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没等到下文。


    温糍半眯着眼睛一看，挂了？


    精神病啊。


    王静雅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沈校草给你打电话了？”


    温糍没回答，却抬起头反问道：“静雅，你跟曲楠在一起的时候是怎么相处的？他不会觉得你幼稚吗？跟一个比自己大，已经有社会经验的人一起，会不会有代沟？”


    王静雅扑哧一笑：“幼稚？他才幼稚好吧。”


    “他就比我大四岁，又不是四十岁，哪来什么代沟。相处嘛，就是很轻松啊，想说什么说什么，我才不会去故意装成熟迎合他，那样多累。反正他喜欢的就是现在的我，我也正好喜欢他，就这样简单。”


    她说着，看了眼温糍若有所思的神情，忽然福至心灵，话锋一转：“刚才打电话来的，根本就不是沈校草，是谢大佬吧？”


    温糍抿了抿嘴，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王静雅叹了口气，态度明确：“反正，比起沈校草那种总想把你塑造成理想型的，我还是站谢墨。”


    温糍心绪更乱了，含糊地应了一声。等她洗漱完回来，王静雅已经睡着了。她心思简单，睡眠质量特别好，温糍很是羡慕。


    羡慕她能知道，什么样的感情是好的。


    而温糍此刻却感到迷茫。她好像不太懂什么样的感情算好的。别人似乎都有一套衡量标准，总能说出个好坏。可到了她这里，就像隔着层磨砂玻璃，什么都看不清。


    她犹豫了一下，给乔丽丽发了条信息。


    夜猫子乔丽丽的回复几乎是秒到，态度也一如既往鲜明：


    【我的老姐啊，你怎么还没删。这么舍不得，不会是真动心了吧？你是穆念慈吗？非要喜欢杨康这种，找刺激是吧？】


    乔丽丽的看法，竟和王静雅截然相反。


    温糍抓了抓头发，心里更乱了。


    原来恋爱并不像她以前想的那样简单，竟会如此复杂。


    到底什么样的感情，才是不多不少刚刚好，能够平平凡凡，细水长流呢？


    *


    生活的节奏从不因任何事慢下来。缠绕了一夜的问题，依旧毫无头绪，也只能暂时抛开。


    今天，温情终于能出院了。


    温糍起了个大早赶到医院，林桂琴已经陪温情收拾好东西。


    “怎么小沈没陪你来吗？”


    “他今天有课，我没让他请假。”温糍遮掩。


    “怎么出院手续都办好了吗？”


    林桂琴语气欣慰：“办好了，秦女士提前打过招呼，委托小情的护士帮忙，省了好多麻烦。你可真要好好谢谢她。”


    温糍心里一暖，没想到秦昀在百忙之中，还记挂着温情出院的事。


    抬眼看去，温情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印着卡通图案的T恤牛仔裤，正眼巴巴地等着。小丫头好几个月都穿着病号服，今天终于能回家了。


    温糍走上前，轻轻拉住妹妹的手，柔声道：“走吧，姐姐带你去新家。”


    *


    人刚出医院，秦昀的信息就适时发来：


    【出院我让小墨来接你。】


    温糍大惊，连忙婉拒：【阿姨，不用麻烦，我跟小情自己打车就行】


    信息刚发出去，路边就传来两声短促的鸣笛。


    温糍下意识抬头，黑色高档轿车停靠，驾驶座的车门打开，谢墨长腿一迈，走了下来。


    温情眼睛一亮，小声嘀咕：“真姐夫？”


    温糍没听清：“什么？”


    谢墨几步走到她们身边，视线直接投向她们身后空荡荡的位置，眉头微蹙：“人呢？”


    温糍被问得一愣：“什么人？”


    谢墨下颌线绷紧了一下，视线挪开，极低道：“明知故问，昨晚晚上，旅馆，跟你一起……”


    最后两个字，他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温糍懵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她就算再迟钝，看着谢墨这一脸别扭奓毛的表情，也全都猜到了。


    这家伙在……吃醋吗？


    这个词涌上心头，温糍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她……”温糍看着谢墨愈发黑沉的脸，突然一股恶作剧的念头悄然升起，故意拖长调子：“他……你问他干嘛？”


    谢墨目光紧盯住温糍，几乎是咬着牙：“温、糍。”


    “你们到底干什么了。”


    “就睡觉啊。”


    “！”谢墨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你们？睡！觉！了？”


    温糍老实地点点头：“嗯睡了，睡得挺好。”


    还睡得挺好！


    谢墨的拳头捏得指节泛白，艳红的唇色也在呈死灰色。


    温糍抬眸看向她，一阵复杂的感觉从心头爬过。


    他怎么好像，是真的很生气。


    如果昨晚真的像他想的那样，那他现在这么生气，是因为……


    “漂亮哥哥，你是来接我的吗？”温情清脆的嗓音打破沉寂。


    她仰着小脸，充满期待地看着谢墨。


    谢墨深吸一口气，看向温情，强压下情绪：“上车吧。”


    “不用麻烦了！”温糍几乎是立刻接口，“我们自己打车回去就好。”


    “不行，我妈交代我来接你。”


    “我会跟秦阿姨解释一下的。”


