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温秋年醒来时，151已经回到了他的脑海中，小光球看上去和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不同，见他醒了，蹦跶着开口。


    “你醒啦？我昨天悄悄问了下前辈，系统绑人的时候，会不会出现原主灵魂还在的情况，但是被骂了一顿……”


    温秋年想象着一个光球骂另外一个光球的场景，觉得有些滑稽，冷声道：“那你可小心一点，要是说漏嘴，可是要被销毁掉的。”


    151泪眼汪汪：“温秋年，你真好，还关心我呜呜呜……”


    怎么检修一趟回来，看上去更蠢了？温秋年无言以对，起身洗漱去了。


    站在洗手台边时，他的脑海里依稀闪过些片段，第一反应就是想问151，但想到昨夜它也没在，便不再多想。


    擦干脸后，他抬头看了眼时钟，现在已经是上午十点了，程沨这个讨厌鬼居然没进来催他吃早饭？


    温秋年打开门，发现客厅也没有人在，只有圈圈一只狗百无聊赖地趴在落地窗边看风景，听到他开门的动静，忙不迭地扭着屁股跑了过来。


    他顺手把狗抱起，看见桌子上有张便签，是程沨的字迹，写着他今天有事要出门，早餐在桌上，记得热一下再吃。


    怕娇生惯养的温小少爷不懂得怎么热饭菜，他还特地画了个简易的微波炉使用方法附在旁边。


    温秋年随手把纸条丢进垃圾桶，为了保持体力画画，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吃完了热好的早餐，又陪圈圈玩了一会，便又进了画室。


    那副巨大的画布上如今被刷满了颜料，各种颜色混合在一块，似乎组成了一个漩涡的形状，让人不敢直视，生怕下一秒就被吸进去。


    温秋年坐在画布前，盯着那片混沌看了许久，有一种灵魂也被吞噬的错觉。


    他突然就不知道该如何下笔，维持着一个姿势太久，他的肩背和腰都开始发酸，一动就传出“咔咔”的响声。


    他放下笔看了眼时间，突然就起身出门，先是换了身衣服，又给圈圈的狗盆里倒满狗粮，又往盆里添了些水，一切准备就绪后，揉了揉圈圈的脑袋：“乖乖呆在家里，我出去一趟。”


    151被他的话吓了一跳，嚷嚷道：“你要去哪里呀？”


    自从温秋年的意识回归后，到现在一个月的时间里，他除了学校以及昨晚的拍卖会，他从未主动踏出过家门口一步。


    今天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温秋年没有答话，径直换上鞋出了门，到小区门口时，随手拦了辆出租车，报了个地址。


    “小伙子，你也是去看陶昀的吗？”司机一听，乐呵呵地问他。


    温秋年应了一声，没再多说，司机大叔是个话多的，又继续说道：“今天我拉了好几个小姑娘，都是陶昀粉丝，啧啧，这小明星真红。”


    151这才知道温秋年竟是要去看陶昀的演唱会，惊讶道：“你什么时候买的票？”


    温秋年没回他这个问题，而是往后一躺：“说说吧，你宿主和陶昀，是不是起过冲突？”


    ……


    “就是这样，反正你们……不对，他们吵了一架，后面就没联系了。”


    “陶昀其实挺生气的，一直发一些什么“莫欺少年穷”之类的话，宿主觉得他烦，就拉黑了。”


    151话音刚落，司机也停靠在了路边，温秋年下了车，往体育馆的方向走去，心里还在回想151说的话。


    它说，陶昀在收到xx电影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时，兴冲冲地找过来和温秋年分享喜事，却被那冒牌货泼了一盆冷水。


    他说当戏子是“不务正业”，又嘲讽陶昀不学无术，靠着家里有点钱就想去混娱乐圈，把陶昀气了个半死，两人不欢而散。


    温秋年对这件事毫不意外。陶昀家境不错，但在圈子里也排不上号，他为了所谓的“任务”，自然是急着结交更高层次的精英圈层，陶昀没法给他提供助力，自然就被早早甩开。


    但他心里还是免不了一阵烦躁。


    作为多年好友，他当然知道陶昀那没心没肺的外表下，对这份梦想有多重视。


    高三那年，他几乎都没怎么见着陶昀的面，这人一边艺考集训，居然开始认真学习，用他的话来说，一方面是为了让分数过线，一方面是怕万一以后红了，成绩单被扒出来被骂“九漏鱼”。


