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


    距离万古诛仙阵彻底功成，只剩下最后三天。


    东荒的天，已经彻底变了颜色。


    即便是朗朗白日，天空也灰蒙蒙一片，铅灰色的云层之下，飘荡着细碎的雪花。


    那雪并非洁白，而是浸染着诡异的猩红，落在人身上，便化作一滩腥臭的血水。


    到了夜晚，天际的月亮更化作一轮触目惊心的血月，将整个东荒大地，都笼罩在不祥的猩红光晕中。


    葬仙谷上空，那由近四千条同族怨念与血脉之力汇聚而成的血云，已经浓郁到了极致。


    它不再是虚无缥缈的云气，而是化作了一颗搏动不休的粘稠血肉心脏。


    每一次搏动，都有丝丝缕缕的黑色咒力从中泄露。


    这些咒力无形无质，却带着斩灭生机、断绝气运的恐怖威能，所过之处，山石化作飞灰，草木瞬间枯萎。


    ……


    大周，神京。


    昂！


    一声凄厉至极，却又虚弱无比的龙吟，在皇城上空回荡。


    这声音，凡人不可闻，却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位修为达到神宫境以上修士的脑海。


    那是大周的国运金龙在哀鸣。


    此刻，盘踞于神京上空的国运金龙，其庞大的身躯已不复往日的璀璨。


    一道道肉眼可见的黑气，如跗骨之毒，从它的龙爪开始，已经蔓延了小半个龙身。


    金龙的光芒，比之三日前，又黯淡了至少三成。


    国运的受损，其影响开始在大周广袤的疆域内显现。


    青州南部，一处原本安宁的郡县，毫无征兆地爆发了剧烈地动，房屋倒塌无数。


    豫州北境，连接数个产粮重镇的河流，水位在短短三日内急速下降，大片良田龟裂，呈现出大旱之兆。


    尽管各地的奏报被内阁与六部迅速处理，赈灾官吏与物资第一时间下发，将影响控制在了最小范围。


    可“天降不祥，大周气数将尽”的谣言，还是如野火般在民间悄然滋生。


    朝堂之上，气氛更是压抑到了极点。


    “陛下！”


    一名官阶不过七品，负责记录史册的御史，突然从队列中冲出，跪伏于金銮殿中央。


    他双目赤红，神情癫狂，挣脱了身旁同僚惊骇的拉扯。


    “臣有本奏！”


    “陛下穷兵黩武，北伐草原，西征大漠，东灭圣地，杀孽太重，致使天怒人怨，上苍降下警示！”


    “求陛下下罪己诏，罢兵休战，斋戒祈福，方可挽回天心！”


    这番话，如同一块巨石砸入死水，整个金銮殿瞬间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没想到，竟有人敢在这种时候，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龙椅之上，秦昊看着手中的奏折，眉头微皱。


    站在他身侧的曹正淳，脸上惯有的谄媚笑容瞬间消失。


    “大胆！”


    他身影一晃，化作残影，瞬间出现在那名御史身前，五指如钩，直接扣住了他的脖颈。


    “妖言惑众，扰乱朝纲！来人，给咱家拖下去，打入东厂诏狱，咱家要亲自审审，他背后到底是谁在指使！”


    “冤枉！臣忠心为国，为陛下……啊！”


    御史的辩解，很快变成了凄厉的惨叫。


    两名如狼似虎的锦衣卫上前，一左一右，架着他便向殿外拖去，地面上只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满朝文武，噤若寒蝉。


    他们看得分明，那名御史并非伪装，其心神确实已经失常，这是国运动荡，气运反噬到官员身上的征兆。


    可秦昊，依旧稳坐龙椅。


    他批阅完手中的奏折，将其放到一旁，这才拿起下一本，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


    他没有对东荒做出任何军事调动。


    甚至没有在朝会上提及半个字。


    这种反常的平静，比任何雷霆震怒，都更让百官心悸。


    东荒，葬仙谷。


    姜太炎负手立于一座山巅，遥望着阵法中央那越来越恐怖的能量波动，脸上非但没有喜色，反而疑云密布。


    “太安静了。”


    他对着身旁的姬无命开口。


    “神京那边，太过安静了。”


    “国运受损如此严重，秦昊不可能毫无察觉。可为何，他麾下的白起、吕布、项羽，没有丝毫动静？东荒境内，连一个大周的探子都找不到。”


    这种反常，让这位自认算计好一切的古族族长，心中升起不安。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甚至不惜违背之前的约定，又从族中调来数百名旁支族人，投入阵中，充当燃料，只为将大阵的完成时间，再提前半日。


    姬无命闻言，却是自信一笑。


    他从怀中取出一块龟甲，其上布满了天然的裂纹，古朴而玄奥。


    他将一滴精血滴落其上，口中念念有词。


    嗡！


    龟甲微微一颤，其上的裂纹绽放出柔和的白光，最终汇聚成四个大字——大吉大利。


    “姜兄多虑了。”


    姬无命收起龟甲，向姜太炎解释道。


    “我已反复卜算多次，每一次的结果，都是天机混沌，无法窥探。这正是【万古诛仙阵】即将功成，其威能已经开始屏蔽天道的征兆！”


    “至于那最后的‘大吉大利’，更是预示着我等此举，乃顺天而行！”


    他看着姜太炎依旧紧锁的眉头，加重了话语。


    “秦昊定是束手无策，只能故作镇定！他若真有办法，大军早已压境！我等只需再等三日，不，两日半！大局便定！”


    这番话，如同定心丸，彻底打消了姜太炎以及其他所有族长心中最后一丝疑虑。


    “姬兄所言极是！是我多心了！”


    “哈哈，一个十七岁的毛头小子，就算有系统之助，又能有多少城府？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等斩了那国运金龙，我看他拿什么坐稳那龙椅！”


    “不错！到那时，整个神州，都将是我等的囊中之物！”


    “神州的龙脉，当归我赵氏！”


    “嘿嘿，秦昊后宫佳丽三千，我等也可分润一二！”


    最后的疑虑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贪婪与狂喜。


    众位族长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商议，事成之后，该如何瓜分大周的万里疆土，如何享用那胜利的果实。


    同一时间，神京，最高军机处。


    巨大的沙盘之上，代表着古族势力的光点，在过去的三天里，变得愈发密集。


    所有零散在外的力量，包括各个古族留守祖地的最后一批卫队，都已化作道道流光，尽数汇聚到了东荒葬仙谷那一个点上，如扑火的飞蛾。


    诸葛亮手持羽扇，看着沙盘上的变化，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刘伯温站在他对面，同样抚须而笑。


    “孔明，你看，他们连看家的护卫都调过去了，这是何其自信。”


    诸葛亮羽扇轻摇，指向那光芒最盛之处，声音平静而又冰冷。


    “鱼儿，尽数入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