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局中局
作品:《锈月牵丝戏》 暴雨持续了三天。
栖梧阁的地下室里,檀九重将傀儡师遗留的虫胶唱片放在老式留声机上。这是她和裴子晏从山神庙逃回后,在整理遗物时发现的——藏在青铜簋的暗格中,表面刻着‘檀明远’三个小字。
唱针落下,先是一阵沙沙的杂音,随后传出父亲熟悉的声音:
“九重,如果你听到这段录音,说明‘双子咒’已经运行到最终阶段...”
檀九重的手指猛地攥紧。父亲的声音比她记忆中的更加苍老,带着某种诡异的回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首先,我要告诉你关于裴子晏的真相...”
唱片突然卡顿,跳过了几秒。当声音再次响起时,父亲的话已经进行到一半:
“...真正的裴子晏在你出生那年就...”
后半句被刺耳的杂音淹没。檀九重反复调整唱针,却只能捕捉到几个零散的词:“时空闭环”、“锚点”、“第七夜”。
最后是一段清晰的留言:“去找杜十娘藏在祠堂的镜子,那里有你需要的答案。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的眼泪——包括我的。”
唱片在一声长叹后结束。檀九重呆坐在工作台前,脑海中回荡着那句未完成的话——“真正的裴子晏在你出生那年就...”就什么?死了?消失了?还是...
楼梯传来脚步声。阿青抱着一本厚重的相册走进来,眼圈通红——龙婆下葬后,她一直沉浸在悲痛中。
“檀姐,我找到了这个。”她翻开相册最后一页,“爷爷的私人相册里夹着的...我想你应该看看。”
那是一张修复完整的泛黄照片,背景是民国时期的学堂,一群穿学生服的年轻人站在台阶上。檀九重第一眼就认出了父亲——年轻的‘檀明远’站在最左侧,穿着立领中山装,手里拿着个罗盘。
但真正让她血液凝固的是照片中央的女生——齐耳短发,杏眼薄唇,左眼角有一颗泪痣。那张脸与她一模一样!
“这是...”
“1937年闽南师范的毕业照。”阿青指着照片边缘的小字,“这个女生叫沈胭脂,是爷爷的...初恋。”
檀九重的手指无意识抚过照片中女子的脸。沈胭脂...这不正是父亲录音中提到过的名字?在阿青爷爷的笔记里,沈胭脂与杜十娘、檀明远同为民俗考察组成员。
“还有更奇怪的...”阿青翻到相册封底夹层,取出一张剪报,“龙婆留下的。”
剪报已经泛黄,是1993年7月的一份地方小报,刊登着豆腐块大小的讣告:“裴氏子晏,年五岁,于七月初七病逝...”
日期正是檀九重的生日。
“这不可能...”檀九重的声音发紧。如果裴子晏五岁就死了,那这些年跟在她身边的‘人’是谁?
阿青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轻按住她的手:“檀姐,有些事...或许不知道比较好。”
窗外雨势渐小,暮色四合。檀九重送走阿青后,在地下室来回踱步。父亲录音中的只言片语、民国时期与自己长相相同的沈胭脂、五岁夭折的裴子晏...这些碎片拼凑出一个荒诞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
她认识的‘裴子晏’,或许根本不是人类。
楼梯再次响起脚步声,这次是裴子晏。他看起来比山神庙时更加憔悴,左眼完全变成了灰白色,右脸爬满蛛网般的青筋。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右手——皮肤已经彻底干枯,像风干的树皮包裹着骨头。
“学姐还没休息?”他的声音依然带着那种令人牙痒的轻快,仿佛身体的异变只是场无关紧要的小感冒。
檀九重直接亮出那张剪报:“解释一下。”
裴子晏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哦?学姐查到这个了?”他随意地靠在工作台边,枯手拿起剪报看了看,“写得挺简略的...实际过程要痛苦得多。”
“什么过程?”
“死亡过程啊。”裴子晏歪头,这个曾经阳光的少年动作已经变得机械,“白血病,骨髓移植失败,非常...漫长的痛苦。”
檀九重的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紧:“所以你是...借尸还魂?”
裴子晏突然大笑,笑声在空旷的地下室回荡:“学姐的想象力真丰富。”他止住笑,灰白眼珠直视她,“更准确地说,我是‘执念具象化’——檀教授用那个孩子的记忆和残骸,加上时空重叠点的能量,创造出的‘活傀儡’。”
他解开衣领,露出心口那道狰狞的缝合线:“还记得这里面是什么吗?”不等回答,他自顾自地继续,“除了你给的铜钱,还有那个孩子的一块腕骨...真正的裴子晏留下的唯一完整的部分。”
檀九重想起唱片中父亲那句未完成的话——“真正的裴子晏在你出生那年就...”所以是死了?而眼前这个‘裴子晏’,是父亲用死者的遗骨和记忆制造的替代品?
“为什么?”她听见自己问。
裴子晏的指尖轻抚相册中沈胭脂的脸:“学姐觉得这是巧合吗?”他指向照片日期,“1937年...到今年正好...”
“八十四年。”檀九重突然明白过来,“一个甲子的轮回...”
“聪明。”裴子晏的左眼闪过一丝红光,“檀教授发现时空重叠有周期性,每八十四年会出现‘薄弱点’。而沈胭脂...就是你上个轮回的化身。”
这个信息太过震撼,檀九重一时难以消化。她盯着照片中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子,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沈胭脂的右手腕上戴着一串铜钱,其中一枚正是‘乾隆通宝’。
“这枚铜钱...”
