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清看完齐承平的信后就烧了，一点一滴回想自己来京城后的经历，确认不是自己露馅后才放下心来。


    只是这样一来，她对齐承平的疑惑就更多了，他与自己的父母究竟是什么样的交情，能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而不戳穿。不知道可不可以从祖父那里旁敲侧击打听打听。


    宋昭清正想着，就听到祖父身边的安叔叫她。她猜是老爷子准备走了有事嘱咐，当下便放下手中的事情跟着安叔走了。


    到祖父房里，宋昭清发现所有的小辈都在，心中的猜测更确定了几分。小辈们按照男女齿序排开，正坐在一起聊天，没过多久宋家二爷、三爷跟着陪着宋老太爷出来了。


    “祖父，二伯、三伯。”宋昭清领着兄弟姐妹们向长辈们行礼。


    宋老太爷环顾着这一大家子，点了点头让他们各自坐下。


    难得的，今天宋家祖孙三代到了个齐全，就连已经出嫁的几位姑娘也在。——宋芷嫣成亲后她们没急着回去，而是等到了今天正好参加两位弟弟的冠礼。趁着热闹，一家人好好叙了个旧。


    一大家子都看向宋老太爷，等他发话。


    果不其然，宋老太爷一开口便是：“韫玉、晦之冠礼结束了，我就不久待在京城了。后日同季轩一起回去。”


    宋二爷、三爷显然被提前知会过了，此时并没有说话，小辈们便没有再挽留，只有宋昭允弱弱地说了声：“就能不能晚几天嘛，祖父。”


    被他爹瞪了一眼后，宋昭允委屈地瘪了瘪嘴。


    宋老太爷没管，继续说道：“除了昭清昭明，其余的都跟着我回平江。这次大家辛苦点，走陆路早点回去。”宋老太爷指了指出嫁的几位姑娘，“你们也都早点回去，别在京城逗留。”


    宋昭恒看了看四周，总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劲，指着自己问道：“祖父，我也回平江？”


    “对。”


    “啊？我爹娘不是还在京城吗，要我回去做什么。”


    宋二爷看了眼自己不争气的儿子，说道：“回去读书。”


    宋昭恒顿时泄了气，但还是不服道：“在京城也能读啊。”


    他爹丝毫不给他面子，直接了当说道：“让你在京城跟着那群纨绔一起读，恐怕读个十年都出不了头。”


    宋昭恒的反抗无济于事，宋老太爷最终拍了板，表示这件事情没有可以商量的余地。


    “给你们两个找了先生，回去就给我关着门好好读书。”


    见状宋昭恒、宋昭允兄弟二人只能不情不愿地应了。


    说完回去的事，宋老太爷又嘱咐了姑娘们些事情后让他们都先回去，小辈中独独留下宋昭清和宋昭明。


    二人对视一眼，心中对宋老太爷将他们单独留下来的事各有猜测。


    宋老太爷引着他们往里走到书房坐下，问道：“来了这么久，还没问你们在京城呆的怎么样，可还习惯？”


    两人都答了些“慢慢适应了，觉得还行”的话，等着宋老太爷进入正题。


    宋老太爷被宋三爷搀着坐下，扫视了遍在场的人后开口：“都是家里人，我就不说那些虚话了。京里的事，你们各自都是什么想法？”


    宋昭清等了会儿见没人开口，开口回道：“我同昭明刚入仕不久，对京城的事不甚了解，谈不上自己的想法，跟着祖父、二叔后面走就是。”


    宋昭明点了点头，思忖片刻后说道：“我在翰林苑对陛下的心思知道的可能比大哥要多些，祖父问的若是储君的事，我倒是认为保持现状挺好。”


    “何以见得？”


    “据我观察，陛下已经许久没见过戚侯和戚侯的人了。”


    宋昭明点到即止，在座的另外四人均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宋昭清低着头没说话，宋老太爷点了点头，指着二爷问他的想法。


    二爷手上端着茶盏，看着宋老太爷说：“这件事上，我同意昭明的看法。不管下面的人怎么争，最重要的还是看——”二爷用手指了指天，道：“他的想法。”


    “更何况这位也不是省油的灯，我瞧着胜算不小，只要他不犯大错，就能稳坐着。”


    宋老太爷点了点头，道：“你们想法都不错。”他顿了顿，瞥了眼二爷后继续说：“同你们说这些事，不是教你们之后要怎么做。只是有一点要提醒你们，你们如今都是有官职在身的人，说话做事都要三思而后行。”