    温秋年回归后，一直处于浑浑噩噩中的状态中，他将几乎全身心的意识都投在了画画上，再加上潜意识里有意抗拒接触先前生活中的人，所以并未去打探陶昀的消息。


    直到昨天从酒店出来，看到陶昀的巨幅海报，他才忍不住去搜索了昔日好友的最新消息，得知陶昀的演艺事业进行得很顺利，今年暑期档，他主演的网剧出圈爆红，他的人气也跟着水涨船高。


    因为网剧热度居高不下，为了回馈粉丝，剧组人员将在这两个月举办主题演唱会，而第一场正是在今天。


    平台上的票早已售罄，温秋年高价从黄牛手上买了一张前排座位，想见见如今的陶昀。


    他进场入座的时候演唱会已经快开始了，周边来的大部分都是陶昀和女主演的粉丝，还有一撮看剧的cpf混入其中，三者泾渭分明，各自举着应援牌，井水不犯河水。


    温秋年刚坐下，就感觉有无数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他有些后悔没戴口罩，只能冷着脸，做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151自从他进了场馆开始就很兴奋，跟着热场的音乐左摇右晃，温秋年忍不住刺它：“你不是去升级了吗？bug怎么还没修好？”


    “前辈说，可能是因为出厂设置没调好，嘿嘿。”151傻乐道。


    “你看，那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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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陶昀啊？出场了出场了！”


    151眼尖地捕捉到缓缓入场的两个人，兴奋地在温秋年脑海里大叫。


    温秋年将目光定格在身着黑色古装的高大青年身上，和记忆中相比，陶昀成熟了不少，没有了一贯吊儿郎当的表情，牵着女主演的手慢慢登场。


    前奏响起时，两人深情对望，台下粉丝的喊声几乎要震聋屋顶。


    倒是挺像模像样的。


    开场是男女主对唱，先开口的是女主扮演者，她是歌手出身，水平在线，151听得如痴如醉，在间奏中还十分期待道：“陶昀要开口了，他唱歌是不是很好听？”


    温秋年没答话，唇角却慢慢地扬了起来。


    陶昀开嗓的那一刻，整个场馆都寂静了三秒，151几乎怀疑是自己的运行程序出了问题，不然为什么接收到的声音如此难听——那简直不能称之为唱歌，更像是一种对听众耳朵的追杀，跑调跑到天上去也就算了，高音更像是被卡住脖子的尖叫鸡。


    “是我的听觉坏掉了吗……”151气息奄奄，光晕都黯淡了几分。


    温秋年的肩膀微微耸动，压抑不住的低笑声从他唇角逸出，他已经很久没这么笑过了，151一时间看得发愣，连耳朵在遭受折磨都忘了。


    “不是所有混娱乐圈的人都擅长唱歌。”温秋神色放松，丝毫不受那呕哑嘲哳的歌声荼毒，甚至还有些怀念。


    台上的女主尽力在救场，却也拉不回陶昀跑到天边的调，旁边的粉丝们都目瞪口呆，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好在漫长的三分钟结束后，陶昀和女主照着剧中的台词念白，倒是深情款款，流畅自然，显出了几分与歌喉完全相反的演技。


    接下来的流程与一般剧组无二，温秋年安静地坐在台下，目光就没有离开过陶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也总觉得陶昀在往他这个方向看。


    经历了身边几乎所有人际关系的扭曲与变故后，陶昀倒是成为了记忆中相对干净的坐标，面对陶昀，他无需思考太多，只需要当好观众，沉默地看。


    但温秋年也并不想和陶昀有更深入的接触，那穿越者借着自己的躯壳，对陶昀造成过沉重打击，他无意再去打扰对方的生活。


    演唱会散场，人潮汹涌，他站起身，同来时一般安静离去。


    然而，他刚走到场馆侧门相对安静的角落时，手腕就猛地被人抓住。


    温秋年愕然回头，撞进一双亮得惊人的眼睛里。


    陶昀身上还穿着那身繁复的戏服，精心打理过的发型却被跑得乱七八糟，他呼吸急促，额头上的汗滑到脸颊，他没有去擦，而是死死地握着温秋年的手。


    两人对视三秒后，陶昀开口了，他的语气极其笃定——


    “温秋年，是你回来了，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