    “温糍。”谢墨似乎耐心终于耗尽，“我在说，上车。”


    他带着点压迫感的语气袭来，莫名地像是点起温糍心里的一小簇火。她张口，话都没过脑子就直接溜了出来：“我怕我们先走了，他出来找不到我。”


    谢墨一僵，黑瞳盯住温糍。


    话一出口温糍就齿缝咬舌尖，她都在胡言乱语什么啊。


    就在这时，温情轻轻拉了拉温糍的衣角，小声说：“姐姐，我有点头晕，站不住了。”


    温糍心里一紧，还没来得及接话，下一秒，身前一个人影晃过，直接拉着温情就坐上了车。


    紧跟着，谢墨速度飞快地将行李也提上后备箱，带紧后车盖。


    绕过温糍的时候，锐利的眼神几乎能将人刺穿。


    他车门一带，冷冷地撂下话：“我带小情先去。”


    “你自己等他吧。”


    说完，头也没回地摇上车窗，绝尘而去。


    *


    车里，谢墨脸色紧绷，气压低到极限。


    温情大眼睛忽闪忽闪地，小声问：“漂亮哥哥，你在生姐姐的气吗？”


    没有反应。


    “漂亮哥哥？”


    依旧没有回应。


    “姐夫？”


    谢墨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一顿，终于偏过头瞥了她一眼：“小心你姐姐揍你。”


    温情嘻嘻笑：“我姐姐最疼我了。”


    谢墨扯了扯唇：“是吗？恐怕很快，你‘最’的位置就要保不住。”


    “姐夫担心斗不过假姐夫？”


    谢墨嗤了一声，紧接着一想到温糍那个“睡得挺好”，连冷笑都僵住。


    “漂亮哥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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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帮你。”


    谢墨一怔，被这没头没脑的话弄得莫名其妙：“帮我？为什么要帮我？那个假姐夫，对你不是也挺好的么。”


    温情点头：“他是对我也挺好的。”


    谢墨冷哼：“那你还帮我。”


    “可……”小女孩挠挠头，“姐姐看着你的时候，眼睛会亮亮的呀。看着沈哥哥的时候，就不会。”


    话音落下的瞬间，车胎摇曳的刺耳声擦过耳畔，车子猛然刹住停靠在路边。


    谢墨抓着方向盘，指节用力，喉咙微哑：“你说什么？”


    “我觉得，姐姐喜欢你。”


    半晌，谢墨低嗤：“你小孩子，懂什么。”


    可握住方向盘的手还是猛地一打，车子掉头，朝着原路返了回去。


    *


    医院大门口，温糍收起手机，沈无涧的电话依旧没能打通。


    心里的憋闷感几乎达到了顶点。


    她深吸一口气，发信息发过去：【小情今天出院，你真的不记得吗？】


    【无论因为什么跟我吵架，生气，我认为，作为我男朋友，今天你都应该在的】


    发完，委屈和失望汹涌而来，眼泪在眼眶中转了一圈，生生又憋了回去。


    她仰起头，拼命眨眼，看向路边疾驰过往的车辆，突然觉得特别疲惫。


    脚下正好踩到一个小石子，她抬脚踢飞，石子滚落路边，一个不留心正好掉进排水沟，无声无息地像没有存在过，可脚下异物感也同时消失。


    一瞬间，温糍好像明白了一件事。


    这段感情里，她得到的疲惫远多于快乐，忐忑多过安心。与其这样相互消耗，不如就此放手。


    这个念头一旦清晰，心反而奇异地平静了下来。她再次拿起手机，一字一句地敲下：


    【无涧，我们分手吧。也许我们并不合适。】


    最终，她眼一闭，按了下去。


    很奇怪，一直憋住的眼泪在一瞬间夺眶汹涌，再也按捺不住。


    风吹过，带着凉意，拂过脸颊。


    连带着胸腔里的一块，一并湿漉漉的。


    *


    不知道情绪发泄了多久，头顶一道声音倏尔传来。


    “到底要哭到什么时候？”


    温糍一怔，抬起头才，才发现谢墨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边。她找了块小花坛坐着，头一直埋在臂弯里，竟一直没察觉。


    谢墨俯身，蹲下，抬手，指尖在她脸颊边蹭上一点舔入舌尖。


    咸的，这是她为另一个男人流下的味道。


    温糍被他这个动作惊住，连哭都忘了。脸颊上被他碰过的地方，很快灼热起来。


    “我不喜欢这个味道。”谢墨皱着眉，眸中泛着股深意：“小糍粑，我以前说的话，现在你还不信吗？”


    “外面有什么好？外面的人会伤害你，利用你，抛弃你。”


    “不是吗？”


    温糍抬眸，直直地望着他，脑中同时浮现出他说过的这句话。当时在别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谢墨曾经说过：“在这里，我会保护你。只有我不会伤害你，糍粑。”


    她每个字都记得清楚，可现在回忆起来，感受却完全不同。


    温糍睫毛轻颤，垂落下去。


    “那你呢？”


    蓦地，少女抬眸，生出所有勇气发问，想要知道答案。


    你真的不会伤害我吗？


    “我？”


    我当然会。


    变本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