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作品:《千般旖旎春迟迟

    毅王被小郡主纠缠自是没空再纠缠快要到手的小玩物了。程芙意识到这点,遂回到自己的住处整理脉案。


    自从皇后凤体康复,体恤天下女子不易,方着礼部下懿旨:“民间凡通医妇人,皆可到当地府衙处会选,参选太医会考,中选者注册备召。”


    本意是为保障上层的利益,毕竟妃嫔也是人,是人就会生病,有些病诸多尴尬,实在不便对御医开口,更遑论其他贵族女子。


    一时间各地的医婆皆以入选为荣,真有本事的必将脱离三姑六婆的贱业,成为享朝廷俸禄的医女。


    程芙从记事起先学了百药图再习字,当别的小孩还在玩泥巴她已经能跟着阿娘走街串巷行医。被岐黄之术浸染着长大,常常用以谋生,参选之心自不必说。


    她一直在充实阅历,见缝插针地打听会选的具体章程、地点乃至历年中选者的水平。


    也从未忘记自己的初心。


    就像丛林狩猎的小黑豹,勇敢且缜密,为了一个目标从白天蹲到黑夜,又从黑夜守到黎明,一旦时机成熟,便如离弦之箭,一击毙命。


    辰初时分雪停,跑腿的小丫头站在门口请芳璃代为通传:“付大娘想见芙小姐,烦请姐姐进去禀告一声。”


    芳璃忙进屋回话,程芙果然重视,把付氏请进屋。


    付氏鼻尖冻得通红,几缕碎发毛毛躁躁的,见到程芙就问:“我记得你会下针对不?”


    “是。”程芙吩咐芳璃,“给大娘倒杯热饮子。”


    “不了不了,性命攸关,我等你救命呢。”


    程芙美眸微瞠,“何事?”


    付大娘一拍大腿,“我老姐妹的儿媳难产大出血,怎么止也止不住,想来唯有金针能救,我立刻想到你。”


    病急乱投医也好,死马当活马医也罢,拥有金针还会下针的人除了程芙翻不出第二个,有也是朝廷御医。


    奴仆家生子去请御医……莫说有没有资格,便是千般计谋请动了,鬼门关的人也等不起。


    芳璃抱来了出门穿的丝绵袄袍和貂绒斗篷,程芙三下五除二套上,提了医箱,言简意赅道:“带路。”


    付氏和芳璃抢着帮她提医箱,三人踏雪疾走,半路上被绿娆喊住,程芙一惊,意识到自己未经允许差点走出三进院,这是樊笼的红线,她不能越过。


    要知道家仆的群居舍院在一进,距离外界一墙之隔,人来人往,外男无数。


    出去了,谁知哪天会不会拿错主意。


    毅王待她看似温和宽容,实则防备心极重,她逃婚的路数他一清二楚,通过唐妈妈的口警告过她:切莫将这里当成徐知县的县衙兴风作浪。


    他说的话她得听着,不听的后果她尚未经历,也不敢经历。


    她走得急没想那么多,现在望着绿娆,一下子都想起来了。


    三人战战兢兢瞅着绿娆。


    “这里离一进院得多少脚程,付大娘自己用腿跑也不怕冻坏累坏芙小姐。”绿娆说,“我让诗棋赶了辆骡车在角门候着,你们快去快回。”


    程芙与付氏震动,目光复杂地瞅着绿娆,付氏一叠声地道谢,程芙唇角微抿,轻声道:“我会回来的。”


    绿娆勉强笑了笑。


    王府等级分明,严刑峻制,程芙闯祸,这里的人可能都要遭殃,绿娆顶着压力放她出三进院不是有多欣赏她这个人,而是那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产妇是她在王府为数不多的挚交。


    这产妇也是命不该绝,嫁了户好人家,公婆均为王府体面的管事,又靠着婆母的脸面请动了四进院的芙小姐,还有多年密友绿娆大开便宜门。


    一关关一道道,放在普通百姓身上早不知死了几回,她愣是等到了程芙。


    程芙在门口褪下斗篷,尽可能不把寒气带进产妇的房间,自己提了药箱入内,付氏紧随其后。屋里站着两名妇人——稳婆和付大娘的老姐妹孙妈妈。


    双方顾不得寒暄,三两句交割了产妇的情况,程芙净了手,再以烈酒涂抹,尤其指缝多涂了两遍。


    稳婆帮忙掀开棉被,唉声叹气道:“老身再不下剪子孩子就要憋死了,抱出来时嘴唇都是紫的。”


    程芙看过去,满目赤红交错,浑身的感知为之震颤,诞生竟是一场如此残酷的壮歌。


    其实她也是第一次应对,她是个纸上谈兵的野郎中。可下一瞬她想到了阿娘,突然就有了勇气。


    正如付大娘所说,怎样都是个死,眼下既没有针更没有会下针的,你看着办吧。


    活不活便是她自个儿的造化。


    付大娘和孙妈妈抱头痛哭。


    “付大娘帮我温针。”程芙回头看付氏,“待我落完针再以艾条熏烤产妇针阵。”


