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再次一阵骚动，前后之人纷纷查看自己的文牒，竟也有数人应和道：“我的文牒也被偷了！”


    萧策急道：“怎么回事？”


    “刚才排队的时候四周一片拥挤，想必是那时候就被偷走了。”


    姚芷兰一脸忧虑，“那该如何是好啊。”


    众人不约而同的看向身后的猎户，只见他脸色一白，哇哇大叫起来，“哪个兔崽子连爷爷我的文牒都偷，别让我逮到，抓到一刀给他宰了！”


    “？”


    “……”


    *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眼看队伍即将来到姚芷兰面前，众人皆抓耳挠腮。


    身后的猎户东张西望，就在他即将抓狂之际，他虎目圆瞪对着远处即将到达城门的队伍拔腿就跑。


    查验过所的官兵正好来到姚芷兰面前，刚想开口便被猎户突然跑开的身影吸引了注意力。


    待他看清来者何人时，也丢下排队的众人一溜烟的小跑了过去。


    队伍再次骚动，纷纷侧目。


    “来的是谁啊，怎么兵头好似看见骨头的狗？”


    “大胆，你竟然说我们瀛洲刺史是骨头！”


    “什么？来人竟是瀛洲刺史？”


    姚芷兰顺着众人指指点点间也朝不远处看去，待看清马上来人时，忍不住惊呼出声，“怎么是他？”


    一旁穿着富贵的男子闻言向姚芷兰攀谈道：“小娘子识得我们刺史大人？”


    姚芷兰在心中腹谤，识得，当然识得，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可嘴上却说，“仔细一看又觉得不像，那人胖些。”


    “那定然不是我们刺史大人，我们王大人相貌堂堂玉树临风，听说是京城的世家公子，被我们城主相中招为乘龙快婿，这运道真是令人羡慕啊。”


    一旁做戏的萧策咬紧下颌线才将难听话咽了回去，抬手扶上姚芷兰的肩头，“夫人的友人吗？为夫怎么从未听说。”


    姚芷兰嗔了一眼，抬手推他，萧策却反手将人往怀里搂，贴耳细声道：“夫人难道还想再续前缘不成？”


    一句话将姚芷兰闹了个大红脸，一旁的男子笑着打趣道：“夫人与郎君的感情当真是蜜里调油啊，哪像我家那个母老虎，只会在管我要钱时温声细语。”


    姚芷兰不知想起了什么，更加不自在起来，转头看向姚婧宁，与她短暂对了下眼神，正准备开口，却听猎户兴高采烈的跑了回来。


    “夫人，我与刺史府的人说好了，我们可随他们进城，只是管家说要你们等他来问过话才能走，不然他担待不起。”


    姚芷兰激动道：“这可太好了，多谢大哥。”


    猎户虎头虎脑，不自在的挠挠头，傻笑了两声，“哪里的话，夫人的银子我可不能白收。”


    姚芷兰又将一粒碎银塞到他手中，“这个你拿着，这次多亏大哥帮忙，不然我们哪能这么容易就进城。”


    推拉间，刺史府的队伍来到城门前，王朗一人当先迎着寒风踏马而来。


    若非有萧策做比，王朗也算得上一表人才，只可惜心术不正爱走捷径，这不又攀上了高枝。


    “笃笃”一阵马蹄声从姚芷兰面前经过，王朗随意的瞟了她一眼刚要转头，又回头紧紧盯着她看了一阵。


    姚芷兰被看得头皮发麻，将头低低埋了下去。


    一股莫名熟悉的感觉萦绕在王朗心头，他说不清道不明，就是觉得面前的女子分外熟悉。


    他刚要开口，就听身后车内传来一声娇滴滴又矫揉造作的呼喊，“夫君~”


    未曾低头的萧策将他猛然一抖的身躯看在眼里，原本警戒防备的眼神变得挪掖，轻笑了一声，又恢复了往日的骄矜。


    王朗迅速翻身下马，俯身探头毕恭毕敬的与车内之人说了些什么，复又翻身上马，带着自家人马入了城门。


    姚芷兰抬头眼神复杂的看着王朗刻意挺直的脊背，敬佩之意油然而生。


    猎户拉着姚芷兰一行人走在队伍的最后，步行来到刺史府的小门。


    她们一行人从卯时等到酉时，阴沉的天眼见着便要飘起鹅毛大雪，萧策再也忍不住掉头而去。


    猎户再一次抱住他的手臂，“爷，再等等，就来了，就来了。”


    正当萧策甩开猎户的手时，小门“吱呀”一声开了。


    鱼贯而出的是一连串的仆婢，她们手里端着残羹冷炙，纷纷倒向街边的沟渠。


    随之而来的是一群衣不蔽体的乞丐，疯狂抢夺着沟渠中的残渣。


    管家还怜悯的喊道：“莫要推挤，刺史大人与刺史夫人担忧你们这段时间饿着，特意多做了些饭食，你们可要记得感恩呐。”


