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内外，一片死寂。


    数千名镇魔军精锐，数千名来自各大宗门的高手，他们握着法宝和兵器的手都在不受控制的颤抖。


    他们看着城外那个孤零零的身影，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


    一道雍容华贵却冰冷威严的声音，从皇城最深处的紫宸殿中传出。


    “魔君宋渊，你屠戮生灵，罪孽滔天。”


    “今日，哀家便在此地，代表天道，审判于你！”


    太后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权威，一种替天行道的浩然正气。


    这声音像一剂强心针注入了城墙上那些摇摇欲坠的高手心中。


    “诸位道友！”


    太后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股蛊惑人心的力量。


    “随我一同，荡尽妖邪，还天地一个朗朗乾坤！”


    “荡尽妖邪！”


    “荡尽妖邪！”


    城墙之上，被压抑的恐惧，瞬间转化成了狂热的战意。


    嗡——！


    随着太后的号令，整座皇城，猛然亮起。


    一道道粗大的金色光柱，从皇城的各个阵眼冲天而起，在半空中交织，瞬间形成了一张覆盖了整座雄城的巨大金色光幕。


    光幕之上，无数神圣的符文流转，散发出坚不可摧，净化一切的气息。


    大周护国大阵，全力催动！


    “杀！”


    城墙上，一名天剑宗的长老发出第一声怒吼。


    他将手中的飞剑祭出，化作一道百丈长的剑虹，斩向宋渊。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杀！”


    数千名宗门高手，在同一时间，发动了自己最强的攻击。


    飞剑、符箓、雷法、宝印……


    万千道五光十色的法术光芒，在半空中汇聚成一股毁天灭地的洪流。


    那股力量，让空间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光芒所过之处，大地被犁开一道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这汇聚了整个大周正道精英的全力一击，足以将一座山脉，从地图上彻底抹去。


    余青鸾下意识地抓紧了宋渊的衣袖。


    然而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宋渊只是缓缓的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就在他抬手的瞬间，他胸口那个由黑金两色丝线构成的神秘符文微微一亮。


    然后那道足以毁灭一切的法术洪流，在靠近宋渊身前三尺的地方停住了。


    没有爆炸，没有声音，就像汹涌的潮水撞上了一片虚无。


    那万千道法术，那足以撕裂天地的力量，就那么无声无息地消融了。


    城墙上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他们脸上的狂热，变成了极致的惊骇。


    宋渊缓缓放下手，转过头对着身边的余青鸾，露出了一个安抚的微笑。


    然后他牵起了她微凉的手，就那么闲庭信步般，朝着那座紧闭的，看似坚不可摧的皇城大门，一步步走去。


    他的脚步很慢，很稳。


    每一步落下，都像踩在了所有人的心脏上。


    咔嚓——


    一声清脆的，细微的碎裂声响起。


    天空之上，那张巨大的金色护城光幕，随着宋渊的靠近，竟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


    一道裂痕，出现在光幕之上。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裂痕像蛛网一样，飞速蔓延。


    城墙上，所有对着宋渊的人，都感觉到了一股无法抗拒的威压。


    那不是力量的碾压。


    那是一种……来自“道”的压制。


    他们感觉自己的道心在颤抖。


    感觉自己苦修百年的法力，正在溃散。


    他们像是凡人，在仰望神明。


    不。


    他们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刚刚学会写字的孩童，正在面对“字”这个概念的本源。


    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无力感，彻底摧毁了他们的战意。


    扑通。


    扑通。


    一名又一名高手，丢掉了手里的法宝，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他们甚至连抬头看那个身影的勇气，都没有了。


    终于。


    宋渊走到了那扇高达数十丈，由万年玄铁铸成的巨大城门前。


    他停下脚步。


    他松开余青鸾的手，将自己那只流转着黑金纹路的手掌，轻轻地，贴在了冰冷的城门上。


    轰——！


    一声闷响。


    不是从城门传来。


    而是从整座皇城的大地之下传来。


    那守护了大周王朝数千年的护国大阵，在这一刻，没有被暴力摧毁。


    它像是遇到了自己君王的臣子。


    自动，放弃了所有抵抗。


    天空中那张布满裂痕的金色光幕，轰然破碎，化作漫天光点，消散无踪。


    吱呀——


    沉重无比的皇城大门，无声无息地，向内打开了。


    像是在恭迎自己的主人。


    宋渊牵着余青鸾，走进了这座已经对他毫无防备的城市。


    一路畅通无阻。


    所有的禁军，所有的侍卫，都像被抽掉了魂魄，呆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穿过长长的御道，来到了金碧辉煌的紫宸殿前。


    高高的汉白玉台阶之上。


    那道雍容华贵的身影，孤身一人，站在那里。


    太后。


    她脸上的镇定，终于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掩饰的，深深的震惊与不敢置信。


    宋渊停在台阶下，抬头看着她。


    看着这个搅动天下风云，自以为是执棋者的女人。


    他平静地开口。


    “昊天选中的人，就这点本事吗？”


    一句话，让太后的瞳孔猛然收缩。


    昊天！


    他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你以为你是在替天行道，肃清魔患。”


    宋渊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波澜，却像最锋利的刀，剖开了最残酷的真相。


    “其实，你不过是他用来磨砺我的一块磨刀石。”


    “也是他用来向三界众生，证明‘魔’之邪恶的一件工具而已。”


    “从始至终，你和那些被你剿灭的半魔，没有任何区别。”


    “都只是棋子。”


    轰！


    太后的心神，剧烈震动。


    她一直以来的信念，她自以为是的天命，在这一刻，被宋渊轻描淡写的话语，击得粉碎。


    棋子？


    我和那些肮脏的杂碎一样，都只是棋子？


    “不！”


    “不可能！”


    太后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状若疯魔。


    一股纯粹到极致的金色神力，从她体内轰然爆发，那股力量，不属于凡间。


    那是昊天赐予她的力量！


    “我是天命！我是秩序的化身！”


    “我要审判你！”


    她整个人化作一道刺目的金光，舍弃了所有防御，带着决绝的意志，从高高的台阶上，朝着宋渊俯冲而来。


    宋渊看着她。


    看着那道金光，看着那张因信念崩塌而扭曲的脸。


    他的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杀意。


    只有一丝，淡淡的怜悯。


    “审判我？”


    “你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