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兔死狗烹

作品:《贵女她只想寿终正寝

    陆昭华不动声色地点头应是。


    “下月中旬,你也同我一道去薛家赴宴!”孙氏开口道。


    这倒是蹊跷了。


    从前无论陆昭华如何央求讨好,孙氏外出赴宴总是不带她的。说是她不讨喜,出门多了招人厌烦,到时候连亲事都不好说。


    孙氏惯是个无利不起早的,这次只怕没好事。


    陆昭华试探开口问道:“可是薛家有什么喜事?”


    “哼,算哪门子的喜事?”孙氏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他家六少爷春闱中了,不过是考个秀才,简直比伯爷当年中举都声势浩大!若非咱们晨哥儿守孝三年,哪里轮得到他家得意?”


    陆昭华记得,薛家六哥儿只有七岁,那意味着他是第一年考童试就中了。


    这在汴京城可是罕见的人物,竟然还不算大喜事?


    天呐。如今孙氏还真是扬眉吐气了,眼睛长到头顶上了。


    陆昭华心中嗤笑。


    且她那个四弟弟,天生体弱又呆头呆脑的。纵是父亲在世,只怕也是考不中的。


    孙氏说出这种话,是怎么好意思的?


    其实当年,二哥哥也曾这样风光过的,就连书院里的夫子都对他赞不绝口。


    只可惜,被孙氏以晨哥儿病弱、见不得热闹为由,免了宴席。


    “知道了母亲。”陆昭华低眉顺眼。


    “赴宴不是叫你去吃的!”孙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二哥哥如今分走了,同薛家的亲总得有个说法!你机灵点,去帮你弟弟看看,他家年岁合适的,哪个孩子配得上!”


    陆昭华心里翻了个白眼。


    那是陆风华生母定的亲,孙氏算是哪个?


    还想去要个说法。


    可愁人的是,近些时日的顺利像是将她胃口养大了。她对这门亲事的归属,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她自己不去说,却要叫陆昭华去当靶子,还说得这般理直气壮。


    陆昭华自嘲一笑。在孙氏这里,爱或不爱就是这样明显。


    “知道了,母亲。”她无法拒绝,只好恭顺地应下来。


    一连两日,孙氏再没来找陆昭华的麻烦。


    第三日午后,陆昭华便带着福银再次出门了。


    二人还是先去客栈里,将各自收拾成翩翩公子模样。


    今儿个要去得远些,陆昭华特意叫了城内接活儿的马车。


    到了地方,只见破瓦屋子里三三两两地团缩着不少人,衣衫破烂、眼神空洞。


    再细细一看,这些人的手和脚甚至都上着锁。


    福银眉头微微皱起:“少爷,这地儿又脏又臭,简直不像牙行,倒像是难民堆儿。要不,咱还是算了?”


    陆昭华也眉头紧锁。


    她需要一个账房替她办事,可城内几家大牙行是指定去不得的。只因她乃女扮男装,拿不出文书来自证身份,正规的牙行是不会将下人售卖给她的。


    迫不得已,她才打听到这么个地方。


    秉着那句来都来了。陆昭华决定死马当成活马医。


    她冲里边躺着的牙婆招了招手:“过来,将会识字算数的带给我瞧瞧。”


    “嗤,”那牙婆连身子都没起,“我这里是私牙行,哪容得你挑三拣四?二两银子一个,买两大送一小,概不挑选。”


    “那有识字的吗?”


    “一文价钱一文货,区区二两银子,去哪给你找识字的?”


    陆昭华彻底无语了,她觉得和这个牙婆说不清楚,或者是这里根本就没有她要的人才。


    唉,要无功而返了。


    陆昭华有些失望,拉着福银转身欲走时,却听到耳后传来小猫儿似的哭声。


    “爹爹,爹爹你醒醒啊!”


    陆昭华侧过头,看到了大脑袋干瘦的丫头,蹲在地上无措地抱紧了草席上躺着的男人。


    那牙婆不耐烦地抬起马鞭,冲那丫头背上狠狠地抽上去:“青天白日鬼哭狼嚎的,赔钱货!福气都叫你哭没了。”


    “求您了婆婆,救救我爹爹……”那孩子冲着牙婆直磕头。


    “真是晦气!早知道带着病,我就不收来了!”那牙婆踢了一脚躺在地上的男人,胖乎乎的手微微抬起,随意地指向角落里蜷缩着的两个少年,“你们两个,过来将他抬到黑水河边儿上扔出去。”


    “不要,求您了婆婆,不要扔了我爹……”


    孩子的哭喊声并没有唤醒屋内麻木的人们,大家视若无睹,如同行尸走肉般,依旧各做各的。


    那两个少年站起身子,一前一后地将那男人抬起来就欲走,就连草席都留在了原地。


    亲眼目睹,最是震撼。


    陆昭华的瞳孔像是被刺了一下。


    她只知道活着艰难,也曾见过流民、赏过乞儿。可那都是形式主义上的。


    直到今日她看着这些人空洞的眼睛、呆滞的神情,才终于意识到生命原来是那么轻贱,甚至不如一本薄薄的话本子。


    看着那个孩子,她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无力感。


    “等等。”陆昭华不自觉地开了口,“这两个,一大一小我都买了。”


    “二两银子。”牙婆双眼放光,态度规矩起来,“一个病的,一个小的。老婆子我这价钱公道着哩。”


    “行吧!”


