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作品:《季大人升官笔记

    初夏将临时,季泠正素服以尽哀思。


    湖广与河南一事,皇帝已经下令,允徐行与应惟绅协理都察院合锦衣卫查办,只是不知为何,迟迟没有能够断罪的实质证据。


    诏狱内,贺晋环已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吐了出来。


    徐行擦了擦手,抬步离开。


    “徐大人,审讯之事上,竟也是一把好手。”


    一道冷声突然出现,徐行微微皱眉,偏头看向身后。


    “成大人神出鬼没,倒叫本官意外。”


    昏暗刑室之外,成珏闪身,出现在烛火前,与徐行并身走向光亮之处。


    “我自然是神出鬼没,否则,如何替陛下办事呢?”


    “倒是徐大人,近期,行踪可是要注意一些的。”


    诏狱之外,徐行猛然止步,转头看向成珏。


    上一位锦衣卫指挥使突然暴毙,不过十日,成珏便领衔上位。


    其中内幕,他一猜便知。


    成珏见他略显敌意的眼神,桀骜一笑,歪头替他扫去肩头毫不存在的脏污。


    “徐大人三品大员,理应前呼后拥。六品官的一驾马车,摆锡事件,未免太寒酸了些,怎么配得上徐大人的身份呢?”


    徐行眼神陡然转冷,扫过成珏,不见任何端倪。


    “欸,徐大人,别紧张嘛。”成珏一笑,“你我又不是敌人。”


    “亦不是朋友。”


    “素来听说徐大人脾气温和,怎么和传闻竟不同呢?我看,徐大人的脾气,大得很呐。”


    “还是说,徐大人的好脾气,都留给了,其他人?”成珏意有所指,上下打量。


    徐行淡然一笑,看向成珏腰间佩剑,皇帝钦赐,无上荣宠。


    “成大人说笑了,本官行事待人,向来一视同仁,从不偏私。”


    成珏听闻,嗤笑挑眉,靠近徐行,以极低的声音问道:“哦?奉天门前共赏烟火的一视同仁?还是长街牵手漫步的一视同仁?”


    徐行身侧的览风听见,双眼猛然锐利,死死盯着成珏。


    徐行却仍云淡风轻,叫成珏觉得实在无趣。


    “成大人为陛下分忧解难,日理万机。可若捕风捉影,以己度人,容易失去圣心。吏部事忙,本官先走一步。”


    微微颔首,徐行转身离去,马车帷幔落下之际,笑意无踪。


    “少爷,去石竹巷吗?”览风问道。


    徐行抬手制止:“不,回吏部。”


    成珏明显是知道了什么。


    他和季泠的关系暂时不能公之于众,只是锦衣卫无处不在,成珏知道,倒也正常。


    可既然知道,却未禀报给皇帝,而是私下用此试探他,成珏城府太深,他难以把握。


    他在锦衣卫没有人手,这对他,很不利。


    他只能小心行事。


    浮云堂内,季泠透过景窗,看着暮云飘散。脚步声传来,她翘首以盼,是林微。


    “徐大人身边的人传口信来了吗?”


    林微点点头,季泠正准备喊来白芨去沏他爱喝的茶,却被林微制止。


    “抱月来说,徐大人近期事忙,不便再来。”


    季泠一顿,倒也理解,“可他不是才审的贺晋环吗?他说审完就来告知我的。有没有说结果如何了?”


    “贺晋环知道的太少,只与河南几个州府的府同知与通判有来往,可再怎么审,也审不出其它了。”


    “闫有德呢?私调仓粮不是闫有德唆使的吗?为何他还未被抓入诏狱之中?”


    林微道:“从目前已有的证据来看,只能证实他唆使之罪,可这罪也实在不大,哪怕当时贺晋环如实上报蝗灾,户部给出的赈灾措施必然也是从附近州府调用储粮。朝中已经有许多御史替他说话,说他是心系百姓而一时冒进。”


    季泠震惊之余,随即了然:“好啊,我说他被革职的时候怎么那副无所谓的态度,原来早就盘算好了,大罪都落不到他的头上……”


    “可是不对啊!”季泠看着书案上的账簿,勉强理清思绪,“我们想要坐实的,又不是他唆使之罪。漕船渎职之罪也不过是他的幌子。”


    林微立刻领会了季泠的意思,她们被现有审讯的结果带偏了,这几日一味地想找到证据,坐实闫有德的这两桩疑罪。可现在坐实了,才发现,根本无关痛痒。


    “闫有德真狡诈!他当日那份奏本根本不是给皇上看的!是给我看!他就是知道,我在六科一定会审他的奏本,要引我参他渎职,再用贺晋环的事情败露为他加一桩唆使之罪,用这两件事掩人耳目!”


    季泠重重拍案,她被这老狐狸耍了!


    她竟然才意识到!


    “可最要紧的,是那沉没的漕粮,少入的新粮,多出的陈粮,都进了谁的口袋中?他们将漕船沉没归于天灾,将仓粮少数归于赈灾,分明就是要将此事彻底遮掩过去!”


    是谁,有如此大的本事,能将这么大的事情,轻描淡写地抹去?


