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因为和您处在同一个队伍而感到畏惧呢？”他说。


    你不解，但呼吸没有一丝紊乱，不疾不徐地问，“畏惧是从何说起呢？”


    似乎是担心你为此生气，桔发男生的声音低了下来，硬着头皮般说了下去，“因为工业八段不是很强吗？作为队友的话，难免会有心里压力吧！类似于无法跟上节奏、会拖累团队的心态，偶尔也是有的吧.....”


    菅原千一，双胞胎中的哥哥却是顿悟般瞪大了眼睛，大声嚷嚷，“什么！万次你这家伙，不会就是抱着这种想法，最近退出了队伍吧。”


    “笨蛋千一，不要这么大声啊，”菅原万次瞬间红了脸，狠不得毒哑哥哥的嘴，“而且不是我，是‘我的朋友’！！！”


    菅原千一‘唔唔’着，因为缺氧差点翻白眼，快松手啊，我愚蠢的欧豆豆！


    对近乎同岁的人感到畏惧？


    在简单回忆后，你回答，“没有的。”


    不管是高中还是国中，同为主力队的队员都没有透露过任何类似的话语，相反，大家在训练上都要比你刻苦得多，也因此，在一起的三年里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看着菅原万次纠结的面庞，你说，“万次君，既然你...”你顿了一下，“你的朋友对此颇有困扰，那为什么不让他问问队友呢？还是说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好，无法顺畅进行沟通吗？”


    菅原万次沉默了。


    佐濑大悟见此勃然大怒，大手伸向那颗显眼的桔色脑袋，“什么！万次你这小子，居然一直在一个人孤立我们所有人吗？！”


    “哈？！”在他手下的橘子头奋力挣扎，“怎么想都不可能吧，笨蛋前辈！而且，怎么就默认‘我的朋友’是我了啊！还有，为什么都用‘什么，万次’开头啊！”


    “这不是非常明显吗，笨蛋！”佐濑大悟直率地指责，手上不停，“既然有问题就要告诉我们啊，大家一起解决才会更快吧。”


    藤原愁走到菅原万次面前，对他发出灵魂一击，淡淡道，“原来万次你，一直没有把我们当做队友吗？”


    菅原万次不说话了，佐濑大悟欺压的大手顺势停下，往日活跃欠揍的橘子瘪了下去。


    他说，“可是都是因为我的射术......”


    盛满泪水地嗫嚅，“我已经，不想让大家输了啊。”


    在缄默之际，菅原万次模糊的眼前出现一张手帕，是藤原愁的手。


    “比赛失败不是常有的事吗，下次一起赢回来吧。”


    仿佛胜利触手可得般呼唤他的名字，“万次。”


    佐濑大悟顺势大声鼓舞，一掌拍到脆弱的后辈肩上，“哟西！！！下次一起赢回来吧，万次！不过区区风舞，我们可是桐先啊！”


    之后就是吵吵闹闹。


    ‘佐濑你害我咬到舌头了...’、‘哈？之前不是还叫前辈吗？万次你这小子！’、‘你听错了，千一你不要抱上来啦！’、‘居然说‘区区风舞’，佐濑前辈，受死吧！’、‘等等！为什么要连我一起！’，‘宁可错杀，不可放过，风舞的，和我冲！’。


    “真热闹啊，”你不由感慨。


    泷川雅贵肯定，年轻的面容露出慈父一般的欣慰，嘴里却幽幽警告，“敢把地板打穿的话，接下来两周就都穿着‘奴仆’给我打白工哦，男生。”


    “呜哇！”


    藤原愁悄悄退出来，逃出战场，站定在你的面前。


    “工业前辈，为什么没有继续比赛了呢？”


    藤原愁疑惑，真挚的眸色比佐藤要深一些，但里面正毫不犹豫地诉说喜爱，“从第一次看到国中的您的弓道开始，直至整个高中的每一场，我都没有再错过。”


    他有让家仆关注所有她参与的赛事，但自八年前开始，工业区这个人就像是凭空消失地再没有任何消息，简直像是对胜利腻味地脱离。


    国中到高中？你一时有些愣住，对上他的眼睛。


    你是从国中开始正式参加赛事的，也就是说这个少年看了几乎所有的比赛吗？


    “谢谢你的喜爱，”


    你轻声道，盯着箭靶上的痕迹回答藤原愁的疑惑，“至于为什么不参加——”


    过往来自工业伊岛的评价已经无法再现当时听到的情感，回忆着平静诉说，“结果很明显吧，我现在的弓术，难登大雅之堂。”


    「‘区，戾气太重了，这样也能算弓道吗？’工业伊岛的竹杖清脆地击打在地，苍老的指责声历历在目，‘再抱着恶劣的想法射箭，我就要上家法了。’


    ‘笨蛋老头，我们家哪来的家法啊.....’高中的你无语地吐槽。


    ‘我就是家法本身，’重重地哼气声。


    ‘....饶了我吧，闲得无聊就去工作啊，为什么要每天盯着我？’」


    这段之后的故事就是大学了。


    藤原愁张了张口。


    “所谓的精准度是再简单不过的东西，拥有自己的道路和意志才是真正重要的，”你语气松缓地描述，“越到后面，这一点就会越加清晰地刻画在脑中，甚至会成为近乎直觉一样的存在。”


