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 13 章
作品:《他在晨光尽头》 沈澈呼吸一滞,瞬间明白了,前日前台,自己的破绽到底出在哪里了。
他与顾巍,其实根本不熟。
事实上,当沈澈接受上级委派,从帝都辰星飞来望海时,顾巍已经死在了绑架案中。
他甚至都没有见过一面活着的顾巍。
而原安才是那个真正与顾巍相识相伴、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知己挚友。
所以,如果顾巍真的如他所言,临时离开去处理租车事宜,那么他一定会优先选择向原安报备。
换言之,沈澈是绝对不可能在原安完全不知情的前提下,知晓顾巍的去向的。
想到这里,沈澈不禁抿唇。
因为从这件事情里,他看到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失误,更多的是造成这种失误背后的真正原因。
一直以来,他都是以江逾白教授的科研助理的身份靠近原安。在这个身份的作用下,他下意识就把原安放在了患者甚至是病人的位置上。时间一长,他甚至都忘了,原安曾是整个望海警届公认的高智商推理作家。
原安确实沉浸在幻想中,但她的高智商也一直在后台同步运行,她的理性思维和推理观察能力从来没有因为心理疾病而彻底罢工。
他以为一直以来,只是他在陪她演戏,却没发觉,她在他陪她演戏的同时,也在默默收集着其中不合逻辑的线索。
他以为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在刻意地引导她,却没料到她在他引导她的同时,也在冷静地审视他的引导、揣摩他的用意。
直到这个无法辩驳的巨大失误出现,直到这个谁都无法圆上的客观现实砸来,她才开口问出了这个盘桓已久的问题。
真是个,聪明到可怕、又冷静到极致的女人呢。
沈澈抬眼回望原安,脑中飞快转动,开始权衡自己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毫无疑问,此情此景下,继续替顾巍找借口,像之前一样陪她粉饰太平,才是最优解。
他们来青岚山不过两日,原安已经先后经历了顾巍失踪、林心楠绝笔、以及沈翔原婉和林心楠上一辈惨烈真相等等事件,此时此刻,原安的心理应该是极度脆弱的。这个时候,如果再向她坦白顾巍的死亡真相,无疑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会就此彻底崩溃。
他不能这样做。
可是,如果真的要瞒……
原安已经起了疑心,且他不知道她到底掌握了多少现实线索。她有着足够高的智商和不亚于他的推理判断能力,如果他想继续骗她,就得想一个绝对完美到原安都找不出错误的借口。
这种借口存在吗?
答案显而易见。
除非……
原安愿意像从前一样,配合着他,欺骗自己。
可是,这可能吗?
是可能的。
原安智商再高,她也是人,还是个患有严重ptsd的人。
如果沈澈真的要选择继续编借口骗她,她的超高智商和理性思维确实能够在第一时间抓到沈澈话中所有的逻辑漏洞,但同时,她强大的心理防御机制会为了保护她的情绪不崩溃选择立即介入,引导她的理性思维去优先寻找一个能够维持现状、避免崩溃的解释,而非直面最残酷的真相。
就像之前,她的理性让她问出了那句“这一次顾巍是去了哪里”,但从感性上看,这句话何尝不是另一种试探性的求救?她的潜意识在对他呐喊,沈澈,快给我一个能够说得通的理由,让我可以继续相信谎言。
这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和她对于顾巍的持续性联结幻想如出一辙。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充分地利用她的这种心理保护机制,为她圆上这个合理的解释。
虽然这样做的结果,必然会在之后的相处里,为他带来数不尽的麻烦。他将要不断地对原安撒谎,然后再用无数个新的谎言去圆另外无数个旧的谎言,而这其中,必然会出现新的破绽。他们将会开始无穷尽的博弈、斗智、拉扯,那些之前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也将会这些不断试探中消磨殆尽。
简直是后患无穷、得不偿失。
但比起现下就让原安彻底崩溃,那些未来的事情,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想到这里,沈澈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悲哀地发现,面对原安,一切冷静的权衡似乎都变得不堪一击了。
做好决定,他上前一步,走近原安,正要圆谎,却不想对面的原安却先他一步对他开口。
她说:“沈澈,不要骗我。”
这句话,她说得很艰难,仿佛用尽了所有的意志。
这句话,她又说得很轻,轻飘飘的,散在空气里,仿佛下一秒不用碰,它自己就会破碎消散,灰飞烟灭。
沈澈止住了脚步,再也迈不动分毫。
因为他看到,原安说完这话后,眼尾泛起了一抹绯红。
他站在原地,沉默了足足有一分多钟。任凭千言万语在胸腔中来回冲撞,他却始终狠不下心、开不了口,说出那个已经编好的借口。
沈澈又叹了口气。
他选择再次放弃。
他看着原安,郑重其事而又无比悲伤地道了一句:“……抱歉。”
他没法继续骗她了,却也不忍心真的说出真相。
但原安多聪明一个人啊,她在看到他悲悯的眼神时,就什么都明白了。