    深夜万籁俱寂之时,林微替季泠研墨,季泠执笔草拟呈详,翌日递交由她的上官应惟绅。


    应惟绅粗略翻看,抬头看了一眼恭敬的季泠,问道:“你这些东西哪来的?”


    季泠拱手应答:“禀大人,是下官推断的。”


    “推断?也就是说,并无实据?”


    季泠头皮发麻,只能应下:“是……下官无权搜寻证据。只是,大人想也明白,此事实在蹊跷,怎可能陈粮腐坏、漕船沉没、蝗灾调粮同时发生呢?事出反常必有妖。”


    应惟绅看了看她,目光复杂,“行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季泠眉头微皱,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应惟绅的眼神慑住:“你要知道,眼下,你是暂代湖广司郎中。当务之急是尽快补齐湖广粮仓空缺,避免大灾发生而无力应对。至于这份呈详,我会仔细看看的。”


    季泠眼睛一亮,嘴角提笑,却又听他说,“只是,没有切实证据之前,你不要插手此事,也不要对任何人言说此事,明白了吗?”


    “……是。”


    “行了,下去吧。”


    季泠拱手告退。


    应惟绅要她不插手此事,意思应该就是,由他负责了……


    季泠突然后悔自己如此冲动,就这么将自己辛苦数月的成果直接送给了应惟绅。


    虽然应惟绅对她一向不错,可是,她这不是把政绩白白送给别人吗!


    分明是她率先发现贺晋环隐瞒不报,也是她上疏弹劾的贺晋环和闫有德。可他们的罪又如此轻描淡写,真正的重头戏被人压下不说,还让她无从施展。


    季泠从应惟绅的值房内走出,紧拧眉头,慢慢走回自己值房内。


    应惟绅去查,得了证据,闫有德和他背后的人定罪处置,这是她必须达到的目的。


    可若应惟绅不查呢?徐行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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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忙碌到连来石竹巷与她商议此事的时间都没有,想来也是没空替她操心的。那这样一来,她岂不是白费功夫,任由那些蛀虫为所欲为了?


    就算应惟绅查,定了罪,可若由他启事,会提到她这个小小郎中吗?不提到她,那应惟绅的履历又增添一笔,她怎么办?


    季泠垂头懊恼,左思右想,怎么也不对。


    算了,她必须要做两手准备。


    应惟绅那儿她要偷偷盯着,可她也不能真听应惟绅的话,不插手此事,她要自己去查,这样才有保障。


    嗯!就这么做!


    回到浮云堂后,季泠喊来林微开始筹谋。


    “月前我已经托了饮晴替我探访,估计这两日就会回信了,一旦回信,你立刻拿给我。如今敌暗我也暗,不知道闫有德背后的人究竟是谁,我们要加倍小心。现在可以入手的线索太少,我们只能一件件排查。”


    “京城这里,要弄清楚闫有德平日与湖广哪些官员有私交,交集频率与程度如何,湖广那儿,有些难,我眼下想的是,兴许可以从同期商船与幸存漕船的相关人员入手,若是能证实,船难并非天灾,兴许就可以撕开一个口子。”


    林味道:“好,我去安排。只是,若是应大人发现你没听他的话怎么办?”


    季泠不甚在意:“我若真听话,还能走到今日?若想有所突破,要听要信的,只能是自己。若应大人发现了,就由他骂吧,我脸皮厚,骂两句也不会掉块肉。”


    “闫有德那儿先不急,他当日被革职,走的急,兴许值房之中还有留下什么线索。如今他离开,我正好将他的人收拢来,没准也能打听到什么。”


    “湖广那儿,若是能证实漕船沉没是人为所致,那我们就可以将此事拿来做文章,这样大的布局,涉及的人事环节太多,往往最容易出漏洞。我们先请令把涉事人员都圈起来,一个个审,那么多张嘴,总有松的,总能找到吩咐他们的人。”


    林微看着季泠边说边写,不一会儿,一条铁锁般紧密衔接的链条跃然纸上。


    “执庸,没想到,你查案也有一手啊。”


    季泠苦笑道:“谁能想到,来了户部,天天竟是干这些事情呢。从前是查张瑛钱莘的罪证,现在是查闫有德的罪证,我真不该投入户部,该去大理寺才对。”


    一想到此处,季泠更加郁闷。


    她原以为,做了五品官,便脱离了小官的行列,多少也该有些实权了。


    可五品官在京城一抓一大把,她手上那些权力,压根不够看,走到哪儿都是要给人行礼作揖的身份,实在叫人不痛快。


    她还要再爬高些才行,至少也要到,想做什么,便立刻有人自发为她效命的那番地位。


    而不是像从前那样,干什么都要自己蒙面乔装去拼杀,也不是像现在这样,万事俱备了,却要热脸将自己的功绩亲自奉上,求他人接受赏识。


    这样屈居人下、处处掣肘的感觉太不妙了。


    不必亲自现身,不必亲自下令,当荣光之下的影子动了动指头,便有无数人死心塌地以求替她效犬马之劳,这样才叫痛快。


    翌日晌午,季泠终于收到了湖广来信。


    可当她报以大业终始的激动打开楼饮晴为她探访的线索时,却脸色突变。


    数张信纸从她手中扬撒而下,枯枝败叶般落在她的青袍之上。


    不久之后,另一个噩耗接踵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