    “是。”众人异口同声答道。


    宋老太爷换了边靠在椅背上，继续说道：“朝中不安分呐，往常我想着不出头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现在却不行了。”宋老太爷一一指过在京城任职的几位：“你们一个在吏部、一个在翰林苑，一个马上要去大理寺，都是要紧的部门，是得有自己的想法。”


    宋昭明听闻挑眉看了宋昭清一眼，眼神意思很明显：你怎么要去大理寺了？宋昭清轻轻咳嗽了声，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宋老太爷还在讲：“韫玉、晦之弱冠了，以后就得你们自己拿主意了，只要大事上不出错，我不管你们私底下怎么办。我知道你们关系好，但丑话说在前头，不管日后你们有什么分歧，出了这个门就得给我和和美美的，不要丢了宋家的脸。”


    “是，祖父，我们省得。”


    “朝中不太平，你们各自都警醒着点，非必要不站队。你们各自都安分点，不要出头。”


    宋老太爷一番敲打过后便放宋昭清、宋昭明回去了，留下宋二爷谈了半天话。


    宋昭清、宋昭明一前一后出了小门，走到宋昭清院子前宋昭明想跟进去却被拦住了。


    宋昭清抬手抵住他的肩，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今天太晚了，过几天说吧。”


    宋昭明停下脚步，双手抱胸低头看向宋昭清：“不方便说？”


    “不是。”宋昭清否认，无奈地说：“说来话长，不是我故意要瞒着你们，我也是这几天才知道。”


    “勉强过关。”宋昭明点了点头，“那祖父说的事，你什么想法，我们提前通个气？”


    “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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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祖父有事瞒着我们，静观其变吧。”


    “好。”


    冠礼告一段落，宋昭清也彻底结束了清闲的日子，开始投入忙碌的工作中。


    也不知齐承轩和曾青崖怎么办到的，第二日吏部就来了调文让宋昭清到大理寺报到，领寺副一职，从六品。官品没变，大理寺和都察院里亦没人置喙，只有亲近些的诸如孙康、楚子恒来问了几句。


    大理寺卿洪泰宁这几日不在，宋昭清的一应入职手续皆由曾青崖身边的任诚带着办理，最后安排工作时曾青崖也是先让她跟着任诚后面学。


    宋昭清觉得有些不妥，她是寺副，按理应当协助寺正办事，直接跟在寺丞后边，多少有些逾矩。


    任诚瞧出了她的想法，宽慰道：“曾大人做事有他的道理，宋大人不必担心。”


    宋昭清听到任诚的话无奈地笑了笑，心中想的却是：就因为曾青崖做事有他的心思在，她才害怕，谁知道他是存了什么心思。


    只是多想无益，宋昭清很快调整好心态，跟着任诚后头学习，多是些看以往案卷总结经验的活计。宋昭清心知每个新人都得过这一关，便一头扎进了档案室。她本想找曾青崖聊聊，只是不知出了什么案子，曾青崖也跟着出了外勤，直到一个多月后才和洪泰宁一起回来。


    这些日子，京里也不太平。


    先是陛下为长公主和章琦赐婚，婚期就定在明年六月。听说长公主十分不满，还去宫里闹了一通，只是看最后结果应当没能如愿。宋昭清想起去年撞上长公主和曾青崖车驾的事，感慨郎无情妾有意，终归是造化弄人。


    接着就是太和帝取消了每日的朝会，只保留每月初一与十五的朝会，其余时候公务皆由内阁传达。


    这一举动传递出的消息太对，敏锐的人立刻猜测：太和帝是不是要不行了，在给儿子女儿铺后路。宋昭清也有些好奇，遇到宋昭明的时候还问了一嘴：“那事，是不是真的？”


    宋昭明两手一摊，十分无奈。


    “我也不知道，陛下许久没召人议事了，我们现在真就剩下修书的活了。”


    宋昭清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闲点也好。这时候若是忙起来可说不上是好是坏。”


    谢知远喝了口茶，不怀好意地猜测：“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有人心里憋着坏呢。”


    “还用你说。”宋昭明长吁一口气，靠在椅背上看向窗外，说道：“我们能做什么呢？”


    宋昭清也转头看向窗外，街上人来人往一如往常，商贩在尽力吆喝，路过的行人们结伴而行挑选着心仪的东西。


    “等吧。”宋昭清搁下手中的茶盏，发出清脆的响声。她将窗户推的更大些，让冷风灌进屋里，几人瞬间打了个激灵。


    宋昭清勾起唇角笑了笑，说道：“该我们知道的消息总有人会想办法告诉我们的，我们只要坐山观虎斗。”


    谢知远瞥了她一眼，道：“你倒是坐得住。”


    “总得学学怎么做下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