    陆昭华安排福银到不远处茶水摊子上买来热茶。


    可不等喂到那倒地男人的嘴里呢,福银却身子一僵,脸色难看地抬头看向陆昭华。


    “银货两讫!”牙婆急迫开口道,“刚才收银子时,他可还是个活的。要怪就怪你们时运不济!”


    “你,你简直是个黑商!”福银涨红了脸,抬起下巴和牙婆理论。


    二人将这活生生的人比作物件,讨价还价。


    陆昭华此时的视线,却是看向那个戴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孩子。


    父亲离去的消息,对年幼的她来说似乎还难以接受,那孩子只是愣在原地,仿若静止一般。


    “好了!”陆昭华看向那牙婆,又拿出二两银子,“既然我买了,便是我的人,安排两个力壮的去将他葬了。我就在这儿等着,待那孩子送了她父亲,你再安排人给我送来!”


    那孩子终于反应过来,对着陆昭华连连磕头:“谢谢少爷,谢谢少爷。”


    安排妥当后,陆昭华带着福银,在跟前的点心摊儿上坐着歇脚。


    “姑娘,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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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花糕过两天可就没了,再要是想吃,就得等到年底。”福银探着脑袋,看向摊子上的各色点心,“不若就吃这梅花糕?”


    陆昭华自无不可,她捏起一块儿幽香的糕放到嘴里,又示意福银:“你也尝尝。”


    可不知怎的,这掺了糖的糕本该甜滋滋的,陆昭华尝在嘴里却怎么都不是滋味儿。


    唉,愁啊。


    她将只咬了一口的糕放下。


    正事没能办了,倒是又给自己添了一个麻烦。


    陆昭华此时有些犯愁,她能救那孩子,可谁又能救她?


    不出一个时辰,那孩子便被牙婆带到了陆昭华跟前:“少爷,人我给你送来了。”


    她怯懦地抬起眼皮看陆昭华一眼,很快又垂下去。


    陆昭华简单盘问后,才知这孩子看着瘦小,却已经十三了。父母双亡,在这世上已无血亲。


    也是可怜。


    “蒲草如丝,越是命轻的人,骨头就要越硬。往后你就叫福草吧!”陆昭华示意福草起来,指了指桌上的梅花糕,“吃块糕!”


    福草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却又不敢抬手去拿。


    “嗐!怕什么?”


    福银拿起一块儿梅花糕塞到福草手里,含笑的脸色却突然间愣住,


    “你,你识过字?!”


    她分明地感觉到,福草食指上有微微发硬的薄茧。


    “姑……少爷!”福银没有丝毫犹豫,举起福草的手看向陆昭华。


    这福草虽听着可怜,可她和陆昭华的命运早已被绑得死死的,容不得半点纰漏。


    陆昭华也将视线投向福草。


    “少爷,奴婢确实识字。”福草将糕小心翼翼地放回桌面上,这才又跪下来回话,“家父曾读过私塾,便也教导了奴婢一些。”


    “那你可会算账?”


    “也会上一些。”


    福草一五一十地将过往种种说与陆昭华。


    原本她是赣西庄户人家的孩子,因着爹爹识字,在村子里开了个私塾,日子过得也算殷实。只前阵子,马匪将村子那块儿地强占了作为寨子,而他们这些人也被卖入牙行,自此颠沛流离。


    “官府不管吗?”福银大为震撼。


    福草苦涩一笑,四下看了看,想说什么,又作罢。只摇了摇头,露出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那些马匪,可有什么特征?”


    陆昭华心中升起些许不好的预感。


    福草略作犹豫,凑到陆昭华耳前,压低了声音:“我阿爹说,瞧着倒像是训练有素的官兵。”


    嗡的一声,陆昭华的脑子像是炸开了。


    赣西一带远离汴京,且地肥水美,颇为富庶。


    今日福草说的,结合那钱谦所言。


    再加上宫城里的帝王迟暮,众多皇子皆已成年。


    陆昭华忽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启朝,要变天了!


    到时候兔死狗烹,城里这些显赫门第都可能成为靶子。


    她必须要加快脚步积蓄力量了,如果可以,一定要尽快地逃出权利中心。


    可这些都要银钱啊!


    眼下要紧事还是安排账房先生。