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作品:《山野归鸿(种田)

    药铺中,边鸿并不怎么说话,只坐在一旁,看着老郎中把一副又一副的药用戥砣称好后,严严实实的包进油纸里,捆绑成一小摞,和一包卖药材得的银子一同交给戎峰。


    “令母的身体我也尽力了,人到寿限,油尽灯枯,用好药吊着吧,好歹撑过这个年呢,唉。”


    戎峰沉默的站在药柜边上,直到老郎中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伸手接过药和钱。


    这时候药铺的小药童刚好从门外回来,双手正端着一个小托盘,托盘上擎了一瓦罐的羊汤,兴高采烈的跑了过来。


    “爷爷,爷爷,快喝,街口的孙大娘给了我一罐子汤,让我端回来给您补补身体,初冬正是喝羊汤的时候呢,爷爷你说过,补气又暖身,瞧,煮的可入味儿了。”


    小孩儿头上扎了两个髻,看着很活泼,正高兴呢,一抬头,就看见老郎中柜前的戎峰正低头看他,两人视线相撞,而小药童往上看的角度也巧,直接撞进了戎峰斗笠之下,那双一棕一蓝的异瞳中。


    “啊!救命,有鬼啊。”


    那小药童当即惊恐的大叫一声,吓的跌坐在地上,一瓦罐滚烫的羊汤脱手而出,扔洒到戎峰的大腿根上,自己反而大哭着往柜台后边的老郎中处爬去。


    戎峰本就因为听到附近最有名的郎中对自己母亲生命的判定而怔愣,这一罐子的羊汤,就只躲了小半,多数都淋到身上了。


    边鸿迅速从座位中起身,到了戎峰面前第一件事就是扯他的腰带。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还没有什么抗生素,伤口是很容易感染的,更何况是烫伤,这男人肩上的伤才刚刚结痂,谁知道他的抵抗力还经不经得住再一次大面积的烫伤,会要人命的。


    老郎中也来不及教训孩子,转身就去取凉水和烫伤的药膏,那敏捷的腿脚根本就不像是上了年纪的,在边鸿看来,反正是比他养的那个小药童利索。


    边鸿几下就把男人的裤子拽了下来,戎峰本来烫的很急迫,但看小郎君过来脱自己的裤子时,手还是下意识挡了挡,但被边鸿丝伸手“啪”的一声拍掉了。


    时人很少穿内裤内衣,边鸿是知道的,但是扯下裤子后,除了男人坚实大腿根上通红一片的烫伤,撞进他眼里的,还有戎峰男性的那一部分。


    太近了,又太直观,让边鸿不自觉往后撤了身,他脑海中忽然想起替嫁那天,闵百贵说过的话,细想起来,除了说这男人是妖怪生的这一桩事没有踪影,其余的竟然都对上了。


    一双大手和老虎爪子一样,天生一对鸳鸯眼,还有,他身下那玩意跟马似的,都能盘腰上……


    戎峰也意识到了不妥,说实话,他从来就没把边鸿当成男人看过,边鸿是以“媳妇”的名义嫁进他们家的,所以在戎峰的潜意识里,边鸿是没有性别的,甚至更偏向接纳的那一方。


    于是有一种在异性面前展露身体的羞耻感,于是他赶紧扯过脖子上的围巾,按在腿中间挡住了。


    老郎中这时候也拿着药赶过来了,往前一看,得了,两人脸色都有些异样,气氛很尴尬的样子,都这时候,戎峰还先捂着□□。


    “诶呦喂,自己爷们身上哪块没见过,还捂什么捂,先上药啊。”


    老郎中边念叨着,边上前去检查戎峰的烫伤,看过后,连连说幸好,“亏得你穿的裤子棉厚啊,脱的也快,这要是夏天,非烫的扒了皮不可。”


    老郎中忙着给戎峰抹药,边鸿则到一边拿了柜台上的干巾布,去擦戎峰褪到脚踝的裤子上的汤水,若不赶紧吸干,赶路的时候要冻成块了,既冷,又会磨到烫伤的大腿。


    “你个小冻猫子,过来!毛手毛脚的,瞧瞧把人家给烫的,好在是大腿,要是再偏一点,那可就完了,人家可是刚成婚呢。我,我非得给你梳梳皮不成。”


    说着,老头气的转头四处瞄,要寻东西打孩子。


    那小药童都吓蒙了,既害怕刚才看到的蓝色“鬼眼睛”,又害怕烫到了客人,爷爷要把自己撵出去。他没什么家人了,逃荒过来一家人死的死,卖的卖,在差点饿死在街头的时候,是老郎中把他捡了回来,当做药童养着,这才活了一条命。


    “呜呜,爷爷,别撵我,我没有家了,逃荒的时候都死了,就只有爷爷,呜呜呜,别撵我。”


    边鸿闻言,朝着那小孩儿看了一眼,虽然现在收拾的很干净,但还是能看出多少有点瘦弱,应该是往日的亏空还没有补完,就如同自己一样,看上去有些伶仃。


    老爷子终于叹了口气,过去拉住了小孩的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领着他来给戎峰赔不是。


