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预料，在荣王松口后，江子凌的刺客嫌疑被轻松解除。


    被放出天牢的第一时间，江子凌去了使团曾下榻的别苑。


    人去楼空留下的冷清，让他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果然都走了！”


    努力抑制的失望，还是不受控制地溢了出来。


    闷头回到大街，看着头顶蔚蓝的天，他努力挤出一张笑脸。


    “好不容易保住性命，怎么能愁眉苦脸呢！”


    打起精神，他转向城中最大的酒楼，准备搓上一顿。


    不过，走了没两步，就被几个从斜坡里窜出的人影堵住去路。


    “江公子，陛下召见，请跟我们走吧。”


    “陛下要见我？”


    江子凌嘴皮子一抽，很不愿意再进金国皇宫。


    可眼前的这群禁卫，压根儿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跟在这群人后边。


    御花园中的凉亭，金帝一边品尝茶点，一边逗弄笼中的金丝雀。


    听得禀报，他悠悠抬眸，朝亭外别了一眼。


    江子凌却不敢怠慢，赶忙弓腰跪地，恭敬行礼。


    “不必多礼。”


    “谢陛下。”江子凌闷头起身。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金帝把鸟笼丢给身边的大内总管，随意往椅背上一靠。


    “既然和谈中止，莽国代表也已折返，那么小的也该回营复命了。”


    “你的同袍，你的国家已经放弃了你，你还要回去？”


    金帝板脸，语气毫无征兆地加重了几分，似乎在对他的选择不满。


    “陛下言重了，诸位大人只是对我有些误会，解释清楚就行了。”


    抬眸往金帝看去，江子凌刻意挤出一脸灿烂柔和的微笑。


    “小的相信，我的那些袍泽，定能如您一样体谅我的。”


    “留在金国怎么样？朕封你为镇南大将，以后让吴焘给你打下手。”


    金帝放下茶杯，噌的一下站起身子，两步走到江子凌面前，俯首凝视其眼睛。


    语气和表情之中，都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在场内官和禁卫都不由自主地抖了抖眼皮，全然没藏住面上的惊愕。


    他们实在不理解，自家陛下为什么会如此看重这个莽人。


    当然，金帝并没有要给他们解释的打算。


    只直勾勾地盯着江子凌，等待其回答。


    江子凌其实也挺懵逼的，甚至不敢正视金帝的眼睛。


    “这皇帝没事吧，当众说这话就不怕寒了全国将士的心？”


    心头嘟哝，面上却是一副受宠若惊之态。


    “谢陛下抬爱，但小的还想为生养我的祖国，尽一份绵薄之力。”


    “罢了，当朕没说。”


    金帝并不失望，眼底反而多了一抹赞赏。


    甩袖退回厅中，重新坐回椅子，他端起茶杯浅抿一口。


    “既然误会解开，那么金、莽两国之间的和谈当然得继续下去。”


    “朕欲派一支使团访莽，不日便会起程。”


    “你，便随使团一起行动吧。”


    江子凌微微一愣，等回过神来，急忙拒绝。


    “小的已落后多日，须尽快赶上本国使团，不然恐圣上降罪。”


    一个本该被金国斩首的人，不仅没事，还被金国皇帝委以重任，这不纯招闲话吗？


    虽然护送金国使团也能算功劳一件，但那着实太高调了些。


    最重要的是，如果跟随金国使团一起行动，他还怎么去抓那些不轨之徒的小辫子！


    金帝面对他的拒绝，明显有点不高兴。


    “你可知道，朕是在特地关照你？”


    “谢陛下隆恩，小的命薄，恐无福消受。”江子凌心意已决。


    “你……”金帝被气得不轻。


    “陛下息怒，切莫气坏了龙体。”大内总管忙低声安抚。


    碰，扔掉手里的茶杯，金帝不耐烦地把大手一挥。


    “滚滚滚，看到你朕就来气！”


    江子凌如蒙大赦，哪儿还在宫里多留，掉头就走。


    噔噔噔，那阵轻快的脚步声远去后，金帝冲自家总管问道。


    “对那小子，你怎么看？”


    “面对陛下的威逼利诱却能不卑不亢，且在大事小事上都很拎得清。”


    “你对他的评价不低啊。所以你的意思是，那小子有招揽的价值了？”


    “回陛下，奴才以为，除掉此子会更稳妥。”


    大内总管目色阴沉，说出的话比隆冬清晨的霜还要冷。


    “看来，你和太子的意见一致呢。”金帝随口道。


    一股凉气猛然蹿升，大内总管被吓得一个哆嗦，急忙出言解释。


    “奴才不知太子殿下也是类似想法，请陛下明鉴！”


    “慌什么？”金帝咧嘴一笑，伸手拍拍总管的肩膀，“朕就随口说说而已。”


    收回手掌，金帝背着胳膊，自凉亭里踱出，眼神却悄然变得冷漠。


    “得不到的人才，确实毁了更好！”


    同一时间，走在出宫路上的江子凌，被一阵阴风扫过。


    搓搓自己的两条胳膊，他仰头向天。


    “该不会要变天吧。”


    这么想着，他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刚找到一家客栈，便有一阵哗啦啦的暴雨落下。


    “看来，得在業都多待几天了。”


    原本他想立刻起程的，却被这场暴雨打乱了计划。


    在客栈大厅吃过晚饭，他拖着略有些疲惫的身躯回到房间。


    脑袋刚挨到枕头，他的意识便被一股睡意吞没。


    不知躺了多久，当一阵嘶嘶声传入耳朵，他猛然掀开眼睑。


    循声望去，只见被油灯照映的西墙之上，居然有袅袅白烟渗入。


    意识到不妙，江子凌即刻捂住口鼻，然后轻手轻脚地把窗户打开。


    做完这一切，他没有躺回床板，而是趴在了窗边的方桌上。


    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外边儿的动静。


    不多时，便有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出现在门外。


    紧接着，一把薄刀捅进门缝，小心翼翼地把门栓挑开。


    门开刹那，一条身着夜行衣的瘦削人影跨步进门。


    顺手掩上门板，来人立即扫向窗边。


    见到洞开的窗户，明显愣了一愣。


    不过，确认江子凌没什么反应之后，来人的眼神恢复阴冷。


    攥着匕首，压低步子逼近窗子。


    没有任何犹豫，把刀子对准江子凌的心窝，猛然捅落。


    “什么狗屁高手，中了我的迷魂香，还不是睡得跟头死猪一样。”


    “入行大半年，头一次觉得钱也可以这么好赚，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