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之地，天穹被撕裂的巨大豁口之下，帝威如天倾。


    这片独立空间的法则都在哀鸣、扭曲，那股力量沉重到无法估量，直接将整片灰败的大地压得寸寸下沉。


    姜太炎等六名古族神王，身躯被死死钉在原地，连动一动手指都成了奢望。


    他们的神王领域，在这股绝对的威压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尚未展开便已彻底崩碎。


    祭坛之上，那颗正在搏动的巨大血色心脏，似乎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致命威胁。


    咚！咚咚！咚咚咚！


    它的跳动频率骤然加快，每一次搏动，都掀起滔天的血煞之气，试图抵抗那从天而降的镇压之力。


    “是你！”姜太炎的喉咙里，挤出了两个字，声音因为极致的惊骇而完全变形。


    他死死地注视着那道自虚空裂口中缓缓降临的玄甲身影，那双眸子宛如万载玄冰，倒映不出任何情感，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不久之前，在东荒都护府，此人还只是帝境中期。


    这才过去了多久？


    为何他能飙升至帝境巅峰？


    又是如何能在浩瀚无垠的虚空乱流之中，精准无比地找到这处连通着天玄大陆却又独立于外的归墟之地！


    这不符合常理！


    这颠覆了他们对修炼、对世界的所有认知！


    面对姜太炎那充满了血丝的质问，袁左宗并未立刻动手，他的身形，彻底降临在这片腐朽的大地之上。


    他只是平静地伸出食指。


    一缕微弱的黑色道韵，自他的指尖浮现，静静悬浮于半空。


    这缕道韵，与那邪异祭坛、与那血魔心脏散发出的气息，同根同源。


    “此物，是你留下的。”


    平淡的陈述，没有多余的解释。


    袁左宗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那是猎人看到猎物落入陷阱的漠然。


    一句话，却化作了最锋利的尖刀，狠狠刺入姜太炎等六人的神魂深处，将他们心中残存的最后一丝侥幸，彻底击得粉碎。


    原来如此。


    是那枚玉符！


    那枚由圣殿赐下，本以为是救命稻草的传送玉符，在撕裂空间的同时，也留下了这无法抹除的、致命的痕迹！


    绝望。


    前所未有的绝望，化作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每一名古族神王的心神。


    他们终于明白，从他们捏碎玉符的那一刻起，结局就已经注定。


    对方，根本就不是在追杀。


    而是在……收网！


    “啊啊啊！”极致的绝望之下，姜太炎的面容扭曲，迸发出了最疯狂的歇斯底里。


    他对着身旁同样面如死灰的其余五位族长，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


    “助我！”


    “血祭自身，强行与血魔融合！”


    “否则大家都要死！”


    话音未落。


    姜太炎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动作，他竟将手中那柄由神王腿骨打磨而成的惨白匕首，调转方向，用尽全身被压制后仅存的力气，狠狠刺入了自己的心脏！


    噗嗤！


    神王之血喷涌而出，却并未洒落。


    姜太炎口中念念有词，周身燃起了血色的火焰，那是他燃烧自己神魂与生命本源的烈焰。


    他引导着自己的一切，化作一道最精纯的能量洪流，主动涌向祭坛中心那颗巨大的血魔之心。


    他要用自己，做最后的燃料！


    这决绝而疯狂的举动，深深刺激了其余五位族长。


    他们看着天空中那道如同神魔般的身影，感受着那股让他们连反抗念头都无法生出的帝威。


    逃，无处可逃。


    战，毫无胜算。


    一名白发族长惨笑一声：“我族血脉已断，传承已绝，今日，便拉着你这尊大帝陪葬！”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理智。


    他们也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疯了！一起疯吧！”


    “杀了他！我们还有一线生机！”


    五道身影，在同一时刻举起了兵刃，刺向自己的神体。


    五股同样燃烧着神魂与本源的血色洪流，冲天而起，追随着姜太炎的轨迹，疯狂地灌入了那颗巨大的心脏之中。


    轰——！！！


    当六大神王巅峰的全部生命精华汇聚于一处的瞬间，那颗血魔心脏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怖能量。


    无数血肉筋膜蠕动交织，神王的骸骨刺破心脏表皮，化作狰狞的骨刺，整个心脏表面仿佛融化了一般，它瞬间膨胀了一倍有余，直径超过了两百丈。


    心脏的表面，无数扭曲的面孔疯狂蠕动、融合，最终，凝聚成了姜太炎那张狰狞而癫狂的脸。


    在这张巨脸周围，还浮现着另外五张痛苦哀嚎的脸庞，仿佛被永远囚禁在了这具邪恶的躯体之中。


    一股超越了神王巅峰，无限逼近帝境巅峰的恐怖邪异气息，轰然爆发！


    这股气息甚至让袁左宗脚下被帝威镇压的大地，都开始重新翻涌起血色的泥浆，席卷了整个归墟之地！


    “哈哈……哈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自那巨大的心脏上传出，震得整片空间都在剧烈颤抖。


    “帝境的力量！我感受到了！”融合了血魔与五位同伴的姜太炎，感受着体内那股前所未有的磅礴伟力，自信心极度膨胀。


    他坚信，此刻的他，足以与真正的帝境强者正面一战！


    甚至……反杀对方！


    夺取其帝境本源，献给圣殿！


    将功补过！


    “死！”


    一声咆哮。


    那巨大的心脏猛地一缩，随即，成千上万道粗壮的血色触手，自心脏之中爆射而出。


    这些触手铺天盖地，遮蔽了整个灰蒙蒙的天空，每一根触手的顶端，都幻化出一张张怨毒的人脸，发出刺耳的尖啸，带着足以污染神魂的恶毒诅咒，与湮灭万物的邪能，疯狂地卷向了下方的袁左宗。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袁左宗的面容依旧平静。


    仿佛眼前这尊由六大神王献祭而成的怪物，与路边的顽石并无区别。


    他缓缓抬起了右手。


    那柄陪伴他一生，饮血无数的北凉战刀，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的掌中。


    刀身朴实无华，没有一丝光芒，却在出现的瞬间，让天地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一股源自铁血沙场的煞气，混杂着斩灭一切的霸道意志，冲天而起，竟将那漫天血煞逼退了三分！


    他没有展开领域，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只是准备，挥出最简单的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