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破阵戟在项羽手中悲鸣，戟身震颤，哀恸着那座死城中消逝的数十万生灵。


    他没有去看玄刹，那双重瞳，死死地盯着下方被彻底抹去生机的月沙城。


    干尸。


    遍地干尸。


    以各种绝望的姿态，凝固成永恒的雕塑。


    怒火，已焚尽最后一丝理智。


    “杂——碎！”


    一声咆哮，不似人言，是自九幽深处挣脱出的凶兽在嘶吼。


    “你该死！”


    话音未落，项羽与乌骓马人马合一，化作一道撕裂天穹的黑色雷霆！


    他手中的霸王破阵戟洞穿空间，裹挟着足以碾碎星辰的无匹力量，直刺玄刹眉心！


    这一戟，是他帝境巅峰的焚天之怒，是他霸王之道的极致升华！


    然而，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玄刹的脸上，没有半分波澜。


    他甚至未祭万灵怨魂幡，仅是抬起右手，并起二指，指尖一缕灰芒明灭不定。


    然后，对着那洞穿虚空的戟尖，不偏不倚，夹了上去。


    叮！


    一声极度清脆的金属交击声，响彻瀚海沙漠，尖锐得刺痛耳膜。


    时间，在这一瞬仿佛被按下了暂停。


    项羽那足以崩山裂岳的全力一击，竟被那两根看似纤细的手指，稳稳钳住。


    戟尖距离玄刹的眉心，不足三寸。


    却宛若隔着一道天堑，再也无法寸进分毫！


    项羽的心脏，被一只无形大手狠狠攥住。


    不可能！


    降临此界，历经百战，无论面对何等强敌，在纯粹的力量上，他项羽，何曾败过？


    更让他心胆俱寒的是，一股腐朽、死寂的法则之力，自玄刹指尖逆流而上，顺着戟身疯狂侵袭。


    那缕灰白光芒，是世间一切神性的天敌，蕴含着一种名为“腐朽”的至高法则。


    他神王阶的霸王破阵戟，被接触的刹那，其上流转的神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朽化、黯淡，灵性被飞速抹除！


    “吼！”


    项羽仰天怒啸，霸王神力如火山般毫无保留地喷发！


    轰！


    无可匹敌的巨力终于震开玄刹的手指。


    项羽连人带马，被这股恐怖的反震之力震退百丈，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低头看去，自己的霸王破阵戟戟尖，已然变得灰败枯槁，仿佛在瞬间历经了万载风霜，失去了所有灵光。


    这是项羽出世以来，第一次。


    第一次在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力量上，被敌人如此轻描淡写地碾压，甚至连本命神兵都遭重创！


    “不错的力量。”玄刹收回手指，那双漠然的眸子终于起了一丝涟漪，像是在评价一件新奇的玩物。


    “可惜，终究是蛮力。”


    话音刚落。


    他的身形，毫无征兆地在原地消失。


    项羽心中警兆炸响，战斗本能驱使他想也不想，回身就是一记霸道绝伦的横扫。


    霸王破阵戟撕开虚空，在他身后拉出一道道漆黑的空间裂痕。


    然而，空了。


    下一瞬，玄刹的身影，出现在了项羽的背后。


    他的身法超越了速度的范畴，更像是在无数细微的空间断层中进行着无序的穿梭，根本无法被神念锁定。


    一指点出。


    直取项羽后心。


    “滚！”


    项羽凭借无双战意，反手一戟再次砸去，依旧落空。


    玄刹的身影再次消失，又从一个刁钻到极致的角度出现，指尖凝聚出一团圣洁的白光。


    “圣光术。”


    那光芒看似神圣祥和，项羽却从中嗅到了极致的毁灭气息。


    那不是治愈，是净化！


    是分解万物的死亡之光！


    嗤！


    白光轻易洞穿项羽的护体罡气，在他的肩甲上，留下一个深可见骨的血窟窿。


    剧痛袭来。


    项羽不退反进，彻底放弃了徒劳的追击与防御。


    他被彻底激怒，或者说，彻底癫狂！


    “吼！”


    项羽仰天咆哮，一股比之前狂暴十倍的气息，自他体内轰然爆发！


    “破釜沉舟！”特性引燃！


    他与乌骓马的气息瞬间暴涨一倍，沸腾的赤红色气焰冲天而起，化作实质的烈火！


    在他身后，一尊高达万丈，头戴乌金冠，身披吞天甲的无双霸王法相，拔地而起！


    法相与项羽做出同样的动作，一戟横扫！


    这一戟，不再追寻那诡异的身影，而是将方圆百里的空间，连同那些细碎的空间断层，尽数纳入攻击范围！


    他要将这片天地，连同法则，一同打回混沌！


    轰隆隆——！


    空间如琉璃般寸寸碎裂。


    一道狼狈的身影，终于从一处破碎的空间断层中被硬生生震了出来。


    正是玄刹。


    他那身华贵的星辰法袍上，第一次出现了褶皱与尘土，脸上那恒古不变的戏谑，也终于收敛。


    但他脸上，并无惊慌。


    “完美的祭品！”


    玄刹盯着项羽身后那尊威压万古的霸王法相，眼中第一次迸射出毫不掩饰的贪婪。


    “你的神魂，本使者收下了！”


    然而，回应他的，是项羽更加狂暴的雷霆一击！


    “给老子死！”


    项羽已然杀红了眼，霸王法相与他真身合一，人戟合一，化作一道开天辟地的毁灭神芒，再度冲杀而至！


    玄刹瞳孔骤凝，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只“牲畜”在绝境中榨出的潜能。


    那股纯粹到不讲道理的毁灭之力，已然威胁到他这具被位面压制的分身。


    他双手在身前急速结印，一道道漆黑符文飞出，就要布下上界杀阵。


    可项羽根本不给他任何喘息之机！


    轰！


    第二戟！


    玄刹仓促间凝聚的护盾，如纸糊般应声破碎！整个人被硬生生轰飞出去！


    轰！


    第三戟！


    玄刹刚稳住身形，那摧毁一切的戟芒便已扑面，他只得狼狈翻滚，在沙地上被犁开一道深不见底的恐怖沟壑。


    噗！


    玄刹终于抑制不住，喷出一口璀璨的金色神血。


    他败了。


    败得如此彻底，如此狼狈。


    败给了他眼中，一只来自贫瘠牧场的“牲畜”。


    “我记住你了！”


    玄刹死死盯着那携无边杀意再次撞来的项羽，眼中闪过一抹极致的怨毒。


    他猛地一拍胸口。


    一具与他一模一样，但气息却浩瀚如海的“法则分身”，自他体内飞出，悍然迎向项羽的必杀一击。


    轰——！


    分身轰然自爆！


    一股超越帝境极限的能量风暴瞬间席卷整片沙漠，顷刻间将项羽的身形彻底吞噬。


    而玄刹的本体，则借着爆炸的掩护，撕开一道空间裂缝，狼狈遁入其中。


    原地，只留下一句冰冷刺骨的话语，在能量风暴中回荡。


    “不错的牲畜，有资格成为我的藏品。”


    “等着我，我会再来，收割你的神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