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栏杆罩旁倾诉衷肠

作品:《季大人升官笔记

    徐行站在栏杆罩边,听着身后的饭厅传来碗盏相碰的声音,身前的里间飘出季泠洗漱的水声。


    待白芨推出里间时,季泠走了出来,站在栏杆罩里边,隔着栏杆边的空档,看向端立在罩外的徐行,却一时间忘记先头讲到哪里了。


    栏杆罩边的烛火突然晃动了一下,徐行的眼睛亮了又暗,将她的心也晃的明灭难辨。


    季泠转头看着窗外,夜已然深了。


    今夜,她不需要人守夜,已经将侍女丫头们都遣去休息了。


    而徐行反正一会儿就该走了,那么,此时,其实就是她说起那件事的最佳时机。


    “徐润旻。”


    徐行一愣,转身朝她看来。


    季泠的发髻已经松下了,散落的头发披在身前身后。


    而见到这样的季泠,他才发现,自己竟在浮云堂留到息时。


    “我有话想对你说。”


    季泠藏在栏杆罩后,里头就是她的寝屋,他断不可再进一步,昨夜,已经是他有失体统了。


    “你说。”


    “那日在徐家,你跟我说,让我仔细想想的事……”季泠吞吞吐吐的,徐行生平难得觉得有些烦躁,向前走了一步,盯着空档处她露出的半张脸。


    “嗯?”他应得漫不经心。


    季泠挪了一步,彻底露出脸来,看向面前的人。


    她第一次离徐行这么近,去观察他眼睛传递的想法。也是她第一次,在他那双隽永双眸中,看到如此清晰的自己。


    徐行眼中的世界似乎总是很大,他站在山长身边,站在福建布政使身边,站在汉王身侧,站在早朝前列,站在丹墀之中,站在阁臣身后。


    他看到的世界,远比她大,原比她广。他见的人也远比她多,远比她杂。


    可眼下,她站在他面前,出神地看着,两只眼睛中,两个世界里,分明就只有她。


    春风拂槛,绿芽初生。


    季泠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去,发丝穿透空档,扫过徐行的袖缘。


    她给他留下一片没有星星的夜幕。


    “徐润旻,你说得对。”季泠的声音有几分夜幕中流星划过的空旷。


    她难得怅然,几乎叫徐行以为,又是她梦中的呓语,或是下意识的谵语。


    徐行握了握拳,感受到自己的指节在轻响,压下轰鸣噪音。


    “我承认了,我是喜欢你,心里是有你的。你满意了吗……你总将我看得那么清楚……”季泠越说越小声,最后几个词,几乎是被哭腔拖出来的。


    她又在他面前落败了,那阵寻不到来处的酸楚突然泛上心头,又直通鼻腔,将她的如释重负添上几分自不量力的可笑。


    她真想在徐行面前胜一回啊。


    可这样的大事,她居然还失败了。


    徐行煎熬一夜的心终于落地,幻化成喟然长叹的轻风。


    他的手越过空档,拉住她的手,轻声问:“我能进来吗?”


    那片漆黑夜幕漾起沉波,季泠点了点头。


    徐行绕过栏杆罩,走到她面前,见她仍是执拗地垂头,不许他看见她狼狈的模样。


    于是,他伸出手,将她揽入怀中。


    在季泠的额头轻碰到宽阔有力的胸膛,而她的肩背全被纳入一方风难侵扰的臂弯时,她终于难以抵挡诱惑,埋在他的心头,开始嚎啕大哭。


    漂泊已久的船啊。


    就算是一艘巨舰,也该有驶入港湾停歇的权利。


    哪怕是在黑夜的罅隙里。


    他抚着她的头,顺着她的背,陪她在她最熟悉的地方展现脆弱,纵她躲在他的怀中,偷偷用他的衣裳抹干自己的眼泪。


    徐行轻笑着,见她由哭号逐渐转变为抽噎,在终于结束自己的释放时,却将他一把推开,又自顾自地坐到榻上去。


    “走吧走吧,你回去吧。我这出丑戏你也算是看够了。”季泠嘟囔着嘴,准备要赶他走了。


    “用完就扔啊?季航青,你真无情。”徐行坐到她身边,想用帕子替她擦擦脸,却被季泠伸手一把夺过。


    “我自己来。”她小声嘟囔。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喜欢我,有那么不值当吗?你这架势,像是被卖进了土匪窝。”季泠这一哭,可真是乱拳打死老师傅了。


    “我也不知道…你就当我大病初愈,多愁善感吧…”季泠闷闷地说。


    她许久没有这样痛快地哭一场了,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何这样哭了,也许是难得找到一个宣泄的机会,便放纵自己任性一回。


    只是,徐行站在她身后,总给她一种错觉。就像再要强的孩子,在外头如何威风凛凛,回到家听见母亲的关心,总是会想掉眼泪。


    哭过了头,她便累了,蹬了鞋,还未找到一个合适的迎枕,徐行却已自觉将她圈入怀中,心甘情愿地为她作枕。


    季泠倚在他身上,不可控制地留恋这种陌生的心安感。


    她心中炸过一道天雷,叫嚣着她要完了,可立刻就被团团云雾罩住,她便又甘之如饴地堕入其中。


    既然她已经审完了自己,眼下,就该轮到她审他了。


    季泠抓起徐行的手指,开始肆无忌惮地摆弄。


    “说吧,徐大人,你是什么时候惦记上我的?”


