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愚蠢的赌
作品:《重生八零:听取心声,铸我大国重器!》 每周一次的项目例会,在办公楼主楼最大的会议室里举行。
冷气开得很足,吹得桌上的纸张边缘微微卷起。
长条会议桌的一头,是皮埃尔·博纳尔。
他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身前,正用一种近乎完美的,带着些许慵懒的语调,总结着上周的“完美”进展。
“……所有关键节点的施工进度,都比计划提前了百分之三点七。”
“进场设备的第一轮自检,合格率百分之百。”
“我们正在创造历史,先生们。一座最先进,最安全的核电站,正在我们手中,拔地而起。”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毋庸置疑的自信。
法方工程师们个个面带微笑,与有荣焉。
而坐在会议桌另一侧的中方人员,则大多表情严肃,埋头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
气氛,泾渭分明。
李向东,陈岩,苏晴,坐在最靠门口的位置。
三个局外人。
陈岩面无表情,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苏晴则低着头,视线落在自己摊开的笔记本上,上面却一个字都没有。
李向东的目光,一直落在皮埃尔的脸上。
他看着那张因傲慢而显得格外生动的脸,像在观察一个精密的仪器。
“好了,我的总结到此为止。”
皮埃尔摊开手,环视全场。
“自由提问时间。”
会议室里一片安静。
中方人员面面相觑,没人开口。
在这种氛围下,任何提问,都像是一种不合时宜的挑战。
皮埃尔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他享受这种绝对的掌控。
突然。
“吱——”
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划破了会议室里凝固的空气。
是椅子向后挪动时,椅腿与水磨石地面发出的抗议。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声音的来源。
门口。
那个连续几天在工地上像幽灵一样游荡的中国安全顾问,站了起来。
陈岩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住了。
苏晴猛地抬起头,攥紧了手里的笔。
中方负责人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皮埃尔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
他看着李向东,那双蓝色的眼睛里,第一次带上了审视。
整个会议室,安静得能听到中央空调出风口的嗡鸣。
“我有一个技术问题。”
李向东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不带任何情绪,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想请教皮埃尔先生。”
皮埃尔身体微微前倾,做了个“请讲”的手势,姿态中透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宽容。
李向东的视线,扫过全场,最终,落回到皮埃尔身上。
“关于一回路主冷却管道所使用的‘N-17’型镍基合金。”
他一字一顿,每个词都清晰无比。
“我想知道,在设计工况,也就是一百五十五个标准大气压和三百二十摄氏度的高温环境下,这种合金材料的抗空泡腐蚀极限,具体是多少?”
会议室里,有几个法方工程师的表情,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中方这边,则是一片茫然。
苏晴的指节,捏得发白。
来了。
这就是她和李向东闭门两天,推演出最终的,那把最锋利的刀。
李向东没有停顿,继续抛出他的问题。
“以及,它的敏感度阈值。也就是说,当冷却水中,因为某些不可控因素,混入了直径在五十微米以下的金属微粒时,这个‘抗腐蚀极限’,会下降多少?”
“百分之十?还是百分之三十?”
话音落下。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说第一个问题,还只是专业。
那第二个问题,就近乎刁钻,甚至恶毒。
它直接指向了那套完美系统中,最不为人知,也最致命的那个阿喀琉斯之踵。
皮埃尔脸上的从容,第一次消失了。
他愣住了。
他显然完全没有料到,这个在他眼中如同文盲的安全顾问,会问出如此精深,如此一针见血的材料学问题。
但他毕竟是皮埃尔。
短暂的错愕之后,他脸上的肌肉重新组合,变回了那副熟悉的,傲慢的模样。
他甚至笑了一下。
“福尔。”
他叫了一声。
他的助手,那个叫福尔的法国人,立刻起身,快步走到他身边。
皮埃尔低声交代了几句。
福尔点点头,转身快步走出了会议室。
几分钟后,他回来了。
手里,捧着一份用深蓝色硬皮封面包裹的,厚得像砖头一样的文件。
皮埃尔接过来。
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份文件,重重地,拍在了会议桌上。
“啪!”
一声巨响。
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每个中方人员的脸上。
“你要的数据,全在这里。”
皮埃尔指着那份文件,声音冷硬如铁。
“由德国克虏伯钢铁厂,与慕尼黑工业大学材料实验室,联合出具的,关于‘N-17’合金的完整性能认证报告。”
“一共,三百四十二页。”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结论是:在所有设计工况,以及超百分之五十的冗余压力下,它的性能,完美无缺!”
他站起身,双手撑着桌子,身体前倾,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死死盯着李向东。
“年轻人,我欣赏你的好学。”
他的语气,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弄。
“但这里是核电站的工地,不是大学的课堂。”
“与其在这里抱着一本没人看得懂的论文故作高深,不如去工地上,帮那些真正的建设者,拧紧一颗螺丝。”
“那样的贡献,或许会更大一些。”
话音落下。
会议室里,法方工程师们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此起彼伏的哄堂大笑。
笑声刺耳。
中方负责人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屈辱,像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在雪地里。
他猛地伸手,在桌下,用力拉了一把李向东的衣角,压着嗓子低吼。
“坐下!”
“还嫌不够丢人吗?!”
陈岩放在桌下的手,已经攥成了拳头,骨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泛白。
苏晴紧紧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他们所有的推演,所有的逻辑,在那本厚重的“权威报告”面前,被砸得粉碎。
被贬低得,一文不值。
李向东被彻底地孤立了。
他一个人,站在那片充满了傲慢与嘲讽的汪洋里,像一座无助的孤岛。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在这场羞辱的狂潮中,灰溜溜地坐下。
皮埃尔也这么认为。
他带着胜利者的姿态,重新坐回椅子里,准备宣布散会。
然而。
李向东没有坐下。
他迎着皮埃尔那审判般的目光,脸上没有任何愤怒或者沮丧。
他甚至还笑了笑。
那笑容很平静。
“既然报告是完美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所有人的笑声。
“管道,也是完美的。”
他顿了顿,看着皮埃尔,也看着会议室里的每一个人。
“那您一定不介意,和我打一个‘愚蠢的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