起收回手指。


    “是诅咒。”


    他抬头，望向草原的更深处。


    ……


    夜幕降临，大军安营扎寨。


    篝火燃起，却驱不散空气中那股愈发浓重的寒意。


    一名锐士靠着盾牌，沉沉睡去。


    睡梦中，他回到了家乡，妻儿正在门口等他。


    他笑着跑过去，可就在触碰到妻子的瞬间，她的脸庞瞬间腐烂，化作一具骷髅，张开黑洞洞的嘴巴，发出无声的尖啸。


    “不！！”


    士兵猛地睁开眼，眼中布满了血丝，脸上写满了极致的恐惧。


    他看到了身旁熟睡的战友。


    那张熟悉的脸，在他的瞳孔中，却扭曲成了梦中骷髅的模样。


    “鬼！滚开！”


    他拔出腰间的佩刀，疯狂地朝着战友砍去！


    “啊——”


    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寂静的营地。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


    营地各处，接二连三地响起了惨叫与兵刃交击之声。


    “疯了！王二疯了！”


    “救命！别杀我！”


    孟敖浑身浴血地冲入中军大帐，他的手臂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


    “大帅！出事了！弟兄们像是中了邪，开始自相残杀！”


    白起早已站在帐外。


    “不必惊慌。”


    他缓缓闭上双眼，庞大的神念瞬间笼罩了整个军营。


    无数扭曲的、半透明的黑色幽魂，正在营地里肆虐。


    它们无形无质，直接穿透了营帐，侵入士兵们的梦境，在他们的脑海中制造出最恐怖的幻象，吞噬着他们的精神和理智。


    “哼。”


    白起猛地睁眼。


    “杀神领域！”


    轰——


    血色的光环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


    无尽的杀意化作实质，横扫整个营地。


    “桀——！”


    “嘶——！”


    无数凄厉的尖啸在血色领域中响起，那些怨灵仿佛被烙铁烫到，纷纷从士兵的身体里被逼了出来，惊恐地向后退去。


    但它们并未消散。


    只是退到了杀神领域之外，如同一群嗜血的饿狼，在黑暗中虎视眈眈，等待着下一次机会。


    一夜之间，近百名锐士精神崩溃，彻底疯癫。


    大军第一次出现了非战斗减员。


    一股压抑的气氛，在军中悄然蔓延。


    更糟糕的事情还在后面。


    第二天清晨，地平线上出现了无数狂奔的身影。


    是草原上的妖兽。


    有体型如同小山的草原巨狼，有快如闪电的赤尾妖狐，有皮糙肉厚的独角蛮牛。


    但它们全都变了样子。


    每一头妖兽的双眼都赤红如血，身上缭绕着黑色的雾气，口中流淌着腥臭的涎水，悍不畏死地朝着大秦锐士的军阵发起了自杀式的冲锋。


    “结阵！”


    孟敖大吼，盾阵在前，长戟在后，严阵以待。


    一头王者境的魔化巨狼，一跃百米，如同一颗黑色的陨石，狠狠砸向军阵。


    白起动了。


    他一步踏出，人已在半空，手中的长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血色弧线。


    噗嗤！


    巨狼的头颅冲天而起。


    干净利落。


    然而，白起却停在了半空，眉头第一次紧紧皱起。


    没有。


    那股熟悉的，斩杀强敌后，从天地间反馈而来的杀意，没有出现。


    他的“屠戮”特性，没有任何反应。


    在白起惊愕的注视下，那头巨狼庞大的尸体，在落地的瞬间，迅速腐化成一滩散发着浓烈瘟疫气息的黑水。


    黑水之中，又有数只新的怨灵尖啸着飞出，融入了周围的黑暗。


    杀之不尽！


    越杀越多！


    这根本不是战争，而是一扬消耗。


    用这种诡异的方式，活活耗死他的十万大军。


    “大帅！不行！这些鬼东西杀不完！”一名副将的声音里带上了焦急。


    白起落回地面。


    他终于明白，敌人想要的，不是击败他，而是要污染他的军队。


    污染他引以为傲的杀戮法则，污染他无坚不摧的大秦锐士。


    他缓缓抬起手。


    “全军，停止前进！”


    命令声传遍全军。


    “结防御圆阵！”


    十万大秦锐士令行禁止，迅速收缩，组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圆形铁桶阵。


    白起站在军阵的最中央，将长剑插入地面。


    “起！”


    他以自身为阵眼，将圣人境巅峰的杀戮法则之力毫无保留地催动到极致！


    嗡——


    一个巨大无匹的血色光罩，冲天而起，如同一个倒扣的巨碗，将整个军阵牢牢地庇护在内。


    光罩之外，无论是怨灵的尖啸，还是魔兽的撞击，都被那纯粹的杀意尽数隔绝、碾碎。


    只是，一直持续维持如此庞大的领域，对白起自身也是一个恐怖的消耗。


    草原之上，天狼可汗眼见远处，名为“葬魂坡”的巨大盆地中央，那被血色光罩笼罩的大周军营，脸上满是癫狂的喜色。


    他能感受到，那血色光罩的威能正在被持续消耗。


    白起，那个魔鬼，终于被困住了！


    “时机已到。”


    天狼可汗狂喜地从怀中取出一枚由惨白兽骨雕刻而成的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