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是随意调侃一下，但段知亦这次似乎确实有些生气，秦方远挑起眉头抱怨道：“下手这么重啊？”


    然而段知亦并没有理会他的话，眼神冷得仿佛能让人结冰，秦方远见状也不再玩笑，默默用刀割开阻挡的树丛，直到气氛缓和才解释道：“我是担心你总沉浸于过去，日子还是要向后看，对吧。”


    这样的尴尬的氛围连楚今都察觉到有些不妙，她一声不吭地走在最后面，但耳朵却一直往前伸。


    如果秦方远所说过去指的是楚今所做之事，那她也想让段知亦快点走出来，想到这儿少女微微探头，想看清他的表情。


    只是丛林遮挡着阳光，段知亦长得又高，只留一个背影。


    紧接着便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长到楚今都以为段知亦没有听到秦方远的话。


    飘落的树叶被踩在脚下，树木巨大的根茎冒出土地，像绳索般阻止着来者，伴随着空灵的鸟叫声，段知亦突然开口：“我没想过要走出来。”


    听到这话的楚今身形一顿，胸口莫名有种说不出的闷堵，感情方面她并不算灵光，没有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情结，当初跟段知亦在一起也只是情绪驱使，及时行乐，本以为之前的喜欢早就被抛在脑后，可听到段知亦这样讲，她还是有些触动。


    但没有办法回头。


    她不能保证第二次行动可以成功，失败的后果她也不想让所有人承担，楚今不愿再给段知亦随时可能熄灭的幻想。


    走在最前方的秦方远听到朋友的回答，轻啧一声，有些无奈地说：“你看你现在这样子，论坛里说恋爱脑没有好下场果然是对的。”


    回想起之前在一起的细节，楚今觉得段知亦确实算是当之无愧的恋爱脑……不知是因为走神还是“始乱终弃”的报应，迈步时少女突然被坡路上的树根绊倒，结结实实跪了下去，粗壮的根茎撞的膝盖生疼，裸露的地面极硬，像岩石一样，楚今咬了咬牙站了起来，腹诽道：这么硬的地面，树怎么长出来的。


    “这条路坡道几乎全是这种地形，树根像梯子一样盘在土地上，小心点。”听到后方的声音，段知亦微微转身，发现楚今的视线正盯着不远处看。


    而秦方远的动静越来越远。


    “咱们似乎都没遇到过人，说不定真能第一个拿到山顶的资源。”最前方的秦方远显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自顾自地往前走。


    阳光以外，阴影处的树丛看起来极其诡异，楚今好奇地走了几步，原本强壮的树干踩起来却有些脆，密密麻麻的平铺在眼前，让楚今想起“垃圾场”的那片废墟，又迈了几步，少女感觉有些不对劲，见段知亦朝着她走过来，楚今指着树根说道：“好奇怪，这边几乎看不到地面。”


    见她这么说，段知亦凝眉低头，楚今刚准备走到他跟前，脚底却发出东西断裂的声音，紧接着身体一轻，她整个人瞬间向下坠去。


    都说危难关头会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楚今不管三七二十一，死命抓住眼前的“稻草”，发现不妙的段知亦刚准备后退，就被她拽住了衣角，身体一个前倾，两人随着枯树枝一同没入黑暗。


    最开始是衣服，紧接着段知亦感觉那双手死命地抓住他的身体，最后环上他的脖颈，倒是没有丝毫暧昧，因为段知亦感觉自己要被勒到窒息了。


    “段知亦，快想想办法！”


    无理取闹的要求随着阵阵风声穿入耳朵，让段知亦来不及回想这话的熟悉感从何而来，虽然嘴上督促别人，但求人不如求己，此时的楚今脑子转得飞快，她隐约看到石壁上爬满了藤蔓，如果自己能抓住，应该能保住她的小命。


    只是重量似乎经不起两个人。


    楚今的手还没伸出去，就发现被她抱住的人手上赫然出现一把长刀，白光一闪，出鞘后是一阵刺耳的响声，楚今发现他们两人下坠的速度变慢了许多。


    段知亦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手上的青筋暴起，长刀划着岩壁，锋利的刃卡在缝隙之中又如巨斧一样将其劈开，坚硬的岩石块降低了他们下滑的速度，楚今趁机向下一看，似乎快到底部了。


    可这念头刚一出现坠落的速度突然又变快了，楚今连忙抱紧段知亦，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一股树叶味瞬间充斥鼻尖，树枝给了些许支撑，又不堪其重让两人直挺挺摔倒了地面。


    楚今只感觉自己身上有些潮湿，等适应了眼前的光亮后，她才看清周围的状况。


    这里似乎是一个深层的山洞，微弱的光从上方照下，抬头只能看到一条条的缝隙偷着光，高处的地方是岩石层，低处是长满植物的土壤，刚刚是少了岩石的阻碍，掉下去的速度才会加快。


    “松开手。”