    而这些，在高中后就通通发生了改变。


    你说，“谢谢泷川先生和大家愿意让我使用道场。”


    藤原愁想说工业八段是否过于看轻自己，又或者在中间早已发生连本人都没有意识到的改变后，却没有察觉，不过对方显然正坚信着这点。


    你把弓安置回包里，这个还是很久之前存放在迹部这的，没想到他搬家后连着这个也一起带了过来，多亏了他，不然就只能问别人借了，虽然也是可行的举措，不过会麻烦很多。


    不过——人会因为强大恐惧这点，你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是因为什么呢？万次君说是心理压力.....?为什么会为无法跟上队伍而忧心呢？又和浅野她们的视角是否一致呢？


    刚刚被同伴包围的万次君向你走了过来，身体弯折九十度鞠躬，“非常抱歉，刚刚说了奇怪的话，工业前辈，请当做没听见吧！”


    “不，万次君，”你背上收纳包，站定在他的面前，弯下腰，郑重地请求，“能告诉我吗？关于你上面说的那个。”


    “诶？”


    *


    辞别森多道场的众人，你踏上归途，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拨通了电话。


    你找到棵隐蔽宽大的树木，靠在与人行道相背的那面，轻声询问。


    “浅野，佐藤在你旁边吗？”


    「在哦——」浅野的呼喊声‘小木华，过来一下，孩子来电话了’。


    ‘笨蛋！’


    紧接着传来浅野的痛呼声。


    「莫西莫西，我是佐藤，是区吗？」佐藤接过了电话。


    ‘嗯’的声音仿佛卡在喉咙里无法说出，“是我。”


    你蹲下来，指尖触上草尖欲落的露珠，湿润又带着温热的感觉瞬间沾满指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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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华，笠卉。”


    “对不起。”


    「对不起。」


    浅野的声音几乎和你同时响起。


    诶？


    “笠卉你为什么要...”你不解。


    「先问一句，区应该不是会为了取得原谅而违背自我假装亲近的人吧？」阴沉的猜忌「是是，不用回答，我知道答案。」


    紧接着又是碎碎念「之前可从来没有叫过我笠卉，糟糕了，店长我好感动.....」


    停顿一下后，她才接着说，


    「对不起，我当时说话的语气太重了，以及上午的事.....」


    “上午？”


    「这不重要啦」浅野听上去炸毛了「关键是区前面真正想说的东西」


    你的声音低了下来，呼吸变得清浅，“只是我的一点猜测，如果错了的话，笠卉你不许生气。”


    你回想起菅原万次的话。


    ‘那次比赛时，我的箭射速过快，导致无法再看清真正的道....明明队友正在身边，他们的呼吸却像是逐渐遥远。’


    ‘最终，比赛的道场上仿佛只剩下我一人，以及回过神来的失败。’


    ‘没有听到任何指责，却像是坠入了地狱。’


    ‘愁是我一直瞻仰的存在，只要和他在一起，和大家在一起，就能一直赢下去，我之前一直抱着这样的想法；而一直以来信赖的速射，让这组常胜之师落败时，我不经又想道，如果从刚开始就按正统的方法，结局是否会有所不同，是否就能及时在比赛时找回标准的弓形。’


    ‘不过，今天之后，就不再有慌忙的想法了，因为——’


    ‘他们一直在我身边啊。’


    会因为他们产生胆怯，也会因为他们在自己身边而安心，你从没有过类似前者的感受，这是全然未知的领域，或者说才意识到，不管是在以前的什么时期，自己似乎都没有产生过胆怯的情绪。


    不，不想接触过去应该也算胆怯的一种？


    笠卉和木华也是产生了诸如类似‘胆怯’这种自己无法理解的心情吗？


    “我对自己，对大家的了解都太过稀薄，”往日交流的画面一帧一帧闪过，游动的船帆最终停泊在现在。


    似乎能感受到脸在发烫，反省，


    “笠卉你说的没错，我太自大了，在不完全熟知人性的情况下，说出那种话。”


    手机的另一端静得惊人，你无从得知他们的回应。


    蹲得大腿有些发麻，你踌躇地，却没有站起，手指抿了抿那滴露水，


    “可以再给我一次了解大家的机会吗？”


    长久的空白后，浅野才说，


    「区，听得见吗？」


    她的声音似云朵那般绵密柔软，仿佛褪去所有鳞片，露出内里。


    “嗯，”你应声。


    「首先，我们不接受道歉哦。」


    她说。


    你心如雷动。


    喉咙有些艰涩，“这是....什么意思？”


    「在那天以后，我也一直在思考，但也许在这件事情上，没有绝对的正误。」


    「毕竟，区你如此坚信着这点，所以我认为，这从某种程度上，是你意志的体现，也一定会有属于你的理由，」她叹气，似乎为此所困「尽管这并不符合我的美学。」


    「大家，都要做理想中的自己啊。」她如此说道。


    「以及，明天准时上班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