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段知亦感觉周围像是下了一场温柔的雨，依旧是在那狭窄逼仄的初始公寓，雨水划过落地窗，霓虹灯绚烂的光映在眼前，身前的少女像往常那样搂住自己的脖颈，笑盈盈地盯着他看，漂亮的眼眸中倒映了一张难以自持的脸。


    片刻间，段知亦抚上少女的脸颊，指尖也有着微发觉的颤抖，低头，留下一个虔诚的吻。眼前的人如此的不真实，可他依旧贪恋这温存，即使是梦，也自甘沉溺其中。


    “段知亦……”


    听到熟悉的呼唤，他努力地想将眼睛睁开，眼前人的脸为何有些许模糊，渐渐消失的色彩令人无比惶恐，他只得拼了命地将小今抱在怀中，感受到肌肤触碰的感觉，才能有一丝心安。


    好怕失去，好怕，好怕。


    天与地旋转，画面变换，豆大的雨点仿佛打在自己身上，无情又潮湿，像泪水又像安抚，段知亦的心意外的安静，他似乎听到小今在一声声叫着自己的名字。


    冰凉又粘稠的液体的像海水一样浇到身上，散发着腥臭，睁开眼睛，一个模糊的身影蹲在他面前，似乎是想搞清楚他有没有清醒，一只洁白的手心在段知亦眼前晃了晃。


    “段知亦，你……”


    这声音与梦境中的呼唤叠在一起，他发疯般抓住了那只手，温暖细腻带着令人留恋的气味，抬起头又看到了小今的面孔。


    一定是她回来了。


    这个念头从未如此坚定过，段知亦不肯松手，直到一个坚硬的外壳被丢在了脸上，滑腻的液体掩盖住了他泛红的眼眶。


    “段先生，你没事吧？”


    声音消失在悬崖缝隙之中，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清晰，那张格外想念的脸怎么又变了模样。


    “你……”


    说出的话仿佛从牙齿缝中挤出，楚今看他胸口不断的起伏，像是要把什么情绪狠狠地压下去，那冷戾猩红的眼神感觉能将人活活切成片，楚今默默地将手从他掌心抽出，又向后退了几步，心想：果然不应该一时激动，把虫子尸体丢他脸上。


    大魔王要是记恨上了她这个小透明，日后可就难过了。


    不过楚今的担心似乎有些多余，回过神的段知亦深轻瞥了眼周围的状况，略带嫌弃地拿回了那把砍死无数虫子的长刀，并没有说其他的话。


    看到他恢复，楚今这才松了口气，这地方诡异得很，她看到段知亦刚才的状况，心中其实极其慌乱，好在都平安无事，楚今立刻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问道：“这附近的植物好像有毒，你现在清醒了？”


    “嗯。”


    一个细微的声音从鼻腔挤出，虽然看起来与之前没有区别，但是段知亦心中像是落了块巨石一样憋闷，这场意外对他来说像一场许久未做的美梦，危险又勾人。


    怕梦到小今，又怕梦不到。


    似乎看到他眼中的茫然，楚今故作随意地拍了拍段知亦的肩头，笑眯眯地安慰道：“这些都是假的，别太认真了。”


    原本是安抚情绪的话，到了段知亦耳中却变了味道，楚今不知道触碰了他哪根脆弱的神经，眼前的男人周身突然冷了几分，只见他用手狠狠地击向岩壁，似乎在宣泄着什么，再次松开拳头，混杂着突然的岩石留下浅浅的血迹。


    “你最好少说几句。”


    此刻的段知亦嘴上说着狠话，但看起来却十分狼狈，像是被抓住尾巴的恶犬，短短几个字都能玩弄他的心弦。


    流水的声音回荡在峭壁之间，楚今闷头跟在段知亦后面，没一会儿就开始走神。


    明明自己关心他，还被说了一顿，楚今略显不满地拉紧了自己装着医疗用品的小背包，不打算给段知亦治疗，但她并没有生气，如果把所有事情都掰开来算账，楚今觉得自己对段知亦要差得多。


    还记得被强制退出那天，提完分手的小今为了不让段知亦跟着自己去高塔冒险，对着追上来的男人说了许多刻薄的狠话，场面闹得极其难看，会长被如此羞辱，“星期三”的人怎么可能不愤怒，于是段知亦被公会成员集体拦下，她才抽身进了高塔。


    刚才段知亦被她从梦中叫醒时的表情，像极了那日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开时的模样，一脸受伤与不解，掺杂着拼命忍下的质问。


    犹如一只弃犬。


    或许当时还有更体面的方法……


    闷着头走路的楚今并没有注意眼前的道，眼前一黑就撞上了段知亦宽厚的肩头。


    又硬又疼！


    对于以往的反思立刻烟消云散！一脸委屈的楚今揉了揉额头，刚想看看怎么回事就被段知亦的眼神吓退了声，只见他身体稍稍侧躲，低头轻声道：“有人。”


    楚今歪头看过去，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两个玩家，他们似乎是从另一条岔路来的，手中还捧着什么东西。


    “咱们可不用跟这群疯子抢，有这个在手，还怕没资源？”


    “你给我看看！老子还没看过！”


    “我拿着就行了！你看啥看！”


    见他们起了争执，段知亦握着刀柄的手一动，默不作声地向二人靠近，趁其不备，冲着背部就是一刀。


    “啊！！！”


