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淮北行

作品:《大昭长歌

    初冬的寒意已然浸透了长安城,鹰扬将军府庭前的梧桐落尽了最后一片枯叶,光秃的枝桠直指着灰蒙蒙的天空。


    府里上上下下的管事、奴仆皆忙着领冬衣,奔来走去,让院子里透着几分忙碌的暖意。新絮的棉袍,厚实的斗篷,一一分派到各院。


    绛玉阁内,窦绥抚摸着阿芜捧来的那件青莲色梅纹缎面斗篷,触手生温,是宫里尚服局的手艺


    她神色平静,心底却如这天气般,带着一丝萧瑟的凉。


    “入冬了,阿芜,你就留在家中,等我回来。”


    阿芜微微蹙眉,有些担忧。


    “淮北太远了,奴不在姑娘身边,姑娘生活上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奴担心……”


    窦绥笑着握了阿芜的手。


    “此行本就是凶多吉少,前去之人越少,越容易脱身,你就好好待在家里,帮我盯着家里。”


    阿芜乖巧地点点头。


    用过午饭后,窦绥出门了。


    窦绥坐在马车上,想到一会需与霍铮一同入宫,拜别陛下,不日便要启程前往那片风波中心的淮北之地。窦绥心里还有些打怵。


    没事,都已经活到这了,应该不会重开了。


    正想着,不一会,马车便到了宫门口,霍铮正在那等她,她也只是点了点头,两人一路上一句话都没有,寂静的吓人。


    紫宸殿内,炭火烧得暖融融地。


    刘衍看着阶下并肩而立的两人,男子玄衣墨发,身姿挺拔如剑,女子青衫素雅,眉目沉静如水。他目光在窦绥身上停留片刻,带着不易察觉的复杂,最终落在霍铮脸上。


    “淮北之事,关乎国本,亦关乎社稷安稳。霍卿,朕予你临机专断之权,望你莫负朕望。”刘衍声音沉稳,帝王的威仪不容置疑。


    “臣,定不负陛下重托!”霍铮抱拳,声音铿锵,垂下的眼睫却掩住了深处翻涌的情绪。


    “窦司水。”刘衍转向窦绥,语气缓和了些许,“你心思缜密,此去协助霍卿,清查账目,梳理文书,务必仔细。沿途……保重。”最后两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像羽毛般在寂静的殿中划过。


    窦绥屈膝行礼:“臣,遵旨。”


    退出紫宸殿,长长的宫道上,北风卷着寒意扑面而来。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着。


    霍铮步履很快,玄色的身影在前,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硬,仿佛要与身后之人彻底划清界。


    窦绥跟着,看着他刻意拉开的距离,心中那点莫名的涩意又泛了上来。


    回到窦府,与父亲窦训拜别。


    窦训看着女儿,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声叹息:“绥儿,此去……万事小心。”阿芜则红着眼圈,将准备好的暖手炉和一大包药材塞进行李,絮絮叨叨地嘱咐个不停。


    “姑娘,天冷了,晚上不要再踹被子了,容易着凉。”


    窦绥嗤笑。


    “知道啦,小啰嗦鬼。”


    出发那日,天色未明。车队辘辘驶出长安城门。霍铮骑着那匹通体乌黑的骏马,走在队伍最前,自始至终,未曾回头看过一次窦绥乘坐的马车。


    车内,窦绥拥着厚厚的毯子,手炉暖着微凉的手指。车窗外是不断后退的枯黄景致,车内则是一片令人窒息的安静。她偶尔能透过晃动的车帘缝隙,看到前方那个挺拔而疏离的背影。


    自那日他负气离去后,他们之间,便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却厚重无比的冰墙。


    她知道他为何如此。


    紫宸殿那一幕,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也横亘在他们之间。


    霍铮心里也愁云遍布,他今日刻意疏离她,是在用这种方式提醒她,也提醒他自己——恪守臣子本分,勿生妄念。


    “窦绥,不要怪我,与你这般的“牵扯”,会害了你,也会忘了我投效皇帝的初衷。对不起。”


    在霍铮心里,同样重要的,还有扳倒太后、阴皇后一党,为妹妹报仇,他从未忘却。


    一路行来,宿驿、用饭,霍铮的安排无不周到,却透着一股公事公办的冰冷。


    他不再与她同桌而食,吩咐事项时,目光也总是落在她身侧的空处,仿佛她只是他需要安全送达的一件重要公务。


    这日午后,车队行至一处山路,两侧林木渐密。窦绥正靠着车壁小憩,忽听得外面传来一阵尖锐的破空之声,紧接着是护卫的怒喝与兵刃相交的铿锵!


    “有刺客!保护大人和司水!”


    马车猛地颠簸了一下,停了下来。窦绥心中一紧,掀开车帘一角,只见数十名黑衣蒙面人正与护卫缠斗在一起,刀光剑影,杀气凛然。对方身手矫健,出手狠辣,显然是冲着他们来的!