    她只有两只手,无法同时施针与艾灸。


    付氏马上净手过来辅助,烧艾她最是在行。


    所谓温针便是先以艾条烘烤金针,程芙用烤过的金针在产妇的隐白、关元、气海、足三里分别布成针阵。


    房间里的人看得清清楚楚,当程芙施针至气海,血流的速度明显减缓,至足三里时完全止住。


    面色蜡黄的产妇随之发出了蚊吟般的呢喃:“水,水……”


    失血过多引起了异常口渴。


    孙妈妈见儿媳有了反应,大喜过望,连忙给她倒了一大碗红糖水,斜放根芦苇管,不等送到儿媳嘴边却被程芙截了。


    “我来。”


    “这怎好央烦小姐,罪过罪过。”


    “无妨的。”


    程芙亲自喂,掐着分量,不等产妇喝痛快便撤了碗,然后吩咐稳婆和孙妈妈先帮产妇排内急。


    产妇哀求再喝一口。


    孙妈妈哄着她排内急,排完了再喝。产妇并不想小解,她忘了自己生了多久的孩子,膀胱也早已失去知觉,可为了尽快喝到水只能回忆从前如何小解,继而用力……


    水声哗啦啦,响了许久才停下。孙妈妈目瞪口呆,难以置信,若非芙小姐提醒她们,那膀胱岂不是要炸了。


    当兵荒马乱归于宁静,婴孩也开始啼哭,饮下了降临人间的第一口糖水。


    产妇平躺在温暖的被窝里,疲惫地睡去。


    程芙连开两张药方,一剂补血,一剂产后护理。直到此刻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微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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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纸上谈兵也不全是花架子,至少她模仿阿娘的手法成功了。


    孙妈妈的大儿子哽咽着给程芙磕头,二十好几的汉子哭成泪人。付大娘把他拉起来,拍着肩膀安慰。


    这是个疼媳妇的,儿子疼媳妇要死要活,做爹娘的心也跟着揪起。


    孙妈妈抱着襁褓里的小孙儿不停道着谢,她对儿媳的爱护有一半是因儿子,儿子离不了儿媳。适才情势所迫来不及多想,此时回过味,想起了芙小姐的身份,又想起自家的身份,恩义尽在不言中。


    程芙救人时也没多想,此时也回过味,意识到自己救了谁——王府大管事之一刘德的儿媳。


    管事是奴不假,但做到了这个身份的奴,手里隐形的权力大到看不见。再看他家住的地方,气派宽阔非左邻右舍能比,外面还不知有多少田产。


    程芙俯身亲手搀起孙妈妈。


    孙妈妈就着程芙的力道,缓缓起身,激动道:“将来满月,他们母子再去给小姐您磕头。”


    程芙:“先养好身子要紧。”


    刘德一家人有惊无险,哭罢笑罢,感恩戴德不消多说,邀请程芙为上宾吃酒。付氏拉着老姐妹的手,说道:“芙小姐还要伺候王爷,这厢就不跟你客套了。”


    孙妈妈连连称是,向程芙告了罪,“是我高兴糊涂了,小姐这边请。”


    她亲自送程芙上车,一同送上去的还有诊金和一只剔红漆匣子。


    程芙与芳璃从一进院回到月地云斋的时候,绿娆迎面走来,低头道:“王爷巳正二刻回来的,用膳时找你,我便据实已告了。王爷仁慈,没同我们计较,只你见到他时多说两句软话,总归不会出错。”


    “好。”程芙点了点头,“我记住了,多谢。”


    绿娆急匆匆离开。


    芳璃要了热水,不久两名粗使婆子提来了六桶,足够程芙洗去产房带出的血腥气。烘头发时,芳璃特特抓了把桂花芯投进熏炉,香气登时直冲天灵盖。


    程芙紧了紧秀气的俏鼻,好在烘完浓香消退了大半,等挽好发髻则更淡了,极雅。


    “小姐,王爷要见您。”


    毅王的时间掐得刚刚好,程芙这厢收拾完,通传的人便到了。


    门口过来传话的婢女粉雕玉琢,叫玉露,二等,放在美人扎堆的王府也算是极为出众的那种。


    月地云斋的下人曾专为程芙和玉露设过赌局,赌王爷先召谁侍寝,最终程芙以略胜半筹的美貌占得先机。好事者又在暗中期待着两个大美人儿“交锋”,期待一山不容二虎的戏码。


    谁知不是所有美人的心思都在邀宠上,程芙有其他心思,而玉露尚未开窍,虽与程芙同龄却懵懵懂懂的,对王爷的畏大过慕,想不到男女那方面。


    掐不起来的美人还有什么趣?好事者一哄而散。


    此刻程芙闻声看向玉露,道:“好,这就去。”


    玉露颔首冉冉回了上房。


    约莫过了一盏茶,西梢间的婢女望见程芙走过来,立即上前为她打帘子,含着胸,侍过寝的不管有没有名分都算半个主子了,没人敢怠慢了这位王爷的新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