    “小孩子莽撞,别见怪,老爷子我一定给你治好,叫你腿上留不下一点疤,快,给你这位哥哥说几句好话听听。”


    只是那小药童嗫嚅了半天,看着戎峰都怕的直打颤,哪还说得出求饶的话。


    戎峰则是在大腿绑好了药布之后就穿上了衣服,这时候爷俩来给自己赔礼,他看着那孩子被自己吓的脸色惨白的样子,不自觉的弯了弯腰,又抬手把斗笠压的更低了。


    “是我吓到他了,不妨事,先告辞了。”


    戎峰拿了东西,转身就走,再也不提天就快要黑下来,想在这借宿一晚的事了。


    边鸿则过去接过老郎中送的烫伤膏,并仔细记住涂抹的注意事项等等,但在临走转身之前,他忽然望向那个看戎峰走了之后,就渐渐止住哭声的药童。


    边鸿同样用一双眼睛和小孩对视,片刻后,他说,“不觉得,蓝色的眼睛很漂亮么。”


    小孩一顿,他只聚焦于那双眼睛的异常,是与大家不一样的,没细看。


    没见过的,异常的,与众不同的,大多都被赋予“鬼怪”“妖魔”这些虚无缥缈又危险的贬义词。但却从没人回归到他的本身,去看看那是不是如海洋一般的,奇丽的,独一无二的美丽。


    出了药铺,边鸿还想着快走几步,去找找先出来的男人,听老郎中讲话的这么长时间,不知道他是不是都走出这条街了。


    但是边鸿出了药铺的门厅一看,那男人牵着马,就站在药铺与街道拐弯相交的阴影角落里,静静的等着自己。


    “先办年货去吧。”


    隆冬之后就是年,对于乡野之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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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都要走好远的路提前来比较繁华的城镇置办年吃年用。即使有灾荒,即使有战乱,依然不能阻止升斗小民们如野火烧过的大地一样,风一吹,又在顽强的挣扎中重新发芽。或许站着有些艰难,那么可以先弯着腰,或者先单膝着地,迟早有站起来的那么一天。


    一条街上,做什么买卖的都有,甚至大部分交易都用不上银子,只以物换物也成。但是两人回程迢迢,端看些生活必需品,不在旁的东西边上驻足。


    买米,买盐,打酒,不过在路过糖人摊子的时候,边鸿只看了一眼便过,戎峰却上前买了三个糖人,包进油皮纸里,揣进袖子。但由于糖类昂贵,好几钱买来的糖人也只半个手掌大,薄薄的一层,可是做的很好看,毕竟手艺人靠这个吃饭呢。


    边鸿很领情,多少也懂些人情世故,家里一共就这么几个人,这糖人是买给谁的,就一目了然了。


    夕阳快要下山的时候,两人也在沉默中,买完了需要的东西,恰巧,也走到了街口,那张写着“孙记羊汤”的招牌幌子被冷风刮的哗啦啦直响,门内传来的食物气味颇为熟悉,戎峰想起那看到自己眼睛后惊恐万分的小药童,又想起那句烫伤前的“补气又暖身”。


    “走,喝羊汤。”


    边鸿一愣,出门前是带了足够的干粮的,吃一路也够用,但或许是男人说的太过于笃定与坚决,竟然让边鸿品出些别的意味来,他低头没让人看到自己微牵的嘴角。


    “行。”


    于是,两人拴了马,就坐在那个所谓的巷口孙大娘家,看着街上零星的商客往来,每人吃了一碗热乎乎的羊汤。


    羊汤确实暖,几乎要从胃里暖到全身,再次牵马前行,心情都好了很多,以至于边鸿路过那个眼熟的当铺的时候,也直微微看了看,便一眼略过,转身离开。


    夜里赶路还是看不太清,马也不敢跑,于是在日落之后,戎峰和边鸿再次在那间破庙中过夜修整。


    不过现在,边鸿不用再警惕戒备对方,甚至要让戎峰躲进神像后头,才敢谨慎的接近火源了。两人一起点起了火堆,边鸿烤热干粮,戎峰拾草喂马,并在草料中加些马背袋子里的粮食。


    天有些冷,边鸿烤着火堆想起前尘,于是开口问,“你射死的那两头狼,怎么被狼群追着咬?”


    戎峰没想到这小郎君竟然对那件事感兴趣,“动物有动物的规矩,得了疯病在山林里发疯,是要为祸一方的,山君会让各个族群自我处置那些家伙。”


    边鸿点头,“山君”这种类似神话传说的东西,自他从这个世界醒来之后,从此宁可信其有。


    “狼群不攻击你?”


    戎峰沉默了一会儿,就在边鸿以为自己问了什么不该问的事时,男人挑了挑火堆,让木柴在“噼啪”声中更旺盛的燃烧。


    “我小时候在山里长大,不会说人话,师父捡了我,才知道要做人。”


    边鸿闻言猛的一抬头,就看到了火光中,戎峰碧蓝色的那只眼睛。


    他心想,完了,果然是问到了不该问的。


    做人,有时候果然沉默是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