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阵崩碎，是世间最绚烂，也最致命的烟火。


    那并非单纯的能量爆炸，而是因果的清算。


    以十三古族血脉为引，献祭了数千族人神魂，凝聚而成的破运咒力，在失去了阵法束缚，又被袁左宗一刀斩断了与大周国运的联系之后，便化作了最饥饿的凶兽，开始疯狂反噬自己的创造者。


    最先遭殃的，是祭坛边缘那三位来自小家族，底蕴最浅薄的神王族长。


    他们甚至连催动护身法宝的念头都未能升起。


    “不！”


    其中一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而绝望的嘶吼。


    下一刻，一股浓稠到化不开的黑色咒力洪流，便从他脚下的阵眼处冲天而起，将他整个人瞬间包裹。


    那黑色的洪流之中，浮现出无数张扭曲而痛苦的面孔，全都是他们献祭掉的同族！


    这些面孔发出无声的尖啸，用怨毒的利爪，撕扯着他的神体，啃噬着他的神魂。


    “啊——！”


    凄厉的惨叫响彻山谷。


    神王境强者，滴血即可重生，神魂不朽不灭。


    但此刻，这铁律被彻底颠覆。


    他们的每一滴血，都被同源的血脉怨力所污染，化作了助长咒力火焰的燃料。


    他们的每一寸神魂，都被那源自至亲的诅咒，死死钉住，无法逃脱。


    肉眼可见的，第一位神王族长的身体，在咒力中迅速消融，化为一滩漆黑腥臭的脓血，连带着他的神魂，一同被蒸发得干干净净。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连绵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短短数息之间，五尊足以镇压一方，开宗立派的神王境强者，便在这场自己亲手掀起的盛宴中，形神俱灭。


    连一丝轮回的可能，都未曾留下。


    这恐怖的一幕，彻底击碎了姜太炎等人心中最后残存的侥幸。


    “快！祭祖器！”


    姜太炎反应最快，在咒力反噬爆发的瞬间，他便发出了一声怒吼。


    他猛地一拍天灵盖，一尊不过巴掌大小，通体赤金，雕刻着山川鸟兽的古朴小鼎，从他头顶冲出，悬于上方。


    嗡！


    小鼎滴溜溜一转，垂下万道赤金色的霞光，化作一个厚重的光罩，将姜太夕牢牢护在其中。


    这是姜氏传承了数万年的镇族祖器——山河鼎！


    另一边，赵氏、孙氏等其余几位核心族长，也都在生死关头爆发出了全部的潜力。


    一名身材魁梧的赵氏族长，身前展开了一卷不知由何种异兽龟甲制成的古老图谱，散发着蒙蒙清光，试图隔绝咒力的侵蚀。


    还有人祭出了一枚漆黑的古印，一方血色的玉如意……


    这些都是他们各自家族压箱底的至宝，每一件都拥有着莫大的威能。


    然而，他们面对的，是积蓄了足以咒杀一个皇朝的恐怖力量！


    轰！轰！轰！


    狂暴的咒力洪流，狠狠地撞击在几件祖器撑开的护罩之上。


    一时间，地动山摇，整个葬仙谷都在剧烈地颤抖。


    姜太炎头顶的山河鼎，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垂下的万道霞光被瞬间冲散了七成，鼎身之上，更是灵光暗淡，浮现出了一丝丝细密的裂纹。


    噗！


    姜太炎如遭重锤，张口便喷出一大口夹杂着神性碎片的鲜血，整个人的气息瞬间萎靡了下去。


    其余几位族长的情况更为凄惨。


    那赵氏族长的龟甲图谱，在咒力冲击之下，仅仅坚持了三个呼吸，便“咔嚓”一声，从中间断为两截。


    狂暴的咒力瞬间找到了宣泄口，狠狠轰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呃啊……”


    赵氏族长发出一声闷哼，胸膛整个炸开一个血洞，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出去，狠狠砸在祭坛的白骨堆里，生死不知。


    “走！快走！”


    姜太炎眼中再无半点狂傲与算计，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与狼狈。


    他再也不敢有丝毫停留，一把抓住身边同样重伤的另一名族长，体内仅存的神力疯狂运转，撕裂身前的空间，便要遁入虚空逃命。


    然而，他的手刚刚触碰到空间壁垒。


    一股无形的，却又沉重到足以压塌万古青天的力量，降临了。


    方圆百里的空间，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封锁。


    原本触手可及的空间壁垒，此刻变得比神金还要坚固，任凭姜太炎如何催动神力，都无法撼动分毫。


    一道冰冷的声音，从他们的头顶传来，不带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在本帝的面前，你们，还想走？”


    悬立于空的袁左宗，缓缓放下了持刀的手，漠然地注视着下方这群丑态百出的蝼蚁。


    姜太炎的身体僵住了。


    他缓缓抬头，看向那道如同神明般的身影，脸上血色尽褪，一片死灰。


    绝望！


    前所未有的绝望，淹没了他的心神。


    打不过，也逃不掉！


    难道今日，便是他姜太炎，乃至于十三古族的末日吗？


    不！


    他不能死！古族的荣耀，还需要他来复兴！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情急之下，姜太炎猛地从怀中，掏出了一枚通体漆黑，其上燃烧着一缕微弱黑色火焰的诡异玉符！


    这枚玉符出现的刹那，连袁左宗的帝境领域，都产生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波动。


    “这是……”


    袁左宗的眉头，第一次微微皱起。


    他从那枚玉符之上，感觉到了一股不属于此方世界，充满了混乱与不祥的诡异力量。


    来不及多想。


    姜太炎已经毫不犹豫地，一把捏碎了玉符！


    “爆！”


    玉符应声炸开。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圈黑色的波纹，以一种蛮横到不讲道理的姿态，悍然荡开！


    那足以封锁一切的帝境领域，在这圈黑色波纹的冲击下，竟被强行撕开了一道只有拇指大小，却在不断扭曲的微小缝隙！


    “就是现在！”


    姜太炎眼中爆发出最后的疯狂，他看都不看身后那些还在苦苦支撑的盟友，燃烧了自身近半的神魂本源。


    他整个人化作一道血光，裹挟着身边的那位族长，不顾一切地冲向那道空间缝隙。


    其余幸存的五名神王，也都是人老成精之辈，瞬间明白了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他们同样燃烧本源，化作五道血光，紧随其后。


    七道血光，如同七条血色长虹，以超越极限的速度，亡命般地钻进了那道缝隙之中，瞬间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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