    “谁…谁啊！”


    右边的瘦子身体灵活，竟然一个翻身闪到了段知亦身后，自知打不过此人，他连滚带爬地往坡下跑，躲在侧方的楚今见他过来，一个伸手就将其翻倒在地，整个人压在他的后背，跟在后面的段知亦抬脚就踩上那人头颅，手起刀落。


    右上角的队伍数又少了一个。


    “我配合的不错吧。”将身上的血迹擦干净后，楚今下意识向人讨要着夸赞，这都是她之前的习惯，但对于两人现在的关系来说极其不合适，意识到这点后她立刻闭上嘴，抬眸打量着段知亦的反应。


    还好段知亦并没有理会楚今的话，他蹲在敌人渐渐消失的身体旁，翻出了什么东西。


    “你手里的是什么。”楚今问。


    “地图。”


    听到回话后少女圆圆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些，他们此前从未得到过岛屿地图，也不知道这两个人从哪里找来的，随后楚今立刻跑到段知亦身旁，蓬松的头发往前一扎，挡住了大半视线。


    “啧。”


    一个略带嫌弃的声音响起，段知亦索性将地图给了楚今，自己后退几步靠在了岩壁上。


    “怪不得来的时候那片森林没有人，好像是什么危险地带。”


    拿着地图的楚今认真看了半天，总觉得它画的有些奇怪，先不说重叠的宝藏位置，这上面的水流分布明显与在地面上时看到的也不太一样，就像她们来时路上那片茂盛的森林里明明一条河都没有，但地图上却密密麻麻画了许多支流。


    “难道说……”


    借着几缕微弱的光，楚今慢悠悠地开口：“这地图好像把地下和地上的分布叠在一起，全画了出来。”


    “嗯。”段知亦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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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示赞同。


    见队友无异议，楚今转了个圈，指着地图道：“我们应该在这个位置。”说完后她手一抬：“从那边走可以回到地面上。”


    对于先回到地面这一点，两个人暂时都没有异议，毕竟秦方远现在一个人势单力薄，尽快汇合才能保证成功获取更多资源，现在楚今是这样认为，只不过……看到他们两个离地下层的宝箱越来越近，楚今改变计划的心蠢蠢欲动。


    又走了几百米，站在岔路口的少女看着地图里宝箱的位置，心中有些纠结，见段知亦想要拿过地图，楚今连忙开口：“等一下，宝箱好像在那边。”


    然而眼前的人没什么反应，楚今转到段知亦身前，眼神闪闪发光地望向他：“地上的宝箱有难度，地下的好像没有人跟我们抢。”


    虽然一眼就看穿了少女的小心思，但段知亦并没有立刻反对，思考过后还是撂下冷冷的一句话：“分开行动不安全。”


    听到段知亦这么说，楚今有些着急的说道：“秦方远最擅长以小博大，没关系的。”这一急甚至都忘记要装模作样地喊他秦会长。


    不知道楚今为何如此执着于开地下宝箱，虽然地下宝箱竞争的人少，但价值一定比山顶的低很多……


    去也不是不行。但如果她真是中间人呢？


    思考过地下的种种经历，段知亦最终还是松口：“既然你自己都决定好了，那就去吧。”


    见他答应，楚今立即松了口气，她刚刚甚至做好了提议被否掉，自己独身前去找宝箱的准备，不是因为别的，只是按照以往的游戏经验，明面上的宝箱是利于游戏进度，暗处的宝箱是利于玩家。


    简单来说就是在这种大型副本里，地下宝箱很有可能是道具或者武器，她好不容易摸来的匕首被段知亦这家伙抢走了，这次不能错过好机会。


    顺着越来越黑的小道行走，一路上多是些具有腐蚀性的虫型怪物，甚至还有不少打斗的痕迹，看来有其他玩家在这里遇袭，好在两人战力极高，区区小怪对他们并不算难，有了地图的指引，宝箱很顺利地就被发现。


    半米高的平台上，楚今开心地抱住了被虫怪尸体围住的箱子，她眼神中写满了兴奋，根本看不出先前也是经历了一场恶战，而环胸站在一旁的段知亦眸子微抬，平淡地开口：“没有钥匙。”


    果然这东西没有那么容易得到，可她哪有那么多时间去找钥匙，发现这点的楚今苦着脸仔细端详了一下宝箱的构造，不是特制的外壳，也没有坚硬的材质，因为时间久远，地方潮湿，锁面还染上了一层锈迹，见状楚今握了握拳头，膝盖压在箱子底部，张开手用力向上扳。


    段知亦脸上难得露出了不理解的表情：“你做什么。”


    “来帮忙。”楚今说话十分简短。


    小小箱子哪经得起这两人的折腾，最终还是败下阵，整个箱盖都断裂开来，楚今扒拉着被暴力开启的可怜宝箱，眼睛发出炯炯光芒。


    “有把短刀！”


    果然有武器！楚今拿起刀后止不住傻笑，她总算可以拿到一件近战武器了，欣赏了半天后，她回过神发现段知亦一直注视着自己，少女连忙将短刀抱在怀中：“段先生，我们来分一下赃物吧。”


    本来就不感兴趣的段知亦听到后眉头细微的挑起，轻声嗤笑道：“我不稀罕。”


    楚今见状真诚地说：“太好了，那就归我了！”


    段知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