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凛把孩子送到学校。


    两人找个不碍事的地方。


    周云这次来，语气虽然别扭，但态度明显软化了，开门见山：


    “狗蛋上学的事情，你和你媳妇好好商量一下，让狗蛋到城里上学，也就是搭把手的事。”


    昨天大嫂又来找她，大晚上家里房间本来就少，不得已留大嫂住了一宿。


    这才听她说想将狗蛋弄到城里来。


    毕竟是一家人，又是老周家的根，周云觉得大嫂这提议没什么错。


    反倒是老三他们拒绝了，让周云很不满。


    显然，周云已经忘了之前的不愉快，又摆出了大家长的姿态。


    她还向大嫂打了包票，说肯定能办成这件事，这才厚着脸皮又来找老三。


    周凛不知道二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或许她一直就是这样，只是自己以前很少在家，并不了解。


    “姐夫人脉广，要想让狗蛋来上学，可以找姐夫帮忙。”


    “那怎么行？你姐夫好歹是个小领导，这种事他哪能做？”周云想也没想就回绝。


    “那你看家乐和家欢，让谁退学？把名额腾出来给狗蛋？”周凛又提出另一个办法。


    “那不行！”周云还是一口回绝。她不可能为了大嫂的孩子，让自己的两个孩子没书读。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大嫂有没有跟你说，狗蛋来城里上学之后，住你家你来照顾？”


    这她倒没听大嫂提起，光顾着说狗蛋来城里上学的事了。


    别说她现在怀孕不方便，就算没怀孕，也不可能让狗蛋住在自己婆家。


    别人不知道，老三能不知道她在婆家是什么处境吗？


    她在婆家伏低做小，不就是为了能过好点的日子？


    当初不得已嫁了个农村人，如今好不容易嫁进城里，她也不容易。


    可都是一家人，老三这辈子不可能有后，多付出点怎么了？


    反正以后孩子都会报答的。


    但看到周凛一副看透她的样子，周云张了张嘴，“我”了半天，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觉得眼前的老三很陌生，直接认定了他就是不想帮忙，等着看自己笑话。


    老三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立刻想到，肯定是江绾绾在老三面前说了什么。


    知道再说下去也没用，周云摆出一副为周凛好的样子：“家里的路算是被你们走断了，你好自为之吧。”


    江绾绾根本不知道周凛这边发生的事。


    她在医院走廊里遇到了兰姐和小娟。


    两人样子很亲昵，看上去小娟说了不少讨巧的话，兰姐脸色稍缓和了些。


    真的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兰姐和小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真挺配的。


    她们显然也注意到了江绾绾。


    兰姐依旧冷着脸，看她的眼神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恨。


    小娟表情有些古怪，紧紧拉住兰姐，看上去有些紧张。


    江绾绾目光落在小娟身上，想到那天听到的事，心里有些佩服她，睡了兰姐老公，现在肚子还揣着人家的孩子，却装作没事人相处。


    没理会两人的表情，她一脸平静，从她们身边走过。


    等江绾绾走远，小娟一脸心虚——刚才江绾绾看她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那天她和刘山在屋里，听到隔壁动静，难道是江绾绾知道了什么？


    想到这种可能小娟脸色更加苍白。


    一旁的兰姐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小娟你干嘛？看到她怕成这样？你最近有点不对劲。”小娟心里一紧，忙掩饰过去，岔开了话题，两人这才离开。


    下班回到家，家欢开心地展示老师给的小红花，小脸笑成一朵花，嘴里还哼着老师教的儿歌。


    反而一旁的家乐很安静地坐在那儿。


    江绾绾想到什么，问：“家乐，今天在学校怎么样？遇到什么事可以跟我或者爸爸说。”小家伙抬起头，眼眶微微发红，抿着嘴摇头不说话。


    晚上，江绾绾从孩子屋里出来回房，看到周凛在书桌边工作。


    她问：“周凛，家乐放学有没有跟你说学校的事？”


    周凛停下手头的工作，看向她：“没有，是发生什么了吗？”


    她摇头，说还不清楚，但小家伙情绪很不对，让她想到报到时班主任的态度。


    她把当时的情况跟周凛说了下。


    周凛沉思片刻，“后面我会留意一下。”家乐的问题确实得注意，那个班主任看起来就不是省心的人。


    此时，李秀英在屋里跟周军吵架。


    自从她去看过了老三他们住的房子，回来就觉得自家青瓦房也不香了。


    都知道县里好，没想到江绾绾这么有本事，一下就分到了县医院工作，还得了那么好的房子。


    她可听说了，那房子原本是要分配给别人的，不知江绾绾用了什么关系弄到手。


    想到那个女人说的“举报”的事，她动心了。


    现在巴不得老三他们被人举报，滚回乡下。


    发达了就瞧不上这些乡下亲戚了，不给她儿子弄到县里上学。


    还有二妹，说好了要帮她，事情没办成，就随便拿些旧衣服把她打发了回来。


    要不是她聪明，二妹连那点钱都不会给。


    她算是看明白了，靠人不如靠己，城里就是好。


    靠周军她这一辈都不可能进城生活。


    跟周军抱怨了一大堆，没听到一句回应，她尖叫：“你到底听没听到！”


    “听到了，我能怎么办？我就这么大本事。爱过就过，不过就散！”


    周军拿着东西，抱起小儿子，又跑到隔壁屋去了，听动静还把门栓上了。


    李秀英呆愣在原地，才把周军劝回屋没几天，又分屋睡了。谁家夫妻分床睡？


    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周军的话跟刺激到李秀英似的。


    一个想法在她脑袋里出现。


    第一次觉得，想离婚，不想过了。


    她没到三十岁，还年轻，现在这日子跟守寡有什么区别？根本没有盼头，她都不好意思跟人说，结婚这些年，就跟自己男人睡过两次，才得了这么两个孩子。


    她越想心里越苦，想到之前母亲提过的那件事，擦干眼泪，准备明天回娘家一趟。


    第二天一早，她收拾了点东西出门回娘家。到娘家的时候，天还没亮。


    她直接敲响了家门，惊得老两口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李妈一看女儿这模样，就知道肯定又跟周军闹了。


    她让老头子先回屋睡觉，把李秀英拉进小女儿桂香屋里，两人坐在床沿。


    李妈瞅着李秀英没好气地问：“又闹？日子不过了？这样三天两头闹，迟早要散！”


    李秀英委屈道：“我不想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