于是,之前所有的怀疑,所有的不合理,所有她强迫自己忽略的细节,都在这句似是而非的抱歉中,得到了最终的证实。
那双清亮眸子里的光,在这一刻,如被风吹灭了的烛火,倏地暗了下去。
原安没有哭闹,没有追问,没有再说话,甚至没有再看沈澈。
她只是缓缓地转回身,继续之前动作,走到自己的房门口。
她的目光落在电子门锁上,周遭所有的声音在此刻尽数消失。
她的世界似乎只剩下了那道电子锁。
她僵硬地抬手,将手中的房卡贴向门锁上方的感应区。
“嘀——”
一声清脆鸣响,电子门锁上方的绿灯应声而亮,宣告解锁成功。
但原安却没有按下门把手,推门而入。
她依然站在原地,像是完全没有看到那盏代表着解锁成功的绿灯一般,捏着房卡,又一次、机械地将房卡贴向门锁感应区。
“嘀——”
又是一声清脆鸣响,绿灯再次亮起。
可原安还是没有进去。
她拿着房卡,麻木着再一次重复。
“嘀——”
“嘀——”
“嘀——”
刺耳的鸣响,在寂静的走廊里尖锐地重复。
可始作俑者原安,对此毫无知觉,依然机械地、麻木地、一次又一次重复着刷卡的动作。
沈澈在第二声鸣响的时候,就意识到了原安的不对劲。
她这不是在开门,她只是在进行一种无意义的、机械地重复。
她的身体虽然一直在动,但支配这个行为的意识已经完全不在线了。
她的情感完全冻结,行为自动重复,行动的意义从大众意义上的目的导向,退化成了纯粹的刻板动作。
这一切都在向他暗示,原安的精神正在承受远超阈值的痛苦,而她的大脑已经启动了最后的自我保护机制,进入了崩溃性解离状态。
他现在必须立刻马上进行干预。
得出这个结论后,沈澈没有半点犹豫。
他立即上前一步,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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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却又不失温柔地,用自己的左手覆盖住了原安那只不断重复着刷卡动作的右手。
“原安,你看看我。”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定力量,像投入死水中的磐石,试图激起原安残存的理智,“你能感受到我的存在吗?你尝试感受下我手心的温度。”
可原安置若罔闻,或者说,她根本已经听不见沈澈的话了。
沈澈没有选择和她硬碰硬地对抗。他在原安再次试图抬起手刷卡的同时,就着她向前的力道,巧妙地带着她的手一起,在两人的中间,划了一个柔和的半圆圈,将她的手连同房卡一起,从感应区前引开,成功阻断了她继续刷卡的动作。
随后,他温和而坚定地引导她,将她的双手放回到了她自己的身侧。
而后,为了确保她无法再次抬手刷卡,沈澈将自己的双手也轻轻覆了上去。
“原安,你醒醒,你看看我。”沈澈看着她,再次开口,声音更沉,语气更加坚定,耐心唤道,“原安,我是沈澈,你看看我。”
原安依然没有听到。
她遵循惯性,想要再次抬手刷卡。但碍于沈澈覆盖在她手上的手,以及与沈澈力量实在悬殊,她多次尝试无果后,终于不得已被迫中止了动作。
她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向眼前这个阻止自己开门的陌生人。
她像是在看着沈澈,却又好像不是在看沈澈。她就这样睁着眼,仿佛什么都看不见了。那双曾经灵动锐利的眸子,此刻空茫地映着走廊顶灯的光,没有焦点,没有意识,像两口枯井,正汹涌无声地涌出泪水。
沈澈的心猛地一沉。
他再次上前一步,走近原安。
他将自己的双手,缓慢上移,扶住原安的双臂,在保证她依旧无法抬手的同时,微微俯身,凑近原安,确保自己确实能够出现在原安的视野范围内。
他近距离看着原安已然涣散的瞳孔,再次开口,声音放得更缓,却更具引导性。
“原安,我是沈澈。”
“原安,你看着我。”
“原安,你能感觉到我正扶着你的肩膀吗?”
“原安,你能感觉到我手心的温度吗?”
他一连问了好几遍,一边问,一边试图用自己的动作和手心的温度对原安进行最基础的感官刺激,帮助她重新与现实建立联结。
可是,原安始终没有回应,她甚至没有再挣扎过一次。
她仿佛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正在流泪的美丽雕塑。唯有两人肌肤相贴处传来的那轻微的、无法自控的颤抖,向沈澈证明原安还活着的事实。
沈澈不死心,极有耐心地唤了很久,但回应他的,只有走廊死寂的风和掌下越发冰冷的体温。
沈澈的心越发沉了下去。
原安的语言通道完全封闭了。
持续的刺激和当前的环境,只会让她的解离状态加深。
他不能再让她停留在这个充满刺激的环境里了。
“失礼了。”
沈澈当机立断,对着原安微微颔首,聊表道歉。
而后,他弯下腰,一手穿过她的膝弯,一手稳固地托住她的背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她的体重很轻,蜷缩在他怀里,像一片无依的羽毛。
她在他抱起她的那一刻,像是终于失去了支撑的力气一般,无力地靠向他的肩窝,温热的泪水瞬间浸湿了他颈侧的衬衫,带起一片刺骨的冰凉。
沈澈抱着她,稳步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
他侧过身,用身体抵住房门,熟练地单手刷卡、压下门把,用肩膀轻轻顶开房门。
整个过程平稳而迅速,没有一丝颠簸。
他就这样抱着原安,走进了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