    乞丐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纷纷作揖点头，以表示自己对刺史夫妇的感谢。


    可姚芷兰却清楚的看清他们手中的食物皆已腐烂变质，根本不是什么新鲜餐食。


    路有冻死骨，朱门酒肉臭。


    姚芷兰第一次如此直观的感受到，比这天气更冷的是人心。


    伪善的施舍比视而不见更令人作呕。


    在她也准备回头之际，猎户喊住了她，“夫人，管家来了，我为你引荐。”


    姚芷兰轻声道：“不必。”她不想与王朗的人产生任何交集。


    管家上下打量着姚芷兰，隐去眼中的不解，随后道：“这位夫人请随我入府问话。”管家礼遇有加，做了个请的手势。


    “有何事便在此处问罢，我们还赶着收料子。”姚芷兰抗拒道。


    “夫人见谅，你们是随刺史府的队伍进城的，那么大人定是要当面问询一番，若是不小心混进了什么贼人，那岂不是引狼入室了？”


    姚芷兰心中一沉，直觉不妙，刚想开口，便见一群府卫围了上来。


    萧策见状拍了怕她的手背让她安心，接话道：“那便带路罢。”


    姚芷兰一行三人随着猎户与管事，一脚跨进了刺史府的小门。


    她现在无比庆幸，在刚入城不久便将姚靖宁三人安顿妥当，不然苏宜亭和姚婉音便真的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朱门绮户，假山巨石，随处可见北方世家的底蕴。


    步行一盏茶的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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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后，管家带着他们来到一间偏厅对着萧策与裴绪安道：“二位请在此处稍作歇息，夫人随我去前厅即可。”


    萧策当即拦在姚芷兰面前，“这是何意？”


    “这位爷莫要担心，问话的是我们夫人，所以多有不便还请二位谅解。”


    萧策无法，只得回身对姚芷兰低声嘱咐，“影一已经布置妥当，若有意外你只需向院中跑去，他自会接应你。”


    姚芷兰点点头，将七上八下的心揣在了肚子里，跟着管家来到前厅。


    她绕过影壁，看到灯火通明的前厅脚步一顿，一阵寒风夹着雪花袭来，将她吹了个透心凉。


    她直觉哪里不对劲，太亮了，这烛火将厅堂照得比白日还亮些。


    身前传来管家声音，“夫人怎么了？长廊寒凉，夫人还是快些去前厅喝一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姚芷兰心生退意，抬眼看向身侧的栏杆，在心中估算着自己跨过去的可能性。


    管家再一次催促，“夫人请罢，再耽搁下去我家夫人该怪罪了。”


    就在姚芷兰进退维谷之际，一把熟悉的低沉嗓音从身后传来，“我带她过去，你退下吧。”


    姚芷兰的身体一僵，艰难回头，看到的便是那张熟悉的脸孔。


    管家谄媚道：“怎能劳烦大人，真是折煞小人了。”


    沉斐淡淡道：“下去。”


    其声不怒自威，管家不敢忤逆，悄悄退下。


    姚芷兰心中惊涛骇浪，喉间似被人堵住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只能睁着一双杏眼看着沉斐，无能为力。


    沉斐并没有看她，语气辨不出情绪，“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不是来抓你的而是来救你的。”


    姚芷兰意识到了什么，“刺史夫人她……”


    “等下尽量少说话，不该说的一句别说，到了。”随着沉斐话音一落，姚芷兰已经能看清前厅正中端坐的刺史夫人。


    前厅大门洞开，婢女分列两旁，众人穿着春纱，各个姿容秀丽赏心悦目。


    当她一脚跨入前厅时便明白了，为何这般寒冬她们衣衫竟如此单薄。


    刺史府竟是除了长廊外的所有厅堂都铺设了地龙，如此豪奢，实乃少见。


    姚芷兰被冻得发僵的手脚在乍遇暖流时，难耐的发痒。


    坐在上首的刺史夫人三十左右，其貌不扬，一双吊梢眼尽显刻薄。


    她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沉斐，客气道：“大人怎会与这女人一同前来？”


    “我与她是京中旧识，在府中遇到便顺便陪她前来，不知夫人找她何事？”


    姚芷兰看着刺史夫人将眼中明晃晃的杀意强行压下，心头忍不住狂跳起来。


    “原来是大人旧识，这可真是太巧了，谁曾想我们这小小的瀛洲城竟然接连来了这么多京中贵人，真是蓬荜生辉啊。”


    她语中的嫌弃与不喜昭然若揭，用尽全力勉强维持着对沉斐的客套，可对姚芷兰的敌意却是毫不掩饰的挂在了脸上。


    “这位夫人今年多大了？”刺史夫人的吊梢眼一错不错的盯着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