    就在这时,一道玄色身影如疾风般掠至车前,是霍铮。他脸色冷峻,手中长剑已出鞘,染着鲜红。他一把拉开马车门,声音急促却不失沉稳:“下来!跟紧我!”


    几乎是同时,几名黑衣人突破了护卫的防线,直扑马车而来。霍铮将窦绥护在身后,剑光舞动,格开袭来的兵刃,动作迅捷如电。


    刀剑无眼,有一瞬,一支冷箭直奔窦绥面门,霍铮想也未想,侧身用手臂猛地将她往自己怀里一带,险险避开,那箭矢“夺”地一声钉在他们身后的车壁上,箭尾兀自颤动。


    他的手臂坚实有力,胸膛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带着一丝血腥气和熟悉的清冽。


    窦绥的心跳漏了一拍,抬头只能看到他紧绷的下颌线和专注对敌的侧脸。


    “走!”他低喝一声,护着她且战且退,向路旁更茂密的林地撤去。他的后背仿佛长了眼睛,总能精准地挡开来自她方向的危险。


    被迫的靠近,生死关头的依赖,似乎瞬间打破了那层刻意维持的冰层。


    然而,一旦暂时脱离险境,寻到一处隐蔽的山洞容身,霍铮立刻松开了她,退开两步,恢复了那副疏离的模样,甚至比之前更冷硬几分。


    霍铮一人前去仔细检查了洞口,确认暂时安全后,便背对着她,处理自己手臂上不知何时被划出的一道浅浅血痕。


    洞内寂静,只有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静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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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比追兵还可怕。


    看着他紧绷的背影,窦绥忽然觉得有些疲惫。她整理了一下微乱的鬓发,声音在空旷的山洞里显得格外清晰:“霍都尉。”


    霍铮身形微顿,没有回头。


    “我知道你心中芥蒂难消。”窦绥语气平静,带着她一贯的直率,“因为陛下,因为那日紫宸殿之事。你认为与我牵扯过近,于你抱负有碍,于我清誉有损。”


    霍铮猛地转过身,眼中带着被说中心事的震动与一丝狼狈。


    窦绥迎着他的目光,继续道:“但霍都尉,我们奉旨前往淮北,查的是关乎边境安稳、国库充盈的要案。前方是龙潭虎穴,还是未知的明枪暗箭,尚未可知。若因这点……私心芥蒂,便彼此防备,互相掣肘,岂非因小失大,辜负圣恩?”


    她顿了顿,声音放缓了些,带着一种真诚的释然:“我窦绥行事,但求问心无愧。都尉如何想我,我无法左右。但我始终视都尉为可托付重任的同僚。至于其他……”她微微偏过头,看向洞外微弱的天光,轻声道,“我祝福都尉,早日达成所愿,往后……诸事顺遂,得觅良缘,平安喜乐。”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玉珠落盘,敲在霍铮心上。得觅良缘,平安喜乐……这八个字,像是一根细针,刺得他心口密密麻麻地疼。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头哽住,一个字也吐不出。她如此坦荡,反倒显得他的纠结与逃避,那般狭隘与不堪。


    夜幕降临,山洞里生了火堆。两人隔着跳跃的火焰,相对无言。霍铮将干粮和水囊递给她,依旧沉默。


    夜里,霍铮靠在洞口附近值守,窦绥则在火堆旁和衣而卧。然而,霍铮却辗转反侧,难以成眠。窦绥白日里的话,不断在他耳边回响。她的坦率,她的祝福,像是一把钥匙,搅动了他刻意冰封的心湖。他恨阴皇后,投身皇帝麾下是为借力复仇,这是他活下去的动力。


    可不知从何时起,窦绥的身影悄然闯入,让他冰冷的世界有了一丝暖意和牵绊。他怕这牵绊会软化他的决心,会给她带来灾祸。所以他逃,他划清界限。可看到她遇险,身体的本能却快过思考……还有那句“得觅良缘”,只要想到她将来会对另一个男子展露笑颜,他便觉得胸口闷得喘不过气。


    正当他心绪烦乱至极之际,隔壁(他特意寻的相连的两个小洞穴,略有距离以求避嫌,又能相互照应)忽然传来一声短促的闷响,像是重物倒地,随即是一声极力压抑却仍透出惊恐的“救——”!声音戛然而止!


    是窦绥!


    霍铮脑中“嗡”的一声,所有纠结、顾虑在瞬间被炸得粉碎!他如同矫健的猎豹般弹起,抓起手边长剑,不顾一切地冲向隔壁洞穴!


    洞内,火堆将熄未熄,光影摇曳。只见两名黑衣人正用一个麻袋迅速套住挣扎的窦绥,另一人手持沾着迷药的布巾,显然刚才那声呼救是她拼尽力气发出的。他们动作熟练,意图不言而喻——绑架!


    “放开她!”霍铮的长剑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直刺向离他最近的那名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