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柟赶过去的时候，救护车和消防车正在维护现场。


    她的手机嗡的一震。


    是一条未知号码的信息。


    “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吗？苏小姐。”


    “如果我是你，就会选择一个人安静地死去，而不是浪费别人的宝贵的时间。”


    “怎么样，选择你先死？还是你弟弟先死？”


    苏柟浑身僵住。


    脑海里一片空白。


    再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整个人仿佛置身在混沌之中，周遭的声音变得异常嘈杂。


    幸好，还有季淮深在。


    他的人来得很快，把一切事物都处理得井井有条。


    苏柟只需要签字，带走苏逸年的随身物品。


    “他已经被送到急诊了。”


    “人没大事。”


    “走吧。”


    季淮深拉着她要往前走，忽地察觉到苏柟的抗拒。


    再转身，季淮深就对上了她清澈的双眸。


    “我自己去。”


    男人眉宇间先是一凛，随后道，“我没什么事情，还有……”


    “季淮深，就帮我到这儿吧。”


    说完，苏柟就先一步跟着那些工作人员上了车。


    不给身后的人任何挽留的机会。


    车上，收尾的医护人员为了安慰她的情绪，温和地开着玩笑，“你男朋友办事细致又认真，连医院那边都已经安排好了，你不需要担心。”


    有这样一位有能力的男朋友，仿佛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


    “真羡慕你……”


    羡慕？


    苏柟的不安在脑海里轰然炸响。


    她把手机攥得更加紧了。


    一直到急诊病房，看到苏逸年只是手臂骨折，她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地。


    一步步走向苏逸年的时候，那条威胁她的信息仿佛有了声音。


    “你先死？”


    “还是你弟弟先死？”


    那一年，她一心仰慕着季淮深的时候，也收到了这样的信息。


    语气口吻如出一辙！


    病床上，苏逸年察觉到她失神的视线，立刻坐直了身子，“我刚才没注意红绿灯，然后一转身，就崴了脚，然后摔了一跤，真没事！”


    “就是凑巧了！”


    苏逸年尽量让事情显得不那么严重。


    还作势就要站起来，“你看，除了手臂，别的地方都没事儿！”


    “肇事司机呢？”


    “……我刚才没注意。”


    苏逸年说了句，又生怕苏柟会不相信，“应该会有医院的人去联系的。”


    苏柟彻底沉默了。


    气氛瞬间沉溺下去，苏逸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我真没注意，而且刚才路上人那么多，我没……”


    “如果我没打那通电话给你，你就不会被车撞了，对吗？”


    苏柟掀眸看向他，眼神里是一闪而过的犹豫和痛苦。


    苏逸年连连摇头。


    “不是！”


    可任凭他怎么说，苏柟都听不进去。


    还是护士进来，把她按住了，“苏小姐，请你冷静一点。”


    “我弟弟差点就被她们害死了，你要我怎么冷静！走开，你们都走开！”


    护士们都被赶了出去。


    还有两个人被苏柟给抓伤了。


    “这家病人家属也太激动了。”


    “还是让他们冷静一下，咱们等会儿再进去吧。”


    护士们对视了一眼，去忙其他病房的事情了。


    而此时，病房没别人打扰。


    苏柟的表情没有了刚才的紧张。


    她飞快地检查了病房里外，又拉上窗帘。


    然后才来到苏逸年面前，用手机打字，“有人监视我们。”


    苏逸年目光里溢出一抹诧异，“怎么……”


    “这里应该也有他的人。”


    苏逸年跟着用手机回复。“谁？陆寒声？”


    如果陆寒声真为了困住苏柟做出这种事，那他一定跟陆家势不两立。


    苏柟犹豫片刻，“不确定。”


    不排除陆寒声因为被她送进了精神病院，导致名誉扫地，气急败坏就收买人想撞伤苏逸年。


    但更有可能，是其他人。


    一个一直在幕后注视着苏家一举一动的人。


    因为牵扯到当年的事情，苏柟需要时间查清楚，当务之急，是确保苏逸年的安全。


    “回家住几天，我会再联络你。”


    苏柟说完就要离开。


    苏逸年立马拉扯住她的胳膊，“你呢？”


    他忍不住开口。


    眼神坚定而执着，“你马上就要手术了，你不能……”


    说完这话，苏逸年的声音越来越低沉。


    他知道以苏柟的个性不会听他的。


    而且以前他们经常会因为这种事而争执不休。


    苏柟嫌他麻烦。


    而他，则对苏柟有一种说不出的依赖。


    对他们来说，彼此是这个世界上不能被人替代掉的存在。


    也正因为如此，所有的话都编织成了一道无形的枷锁。


    他越是靠近，就会把苏柟推得越远。


    恍惚间。


    苏柟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苏逸年。


    第一次，她没有拒绝。


    “放心吧，我手术之后，接你回家。”


    她指的家，不是苏家，而是一个能为他们姐弟两个遮风挡雨的家。


    “那你手术的时候，我不能去吗？”


    苏逸年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抹近乎执念的请求。


    上次苏柟进手术室的时候，他就慌了神，这一次，他一样害怕。


    “陆寒声不能给你签字。”


    “万一，医院让你监护人签字，怎么办？”


    苏逸年急着找各种各样的理由。


    看他像孩子一样无措，苏柟轻轻摇头，把手抽了出来，“再等等。”


    说完，她拉开病房门走了出去。


    白净漂亮的脸上是没有干掉的泪痕。


    她不会输。


    也不会再让任何人看到她紧张害怕的样子，那个只能依靠别人，才能获得一丝喘息机会的苏柟，早就死了。


    而那个一直看着她，想要将她碾死在尘埃里的人，注定会希望落空。


    走到医院走廊里。


    苏柟离得很远，就看到季淮深站在那儿打电话。


    他宽厚的风衣让他显得更加高大，冰冷又带着棱角的侧脸透露出几分凌厉，开口又跟对方说了什么。


    然后一个回眸，他对上了苏柟精致漂亮的脸。


    他垂下手腕，手指间的烟圈应声落地，随后，薄唇冷冷回应，“公司的事情等我回去再决定，先把我告诉你的事情查清楚，要快，而且不能被那边……”


    他后面的话没说完。


    怀中就多了一抹消瘦的身影。


    刹那间，季淮深整个人僵持得无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