    直到这冰冷的声音出现，楚今才回过神，低头一看自己的手还死死地抓着段知亦的领口。


    都说尴尬的时候动作会变多，楚今慌忙地爬了起来，莫名其妙地转了个圈才想起来要将武器拿出来，只是很奇怪，武器和背包界面根本切换不出来。


    “系统被切断了。”同样发现问题的段知亦轻声开口，好在彻底落地前他先从空间背包里拿出了长刀，不然两人手中就会没有一件武器。


    倒霉的事总是接二连三的来，楚今不满地叹了口气，开始盘算接下来的行程：“先往岛中央的方向走吧，说不定能跟秦……秦会长汇合。”


    虽然分不太清放向，但是洞穴中有一条流速极缓的河，不算深，但有小鱼流动，两人默契地顺着河流的方向行动，期间不断观察着周围的状况。


    这条路越往前就越潮湿，楚今发现两侧土壤的植被逐渐增多，某种从未见过的草类植物生长的极其茂盛，没想到在这样暗无天日的地方竟然还有生命如此肆意生长。


    脚下的路坎坎坷坷，花草的芬芳却弥漫在鼻尖，让人的心情不由自主地放松。


    楚今再次抬起头，突然发觉段知亦离自己越来越远，她连忙跑了几步，可眼前的人竟然也加快了速度，像是要将她甩掉一样。


    “段知亦！你去哪？”


    看着越来越远的人影，楚今总算知道了被人甩在身后是何种感觉，她讨厌这种感觉，莫名的燥意从心中涌起，是占有欲在作祟。


    身边陷入黑暗，心情也愈发低落，少女的四肢变得有些沉重，情绪不断翻涌，楚今虽然看不清前路，却依旧不停地奔跑、奔跑，无论时间过了多久，也只有空荡荡的回音证明着她的存在。


    哒哒哒……


    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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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的洞穴中似乎被点了一盏灯，一个模糊的身影随着光影闪烁，楚今看到后漂亮的眉头忍不住皱起，握紧双拳大喊：“段知亦！”


    灯光中，那人似乎听到了声音，一阵风吹起，扬起他的精心修剪过的发尾。


    楚今的大脑有一瞬间的宕机，扰人心神的气息让她无发辨别眼前这一幕的合理性，看着人越走越近，楚今疑惑地叫了一声：“哥？”


    “小今，乖乖跟我回家。”


    少年的脸庞棱角分明，微微上扬的唇角能看出一抹温和，他用宽厚的手掌抚摸着少女柔软的头发，眼神中充满了无奈。


    只是楚今的表情仍然坚定且认真，纵然思绪混乱，她还是记得来时的目的：“可是现在所有人都被困在游戏里，你也一样被操控，我不能离开！”


    “说什么胡话呢，大家都在家里等你呀。”


    “等我？”楚今眼神一顿。


    灯光越来越亮，柔和的光芒点亮了周围的环境，楚今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面前是一株熟悉的盆栽，是妈妈最爱的花。


    如此温馨，如此平静。


    暖色调的家门虚掩着，哥哥的手搭在自己的肩头，用温柔的声音呼唤她回家，楚今只觉得脑内一片混乱，被温暖包围的人好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门后的世界在不断地诱惑着少女前进，楚今面无表情地向前走着……


    “小今。”


    有话语传入脑海，纵容且急切。


    “小今…小今…”


    一声声的呢喃像水滴般落下，淋湿了指尖，楚今想推开门的手猛地停下来，这是段知亦的声音。


    她不是在副本里吗，怎么会回家，更何况……


    记忆中那盆被细心呵护的花在母亲去世后就被忽略，慢慢枯萎，直到遗弃。


    想到这儿楚今奋力地想要睁开眼睛，眼前温馨和睦的一切逐渐消失，她只感觉有什么湿润的东西在自己脸上。


    在黑暗中清醒，熟悉的岩石出现在正上方，楚今弯了弯手指，摸着自己的脸颊，粘腻的液体散发出奇怪的味道，她定睛一看，身边密密麻麻爬满了乒乓球大小的虫子。


    冷意席卷全身，她吓得立刻站了起来，没走两步差点被绊倒，低头一看段知亦就倒在她身旁，楚今见状连忙从他手中夺出长刀，挥舞着砍向地面的虫子。


    壳虫爆出的汁液溅了人一脸，难以忍受的味道差点让楚今吐了出来，以至于她都没有发现先前晕乎乎的感觉消失不见了。


    好在这些虫子也不是毫无意识，见众不敌寡，一个个都钻进石缝之中，等待着下一次伏击。


    稍微缓过神，楚今擦了擦脸颊上的液体，这汁液所到之处像薄荷一样冰凉，让人大脑瞬间清醒，发现这点后她不由猜测着：难道路上的植物能致人晕厥，虫子却能令人醒过来？


    正在思考之时，身下的男子突然一动，嘴里蹦出来几个字。


    “小今。”


    被喊到名字的楚今吓了一跳，立刻蹲下看了看段知亦的情况，这人还没有醒过来，嘴里“小今，小今”叫个不停，楚今忍不住抚了下他紧皱的眉头，犹豫片刻，转眼看向一旁被切成两半，冒着浓汤的虫子尸体们。


    管不管用，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