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月寒霜，黑沉的夜空飘起了鹅毛大雪。


    一抹抹银芒，将众人逼得睁不开眼，那是刀剑出鞘的慑人危机，令人毛骨悚然。


    萧策紧拽缰绳，猛一掉头，避开了铺了满地的铁蒺藜。


    “影一，你将她们护好。”说罢便飞身上前，与数不清的黑影战作一团。


    眼看影卫纷纷加入战场，姚婧宁将姚婉音推给了姚芷兰，如一阵风般便卷进了刀光剑影中。


    刀剑铮鸣声刺破众人的耳鼓，寒夜飞雪又将众人的视线模糊。


    无数的黑影在姚芷兰面前倒下，萧策终究没有让一丝危险靠近她。


    不知过了多久，天际露出鱼肚白，萧策和姚婧宁一身是血的回来，血水与雪水交融，斑驳了他们一身。


    众人纷纷迎了上来，姚芷兰捏着萧策的手臂担忧的来回检查。


    萧策扬起嘴角，拉住她的手，桀骜不驯道：“都是别人的血。”


    “是襄王的人。”姚婉音翻看尸体后下了定论。


    “他为何没来？”姚婧宁好奇道。


    姚芷兰沉吟不语，按照萧然的性子一定会想要亲手抓住萧策，除非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遭了，京城……”


    “他想要拦住我们前往京城的脚步。”萧策与姚芷兰异口同声。


    苏宜亭沉声接着道：“他要逼宫。”是笃定万分的语气。


    姚婉音嗤笑道：“他倒是聪明，拦住对他威胁最大的两个人，然后悄然回京直捣黄龙。”


    “如此看来我们是回不去京城了，此去千里，他一定会不惜代价拦住我们。”姚芷兰血色尽失。


    姚婧宁看向忧心忡忡的众人，“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一直未开口的裴绪安说道：“我知道一条回京的山路，可以避开追兵。”


    姚婧宁奇道：“安哥哥怎么知道的？”


    裴绪安垂下眼睑，“前几年走南闯北的行商，难免遇到些恩怨纠葛，为求自保我自己摸索了一条隐蔽的山路。”


    “原来如此，太好了，安哥哥赶紧带路。”姚婧宁迫不及待的推着他上马。


    就这样，裴绪安一马当先，迎着风雪打马而去。


    萧策带着姚芷兰，姚婧宁带着姚婉音紧随其后。


    唯有苏宜亭在上马后眯起了眼睛，遥遥看向裴绪安的身影出了会神，然后在众人即将消失在他视线时打马追上。


    疾行了一日，裴绪安带领众人来到了一处并不算陡峭的山头。


    “爬过这座山便是瀛洲，接下来无法绕行只能入城。”


    就在姚芷兰一行人翻山越岭之时，萧然也一路赶往京城。


    他已与那人说好，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当萧策入城的那一日，便是他的死期。


    ……


    从白日到黑夜，姚芷兰众人整整爬了一天一夜。


    山路难行，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翻下了山头，在去往瀛洲城门的路上被巡逻的官兵逼退。


    姚靖宁灰头土脸道：“怎么有这么多人巡逻？难道是抓我们的？”


    “没想到他的势力不止在幽州。”姚婉音从包裹里掏出一堆易容工具，挨个往身边之人脸上堆。


    直到来到苏宜亭面前时，才被他惊讶的拦住，“你到底是谁？”


    姚婉音手中不停，“苏大人如此聪明到现在都猜不出来吗？”


    苏宜亭看着她逼近的脸庞，却是任何蛛丝马迹都未能找出，他只能凭直觉道：“你是姚家二小姐？”


    姚婉音的手一顿，没有言语，反倒是旁边的姚靖宁挤眉溜眼道：“苏大人怎么才猜出来，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苏宜亭下意识的想去掀开面前之人的人皮面具，他心中突然闪过无数画面，可却一时之间抓拿不住。


    也就是这一瞬间的恍然，姚婉音便离开了他的视线。


    他看着姚婉音的背影，突然又想起了林文英，那个令他怦然心动的幕僚，不知现在有无平安归京。


    ……


    一个时辰后，姚婉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包裹中的材料也消耗殆尽。


    苏宜亭看着此刻眼中的陌生人，不由赞叹道：“二小姐真是化腐朽为神奇，单凭这一手易容功夫便能在大雍如鱼得水。”


    姚婉音笑笑，“大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会说话。”


    苏宜亭眸光一闪，“在下可是见过二小姐？”


    姚婉音勾起嘴角，语气玩味，“未曾。”


    姚靖宁看不下去，推着众人往前走，“既然二姐露了一手，那我也不能落后，走，带你们见识见识我的本事。”


    她将众人招呼至身前，围成一个圈，将头埋起，不消一盏茶便将众人安排的明明白白。


    苏宜亭面色古怪的看着姚靖宁，“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姚靖宁思考片刻后，“你也可以当哭的那个。”


