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打开那个根植在他脑海深处的聊天室，然后点进旁边的指南界面。这东西实在有趣，就像被人在晶状体上植入了未来世界电影的科技，随身电脑。


    尤其在他是个无效化异能者，从未体验过异能者战斗中光怪陆离的能力的情况下。就像玩具过敏的小孩突然拿到不过敏的玩具，格外有趣。


    指南更新的内容叫作‘制约与盟约’，是念能力的一种规则。


    念能力者发誓遵守某规则，以此来提升念的力量，制约越严格，换取的力量就越强大，违背制约会遭到反噬。


    【太宰：比如我发誓不用左手打架，就可以换右手能爆发更强的无效化能力，但如果违规用了左手就会被惩罚。】


    【太宰:难怪那个念能力者被我拉进来时这么抗拒，因为这就是他给自己扯的红线！】


    太宰治只觉得浑身发颤。


    ‘制约与誓约’这个规则的出现，彻底将他先前下意识混为一谈的异能和念切割开了。


    要知道，任何国家，包括早在几十年前就开始研究人造异能武器的欧洲各国，他们也只能把异能当成自然界中现成的元素去使用，含糊其辞的说它是人类灵魂的力量，因为事实上他们并不清楚异能到底是什么，异能者是怎么出现，为什么会出现，获取能力强弱的规律。


    异能的觉醒只能看命，不同异能者之间的差距比人和石头都大，且绝不可能改变。普通人一辈子都是普通人，废物异能者一辈子都只能用废物能力。


    但念不一样，它是可成长可修炼，逻辑自洽的能力，是一种讲究平衡和约束的力量。


    这就说明——越强大的念能力限制就越多。但异能力可没这个限制！


    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不仅是真实的，甚至比他所土生土长的世界，更加成熟完善。


    【乱步：你的能力有什么好增强的，用了之后让某一范围内的人都被异能无效化吗？】


    【太宰：有想法。话说乱步先生，老大呢？】不是刚更新了指南吗，怎么不出来说两句，真实效果已经暴露给他，就没必要再装高深了吧？


    【乱步：店长发现用浓热可可浸泡手指饼干，然后再加一层慕斯冷冻会很好吃，正在试验其他变种】翻译，没空，笼络部下哪有甜品重要。江户川乱步深表赞同。


    “……”


    这种蛀牙组织真的有前途吗。


    【太宰：真的不能给组织改个名字吗！】


    江户川乱步不理他了。


    聊天室人去楼空，太宰治被已读不回。


    他看了眼地上夏威夷披萨一样混在一起的猩红血肉黄色脂肪和白色碎骨，感觉自己命好苦。


    黑发少年叹口气，就像被突如其来的雨淋到的人会狼狈奔跑，但已经湿透的人会雨中漫步一样，鞋子已经被弄脏了——虽然早就不算干净了。


    太宰治便毫无顾忌的踩着黏腻柔软的狼藉，抬脚迈过那扇门。


    关押室的门已经消失了，只剩个空荡荡的门框。夺门的是站在房间正中的小滴。


    念能力解除，铁笼困不住小滴，她正双手抓握着一只长着眼睛和嘴巴的鱼形吸尘器，那是她的念能力，门在里面。


    “凸眼鱼，把这个房间所有的笼子，除了底座之外的部分吸走。”


    下过命令，被称为凸眼鱼的吸尘器便张开香肠似扁平肥厚的嘴唇，深吸一口气，关押着其他孩子的铁笼在这股源源不断的巨大吸力下颤颤巍巍，坚持了不到三秒就支离破碎，被凸眼鱼尽数吞入腹中。


    被困的孩子们搀扶着起身，看见救星来了，有几个年纪小的孩子不知哪来的力气，一股脑围在小滴旁边，吵吵嚷嚷诉说着恐惧和思念。


    “小滴，吓死了……”


    “……好疼，好饿……”


    “纳尔被那群混蛋打死了……”


    忽然有个眼尖的孩子看见了太宰治：“小滴，有人！”


