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神力涌了出来。


    太后那张脸在金光里扭曲着，她觉得自己就是天命，就是秩序。


    这一击，是她燃烧了昊天赐予的所有力量，发出的最终审判。


    金光所到之处，空间都在震动，地上的白玉地砖直接变成了粉末。


    整个皇城都在这股力量下发抖。


    余青鸾的心提了起来。


    但宋渊只是安静地看着。


    在他眼里，这就像一场结局已定的烂戏。


    在那金光快要碰到他衣角的瞬间。


    宋渊，终于动了。


    他没有搞出什么大动静，也没有复杂的动作。


    他只是慢慢抬起右手，伸出了一根食指。


    就那么，对着那片涌来的金色神力，轻轻的点了一下。


    这一点，正好点在了那片力量的核心上。


    嗡——


    没有巨响，也没有爆炸。


    什么都没有。


    世界在这一刻，安静得有些奇怪。


    太后身上的金色神光，无声无息地就散了。


    一点能量波动都没留下。


    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太后前冲的身体，僵在了半空中。


    她还保持着俯冲的姿势，脸上疯狂的表情也还凝固着。


    但她身上的力量，空了。


    空得干干净净。


    她茫然地低头看看自己空空的手，又抬头看看台阶下的男人。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会这样？


    我的神力呢？


    昊天赐予我的力量呢？


    “昊天的时代，过去了。”


    宋渊平静的声音，轻轻响起，像是在说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


    他看着那个被定在半空、像个木偶一样的女人，抬起那根刚点碎了神力的手指。


    凌空，轻轻一滑。


    一道黑金两色的光线，从他指尖飞出。


    不快，也不慢。


    就那么飞向了太后，然后，钻进了她的眉心。


    太后的身体，剧烈的一颤。


    她感觉自己灵魂里有什么东西，被这道光线干脆地斩断了。


    那股支撑她容貌、生命和信念的源头，彻底断了。


    扑通。


    她从半空中摔了下来，重重地砸在冰冷的白玉台阶上。


    华贵的凤袍，沾满了灰尘。


    她那张原本好看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老了下去。


    光滑的皮肤变得松弛，乌黑的头发瞬间变成了雪白。


    短短几个呼吸。


    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后，就变成了一个满脸皱纹，眼神空洞的普通老太婆。


    她瘫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浑浊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光。


    宋渊没有杀她。


    有时候，让一个人活着，比杀了她，是更狠的惩罚。


    信念的崩塌，是这个世界上，最彻底的死亡。


    宋渊不再看她一眼。


    他缓缓转身。


    他的目光，扫过这座皇城，扫过那些跪在地上，发抖的士兵和修士。


    他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这一次，不再只响在皇城。


    而是通过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传遍了整个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传进了每一个生灵的耳中。


    “从今天起，世上再没半魔，只有人。”


    “凡是体内有特殊力量的，不管是什么血脉，都叫新途，不是妖魔。”


    “天道不公，我来改。”


    “以后谁要是再打着正道的名义杀人……”


    “不管逃到哪，我一定杀了他。”


    他的声音不高，语气也很平静。


    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道不能违背的规矩，被深深地刻在了这个世界里。


    这一刻。


    不管是躲在深山里的族群，还是走在街上的异人，他们都感觉到，那困了自己血脉千万年的枷锁，消失了。


    一种从没感觉过的轻松感，从灵魂深处涌起。


    而皇城内外，那无数跪在地上的人，更是感觉到了一种来自灵魂的敬畏。


    这不是害怕。


    而是在亲眼见证一个旧时代的结束，和一个新时代的开始。


    一个神，用最平静，也用最吓人的方式，重新定义了整个世界。


    做完这一切。


    宋渊身上那股深不可测的气息，像潮水一样退去。


    他又变回了那个穿黑衣服的普通青年。


    他转过身。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到了余青鸾的面前。


    他看着她，脸上露出了三年来第一个真正轻松的微笑。


    然后，他伸出手，轻轻牵住了她微凉的手。


    “我们走吧。”


    “嗯。”


    余青鸾也笑了，用力地回握住他的手。


    两人就这么手牵着手，在无数人敬畏的注视下，一步步走下白玉台阶。


    他们穿过安静的广场，穿过那条长长的御道。


    他们走过那扇为他们敞开的皇城大门。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很暖和。


    ……


    数年后。


    西域，一处没人知道的绿洲山谷。


    这里已经不是当年那片穷地方了。


    清澈的小溪穿过山谷，两边都是开垦出来的整齐田地。


    田里种着庄稼和各种奇特的草药，长得很好。


    一群孩子，正在田埂上追逐打闹。


    一个额头长着红色小犄角的少年，双手一合，掌心冒出一团火，点燃了另一个背上长着翅膀的女孩手里的干草。


    “看！我学会了！”少年兴奋地叫着。


    不远处，已经长成大姑娘的小葵，正叉着腰，对着他们喊：“小心点！别把婆婆的药田给烧了！”


    她的脸上带着无奈的笑，但眼睛里，却全是幸福和安宁。


    山谷尽头，最高处的那间木屋前。


    一个身影，正在院子里，一下一下地劈着柴。


    他的动作不快，却很有力，每一斧头下去，木柴就裂开了。


    他穿着普通的粗布衣服，脸上那半边曾经吓人的魔纹，在阳光下，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了。


    木屋的屋檐下。


    余青鸾坐在一张竹椅上，手里拿着针线，安静地绣着东西。


    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


    她看着院子里那个男人忙碌的背影，嘴角一直带着温柔的笑。


    过了一会儿，余青鸾放下了手里的针线活。


    她走到宋渊身边，很自然地，从后面轻轻抱住了他。


    她把脸，靠在他宽阔又温暖的后背上。


    “在想什么？”


    宋渊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放下了斧头。


    他转身，将她揽进怀里，握住了她的手。


    他笑了笑，那笑容里，是融化了万年冰雪的温柔。


    “在想……”


    “今晚吃什么。”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