    徐行轻笑,可见季泠已然坦然接受他们关系的转变了,嘴上亦是不愿绕过他。


    “徐大人也不知道。”


    “嗯?”季泠一脸震惊地转头,只能看见他微微扬起的嘴角。


    “总之,是在你入户部之后吧。若非要说个具体的日子,我实在说不出。莫说你要花几日相通,我也困惑了许久。这样一出,真是意料之外。”


    “哼,怎么就意料之外了?我难道不值得你喜欢吗?”


    总之,她与徐行说开了,那她更不要顾及徐行的身份。


    如此一想,季泠不免有些得意,京城果然是个好地方,她才来了五年,就将户部主事之位与吏部侍郎的心收入囊中了。


    政绩卓越啊!


    但她还是该收敛些的,莫叫这位吏部侍郎轻易发现她那些离经叛道的心思。


    “再没什么比你更值得了。只是,你也明白,我一生都走在世俗划定的方寸圆矩之内,忽然来了这么一件不可自控的事情,总叫人不免讶异。”


    季泠倒是十分认可。若是徐行不说,她不去深思,她这辈子也不会想到,徐行会对她有什么别生的心思。


    “你会后悔吗?”


    “后悔什么?”


    “京城贵女,我也见了不少了,各个长相出挑,温柔体贴,世代簪樱,势必能助你日后仕途顺遂。而我,既没有家族倚仗,兴许还要借你手中的权势,更不必说,我脾气很坏,还爱使性子。这怎么看,好像都是你更吃亏些。”


    季泠向来不爱避讳这些。她是女子入仕的先行者,单打独斗胜算太低,她定要充分利用一切可得之力。从前,她与他私下达成合作也好,她偷偷算计他也罢,都是出于师生知己的情谊。可若是到了男女之情上,那他的权势,必然会被她毫不客气地化为己用,


    徐行莞尔,下巴抵在她发旋上,嗅着她发间若隐若现的香味。


    他注意到她敛下的眉眼与落寞的语调。


    “那又如何,爱本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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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理的东西,这又不是做生意,一桩一件的要合计周全,未免也太辛苦些。况且,我的仕途,无需用婚姻去兑换。”


    徐行包住她的手,却又被季泠挣开,非要与他比比手掌的大小。


    他便随她去了,只是在看见她落败之后,气急的在他掌心落下一锤,他又拢了五指,再次将她的手包住。


    他的航青,具有得天独厚的能力。她的热诚,她的义气,她的渴望,她的迷惘,她的坦率、她的机灵,她的狡猾。


    万事悲喜,万物识灵,在她一人身上,鲜明可见。


    他想要留住,她和她的灵魂。


    因为她烟火般绚烂的灵魂,诱得他想一再靠近。


    季泠正想再锤他,他的脸却贴到她的脸侧,她瞬间不敢用力呼吸了。


    “航青,我就喜欢你的小性子。”他在她耳边轻声呢喃,“仅我可见的小性子。”


    他的笑意顺着相贴的热意,毫无阻碍地游到她的嘴角。


    季泠的眼睛一张一合,快要被他的甜言蜜语哄睡着了。


    “航青。”


    “嗯?”她的语调已经带了几分困倦的粘稠。


    “我想着,从我那里指一个嬷嬷过来给你。”


    “为何?你这么快就想安排我的生活了?”她张口便带几分抗拒。


    “你先别急,听我说。你在这儿住了这么久,内院就这几个年岁小的丫头伺候,不说成熟稳重,能替你分忧,怕是还要你作一家之长,去照料她们。”


    “你父母亲人又远在宁川,不能帮上你,你这偌大的浮云堂,空空荡荡的,也没有能照应主事之人。”


    “之后,户部之事更棘手,书院又正兴,你如何能兼顾呢?瞧瞧这回,便把自己折腾的病了三日。”


    季泠听了,不得不赞叹徐行心思细腻,才来一回,便看出她的分身乏术。


    “虽说,你如今想要仕途坦荡,便费尽心力筹谋。可这条路,我也是走过的,你这样的做法,太伤身。你的身板,可不是铁铸的,该休息时便要好好休息。“


    季泠乖巧地点点头,她困得睁不开眼了。


    “那你要指谁来呢?”


    “你不用担心,是我院里打理琐事的韩嬷嬷,为人稳重,心思又细,性格也平和,你之前也见过的。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向她打听你的私事儿,若有什么,我亲自来问你就是。”


    徐行又补充了一句:“回头,我再挑几个身手不错的侍卫给你。后面的日子不太平,我有时照顾不及,你自己也要多多留心。若是有什么要紧事,打发他们来找我就是。”


    季泠轻捏了捏他的手,代替她的回答。


    她是真倦了,一日公私百事地砸下来,眼下已经寻梦神去了。


    徐行将她抱起,季泠几乎无甚感觉,一落回床上,便沉沉睡去。


    轻声退出浮云堂,一转身就见伸头张望的林微和白芨白蔹,见他出来了,又立刻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这身边的人还真是和她们主子一样。


    徐行在她们三人面前留了步:“日后烦请几位姑娘替你们大人多上些心。有任何事情,来找我就行。”


    三个人如小鸡啄米般频频点头,徐行又想起来什么,补充了一句:“下面的小丫头不安分,以后就别进浮云堂里惹你们大人不快了。”


    说罢,又嘱咐她们口风严些,莫将他来季家的事情传出去,而后才离开。


    “咱们大人和徐大人这是…”白蔹看着徐行的背影,又看向暗下的里屋,傻傻作问。


    “小女孩家家的,别多事。”林微板起脸,留下一句话,也轻飘飘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