    他们知道绑架凶徒的实力，不由担心形单影只的同伴能否将这么多累赘带离。


    小滴用凸眼鱼剥开把她淹没的同伴们，一脸警惕，看清来人后，面上杀意才消散。她认识太宰治。


    “你……”


    “又忘了我吗。”


    靠在门边的少年轻笑一声，漂亮的鸾色眼眸弯起，波光潋滟，温柔地像在注视情人。他身上那件垂到脚踝的宽大风衣不知所终，仅剩的衬衫马甲西装裤显露出优越的身材比例。


    “我的名字是太宰，太宰治，至于身份……”


    “？”


    小滴疑惑，不明白对方为何对着她自我介绍，没等问出口，就被太宰治身后的人勾去了注意。她倏地睁大双眼：“神父大人！”


    太宰治不慌不慌，挑眉侧身看去。


    因衰老而身型矮小的白袍神父正静静站在他身后，鼠灰色眼眸瞧不出浑浊，反而因为持有者没有刻意凹出善意而散发着令人恐惧的锋利审视。


    太宰治对此视若无睹，音色平淡，嘴角噙笑。


    “我曾是名为dessert shop的组织的一员，如今……算是叛徒吧。”


    垃圾堆里捡来的小孩可以‘过去不重要’，但以一己之力干掉大半个黒帮巢穴的来路不明之人不坦白些什么来投诚，估计很快就要被干掉了。太宰治可不想赌神父知恩图报。


    【最终任务：建立一个世界性的组织。ps：包括黑暗大陆在内「声望：3」】


    【奖励身份卡「猎人协会*工作人员」——站在世界最顶端的强者俱乐部，国家与政府之外，唯一合法存在的暴力集团】


    ＊


    神父背着手，静静看太宰治，那眼神足以压得几个年轻人哭爹喊娘。


    并非虚拟形容词，而是他的确放出了带有明显恶意的念，黑紫色的念气在一瞬间铺满关押室，背后有些孩子已经捂着喉咙痛苦跪倒在地。就连小滴都因被波及到而面色痛苦。


    恶念，一种将恃强凌弱发挥到极致的手段。


    心智不坚者甚至有可能因此留下严重心理阴影，断送了一辈子的修行意念。神父没打算毁了太宰治，毕竟他救了孩子是事实，只想杀杀他的风头，让他不能那么嚣张。


    他不觉得自己卑鄙，弱者理所当然该被碾在泥里聆听强者的恩赐，这是流星街的生存法则，也是世界的。念能力者铆足了修炼成念高手，可不是为了和年轻人平等交流的。


    而恶念中心，太宰治坦然自若，甚至回以轻松微笑。


    实际他掌心冰冷一片，调动全身精力让头脑维持在最佳状态。


    这老家伙……


    若非无效化能力，他恐怕早被这份针对恐吓到跪地求饶，失去与之对抗谈判的勇气了。


    见他不为所动，神父眸中闪过诧异。


    “你是……除念师？”


    恶念应对恶念的唯一办法就是以更强的念防御，太宰治才多大，念量不可能超过他，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是除念师。只是……


    若说念能力者是从普通人中百万挑一，除念师便是从念能力者中百亿挑一，足见其珍惜。


    除念也并非字面意思的‘除’，而是除念师将其‘转移’到自身，再慢慢消磨。成功率不高不说，就算成功，还可能‘转移’的念太强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因此，除念对除念师而言是个大麻烦。


    所以除念师绝不会暴露自身存在，神父活了几十年也只远远听说过一个除念师的捕风捉影。


    像太宰治这种能将念悄无声息变没的除念师，纵观人类历史都从未出现过，未来也不可能出现。


    纯粹的‘无’，这是神的力量。


    “嗯。”太宰治点头。看神父一脸白日见鬼的匪夷所思，及时调整出应有的傲慢。


    ——能见到爷是你们的荣幸，跪舔吧。这种表情。


    “小滴！”