    “……那就这样罢。”


    姚靖宁见他没意见后，从怀中掏出两粒药丸分别递给苏宜亭和姚婉音，“把这个吃了。”


    苏宜亭狐疑的看着那颗乌黑的药丸吞了吞口水，“这是什么？”


    “龟息丸，我怕你演不好诈尸。”


    “你怎么什么东西都有？”苏宜亭再也挂不住那副潇洒的面容，笑容开始皲裂。


    “我师父给我的，说是行走江湖必备良药，没几颗了很难配的。”姚靖宁心疼的缩缩手。


    姚婉音看着面如死灰的苏大人，当先吞下龟息丸躺在姚靖宁不知从何而来的板车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道：“苏大人，请罢。”


    苏宜亭听着身后传来的嗤笑声，忍住回头反唇相讥的冲动，握住双拳艰难地躺平在了这块散发着酸臭味的木板上。


    权倾朝野的苏大人此刻心酸极了，他双手不自在的挪动着，在碰到姚婉音的手指时僵硬顿住，随后像被火燎到般迅速撤回。


    姚靖宁可不惯着他，将那颗不知放了多久的龟息丸塞进了他嘴里。


    他连什么味都没尝到便被姚靖宁粗鲁的一点喉头，药丸便“咕噜”一声滑了进去。


    他刚想开口，却觉得眼皮如有千斤重，如何使力都睁不开，他在昏睡之前想的唯一一件事便是，不知他还能不能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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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靖宁看二人皆已丧失知觉，便转头对剩下三人眨眨眼，双手推车朝城门走去。


    *


    进城的人排了长长一条队伍，查验过所的官兵极为严苛，若没有通关文牒即刻便会被赶走。


    姚靖宁看到来回盘查的官兵手上，赫然拿着萧策和苏宜亭的画像，不自觉的低下了头。


    她们等了足足一个时辰，在队伍走到一半时，她“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爹！娘！你们不能丢下我一个人啊，你让我怎么活啊！”队伍一阵骚动，不少人前来围观。


    姚芷兰上前问道：“小姑娘这是怎么了？”


    “我爹娘带着我来瀛洲省亲，可路上遇到强盗将我们盘缠全部夺走，我们只能一路步行进城，前几日下大雪，我爹娘将衣服都给了我，结果…结果双双感染风寒，如今，如今……”


    姚靖宁泣不成声，那哭声悲戚怅然，让人见之伤心，闻者落泪。


    姚靖宁一声悲鸣，“爹！娘！我也随你们去了！”说罢便朝着不远处官兵手中的长枪上撞去。


    姚芷兰早有防备，一把拉住姚靖宁，“姑娘莫要轻生，你还这样年轻，爹娘定是想要你好好活下去的。”说罢也红了眼眶。


    一旁的萧策适时上前，揽住姚芷兰的肩膀，“夫人，不如我们帮帮她，带她入城替她安葬父母罢。”


    姚芷兰默默擦拭眼角的泪水，点了点头，“就依夫君所言。”


    她放下手中帕子却是为难道：“可我们的文牒上并没有多余的席位了，这可如何是好？”


    排在他们后头的一个猎户道：“让这小姑娘挂在我名下，我带她进城。”


    姚芷兰作揖道：“这位大哥宅心仁厚，我替这苦命的小姑娘谢谢您了。”


    猎户看着姚芷兰温柔又客气的模样不自在的挠挠头，“都是苦命人哩，能帮就帮。”


    姚芷兰立刻攀谈道：“大哥这是进城干啥？”


    猎户拍了拍手边的板车，“我是去给刺史府送野味的，最近大雪封山，我这应该是最后一趟，送完回去猫冬了。”


    “哦？送给刺史大人的啊，那看来都是好东西哩。”姚芷兰学着他的口音道。


    一提起这个猎户就来劲了，指着板车上一条毫发无损的狐狸道：“那可不，就说这只白狐，我可是蹲了它七天七夜才一箭入眼将它拿下的。”


    姚芷兰竖起了大拇指，“大哥手艺了得，正巧我们是前来瀛洲采货的商人，想收些皮货贩去京城，价格好商量，您这边还有相熟的猎户吗？”


    “有的，有的，我等下带你们进城去找我相熟的店家，他们手里都有上等的货色，有我在定不会与你们漫天要价，包在我身上罢。”猎户拍拍胸脯豪爽道。


    姚芷兰从袖中掏出一小粒碎银塞进了猎户手中，“那这就权当是给大哥的介绍费了，你莫要推迟。”


    猎户喜笑颜开，“大妹子这说的哪里话，那我就不客气了，你们这一路便包在我身上。”


    在她们相谈甚欢之时，身后的裴绪安上前焦急道：“老爷夫人不好了，我们的文牒被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