“是你给我的。”裴子晏轻声说,“或者说,是‘她’给‘他’的。”他指向照片角落——一个穿藏青长衫的年轻人站在阴影处,面容模糊,但右腕上的月牙胎记清晰可见。
檀九重如坠冰窟。如果按照这个逻辑,她和裴子晏的关系不是偶然,而是某种轮回中的必然?
“学姐别这副表情。”裴子晏突然凑近,冰凉的手指抚平她紧皱的眉头,“至少这个轮回里,我们相遇的方式有趣多了,不是吗?”
他的气息带着腐朽和药香,灰白眼珠在昏暗灯光下像两轮小小的月亮。檀九重本该推开他,却鬼使神差地问:“上个轮回...我们是什么关系?”
裴子晏的笑容僵在脸上。片刻沉默后,他后退一步:“学姐还是不知道比较好。”转身走向楼梯,“我去检查下外围的符咒,最近那些‘东西’越来越活跃了。”
檀九重没有挽留。她需要时间整理这些信息——父亲的实验、轮回的宿命、真正的裴子晏之死...以及眼前这个‘裴子晏’究竟算是什么存在?
工作台上放着裴子晏落下的布包。檀九重犹豫片刻,还是打开了——里面是个精致的骨雕,看形状像是人的肋骨片段,表面刻满密密麻麻的符文。骨雕中央有个小凹槽,边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她突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取出父亲的老照片。在那些民国时期的合影中,‘檀明远’胸前别着个奇怪的饰物——正是这个骨雕的形状!
窗外雨声渐歇,月光透过玻璃在地板上投下蛛网般的影子。檀九重将骨雕放在灯下仔细观察,发现那些符文并非随意雕刻,而是组成了一幅微缩地图。凹槽的位置恰好对应栖梧阁的坐标。
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她咬破手指,将血滴入凹槽。
血液接触骨雕的瞬间,符文亮起红光,在空中投射出一幅三维立体的地形图——是闽南山区的微缩景观,其中七个点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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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标注,连起来形成北斗七星的形状。而在‘天枢’位置,闪烁着一个小小的镜面符号。
“杜十娘的镜子...”檀九重想起父亲录音中的提示。这或许就是下一个目的地。
她正要仔细研究,突然听到地下室窗户传来轻叩声。抬头看去,一只乌鸦站在窗台,脚上绑着个小竹筒。这不是普通的乌鸦——它的眼睛是血红色的,喙部泛着金属光泽。
檀九重谨慎地开窗取下竹筒。里面是一张字条,笔迹娟秀中带着刚劲:
“九重吾女:勿信镜中言,勿饮井中水。七尸非终点,双子非起源。母字。”
她浑身冰凉。母亲在她三岁时就失踪了,这字条从何而来?更诡异的是,字条背面印着个胭脂唇印,与照片中沈胭脂的唇形一模一样。
楼梯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檀九重迅速藏起字条,转身看到阿青气喘吁吁地冲进来:
“檀姐!裴哥他...他不见了!只在门口留下这个...”
那是一件沾满血迹的卫衣——正是裴子晏常穿的那件。口袋里露出半截白色物体,檀九重抽出来一看,是根新鲜的骨头,表面还带着血肉。骨头一端刻着小小的字:
“去找镜子。第七夜前。”
骨头的断口参差不齐,像是被生生扯断的。檀九重想起裴子晏日渐干枯的右手...这根骨头很可能来自他自己。
阿青递过一张符纸:“压在衣服下面的。”
符纸上用血画着复杂的图案,檀九重认出这是‘替身符’——施术者将自己的部分肢体作为媒介,制造一个短期替身。看血迹的干涸程度,裴子晏应该是在两小时前离开的。
“他去了哪里?”阿青担忧地问。
檀九重摇头,目光落回骨雕投影的地图上。七个光点中,有一个特别明亮——位于深山中的某个祠堂,正是地图标注的‘天枢’位。
“准备行李。”她收起骨雕,“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
阿青离开后,檀九重独自在地下室整理装备。父亲的笔记、裴子晏留下的骨雕、傀儡师的唱片...这些碎片拼凑出的真相令人不寒而栗。如果她和裴子晏真是某种轮回中的重复角色,那么这场‘游戏’已经进行了多少轮?父亲在其中又扮演什么角色?
最让她不安的是裴子晏的突然离开。以他现在的状态,独自行动无异于自杀...除非,他发现了什么必须独自面对的危机。
工作台抽屉里放着一个小木盒,里面是裴子晏平时用来雕刻傀儡的工具。檀九重无意中发现盒底有暗格,打开后里面是一缕用红线缠着的头发——她的头发,还系着个小纸条:
“如果这轮回必须终结,我宁愿是你亲手结束它。——子晏”
字迹已经褪色,显然写了很久。檀九重想起裴子晏常说的一句话:“学姐,要和我‘生死与共’哦...”原来从那时起,他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夜深了。檀九重回到卧室,却毫无睡意。窗外月光惨白,照在床头那卷傀儡线上——裴子晏曾开玩笑说这是他们的‘红线’。
鬼使神差地,她将线头缠在自己手腕上,打了个死结。如果...如果真有什么看不见的联系,或许这样能感知到他的存在?
疲惫终于战胜了焦虑。檀九重沉沉睡去,梦里全是破碎的画面——民国学堂、穿长衫的青年、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男孩、还有父亲实验室里那些闪着冷光的培养舱...
清晨,她被阳光惊醒。有什么东西压在被子上——是阿青养的猫,正玩着一枚铜钱。檀九重困倦地伸手去拿,突然僵住。
那枚‘乾隆通宝’上沾着新鲜的血迹,而系着它的...正是昨晚缠在自己手腕上的傀儡线。
线另一端延伸向窗外,消失在晨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