    神父收回念，顾不上大难不死但差点被他弄死的孩子们，开口呼唤。


    抱着凸眼鱼发呆的少女浑身一激灵，手忙脚乱收回念能力立好，她刚在脑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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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了一堆解释的话，结果到用的时候一句也想不起来，只愣愣盯着神父。


    好在现在神父没工夫处理她擅自离开教堂的事，几步走到小滴面前，问她。


    “除了你，还有谁看到他用念能力了吗。”神父怕其他孩子听到，讲的是通用语。因为某些原因，教堂的孩子都没学过通用语。


    小滴摇摇头：“没有。”


    太宰治夹在中间把手举得老高，神父扫他一眼，不知道这珍惜动物想干啥，结果是指着神父脚下那滩红红黄黄雀跃补充情报。


    “他见过！”


    “……”


    神父扯扯嘴角，随后面上浮现出一丝与慈祥外表不相符的狠戾。他原本还准备剩几个活口与幕后黑手对峙，但现在……一个都不能留。


    他从白袍中摸出一个砖块似的老式对讲机，说的是流星街语。


    “不要活口了。”


    “您找了帮手吗，神父大人。”小滴也用流星街语问。


    “是幻影旅团，他们派了一名团员协助我，现在在清理外围把守的黒帮。”神父回她。他不知道太宰治会流星街语，小滴似乎也忘了曾教过太宰治的事，什么都没说。


    于是太宰治光明正大的偷听。


    传来的声音在电波传递下严重失真，只能听出是个懒洋洋的男人在讲话。


    “全杀掉？这和一开始委托内容不一样啊，虽然清理些废物也不用多花什么力气……”声音暂停几秒，再响起时，对方爽快答应下来，“知道了，这样还更轻松。”


    “哦，对了，神父大人，团长让我转告您一声，他最近会去七区拜访。”


    “库洛洛回流星街了！？”神父声音拔高，随后意识到自己失态，压低声音：“……我知道了。”


    太宰治挑眉，他注意到‘回’字，回流星街不算什么难事，搭扔垃圾的飞艇就行，难得是离开，流星街的交通被黒帮全面封锁，流星街人想离开，得徒步穿越沙漠无人区——


    据说有人走了二十多天都还在令人绝望的无尽沙海中打转，只好原路返回，是另一波走了十多天的团伙发现了昏迷的他，打了退堂鼓，才一起全须全尾回了流星街。


    这时候就有人要问了，极限运动太难了，有没有更简单的通关方式？


    有的有的。


    那就是去抢黒帮手里的交通工具。


    且不说能否成功，成功之后能不能坚持起飞不被击落，就算最好的情况吧，抢到飞艇，燃料和食物都足够，还有地图，在不迷路的情况下成功飞到外界。


    下一关是面对外界接到消息的六大陆十几个地区所有黒帮的联合围剿，除非能在被它们找到之前逃到无人的深山老林且这辈子都别露面，不然死都是奢望。


    出去后又‘回流星街’的幻影旅团？


    太宰治记下这个组织，突然在对面男人说话间隙插嘴：“说起来，我叛逃前首领下了一道给全体成员的指令，内容是……”


    神父在他说第二个词时眼疾手快掐了通讯，他倒没怀疑太宰治是故意的，注意力放在他的话上。


    “是派追兵除掉你的指令？”神父凝重。他就知道，这可是除念师……


    “哈？我都说了是叛逃前的指令！肯定和我没关系啊。”太宰治一脸鄙夷。


    他在心里诽谤。追兵？就目前而言，desssert shop排这个战力，他能得第一，谁来追他。


    神父被小辈下脸，也没生气，反而松了口气：“那是什么？”


    “忘了。”太宰治理直气壮。


    神父：？


    太宰治用拇指叩住下巴，“我当时已经下定决心背叛组织，哪还有功夫看东西，不过这是好事，说明大家都忙着没空来抓我，毕竟我只是个不值一提的小小底层成员……


    神父打断他：“你说什么？”


    “首领有令？”


    “最后一句。”


    “我只是个不值一提的小小底层成员。”太宰治耐心又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